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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清站起身来,与陈竹隐对视。
矮了半截的陈竹隐,变得更加瘦弱,寺清一起身,似乎高大得能把门外的月光都遮挡住般。
云悄悄的走过,看戏似得,挡在了月前。
陈竹隐怒目圆睁,随而又一脸邪笑。
几乎在同时,她翻身一跃,水如同龙卷风般向陈竹隐袭去,地上像被镰刀刮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见状,往后退了几步,背贴在墙上往上溜了上去。
寺清飞身抓住衣领,茶唯整个人被她提到了门口。她双眼尽闭,手腕是凝固的血痕。她如今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软塌塌的没有张力。
谁知,那如同龙卷风般的水柱经过那坍塌的血池,立刻被吸食了进去。翻滚而汹涌的水柱开始缩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陈竹隐先一脸惊愣,随后开始大笑起来,说:“水灵,你所做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你会后悔…后悔站错队,,而死于非命,就是你的站错队的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看了看门堂外的林花花,笑道:“临阵倒戈并非丑态,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提醒你!”
林花花坐在地上,双脚两团水汽晃动着,里头细小的洞已止住了血。她手抓着茶唯,生怕再次被抢走。即使此刻如此狼狈,却还是硬气地回道:“谢谢你全家但没人需要你的提醒。”
血池再次塌陷,震得整个祠堂都摇摇欲坠。房顶支柱上少许碎片带着灰掉落,砸在血池中立刻被侵吞,激不起一丝涟漪。
寺清心中暗惊:这…闵智笙把自己变成何物?
那细细的血丝,像致命的毒蛇,行动缓慢的朝前方的活物移动去。
而闵智笙,在血池中卷动着,哀嚎着…声音扭曲而渗人。
...
陈竹隐腾空着,他盯着自己失去半截的双脚,心中怒火横生。却还是看不明白,闵智笙布的局有何用意。
念头刚转,他手抓住窗沿时,一股力量把他往下方拉扯。
堂内本就昏暗,原本几抹残光烛火,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扫灭。
他仔细一看,断脚上细细的丝线拉得老长。早就与地上那根根血丝联系在一块,他顿时便明白了。
真不曾想到,会败在如此窝囊的人手里...
...
寺清也看了个清楚。
趁他不备,发起进攻。
水鞭打在墙上,陈竹隐瞬间消失在祠堂中,无数的黑雾呼啸而来,包裹着整个祠堂。
她脚踩水柱,整个人飞腾而起。
堂下有能吞噬一切的血池,堂上又有隐藏在黑雾中的陈竹隐,寺清只觉得自己相对被动,利于顶,观望。
果不其然,黑雾中突如其来的力量。如刀如棍,打在寺清身上,猝不及防。
又是一个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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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阵法。”
女子酥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到林花花耳中,她往门庭外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缓缓而至。
隐隐中看清她的脸。
这不是她撞伤那人么?当时她可是违背良心,留在了车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怎这会出现在这?
只见她眼含秋波,慵懒地扭动着细小的腰肢,步履轻盈,款款而来。
她半蹲下,用手指轻触茶唯的颈脖,咬了咬下唇一笑。又抓起了茶唯的手腕,盯着那道血痕,脸色即变,冷哼了一声。
林花花嘴里啊的一声想开口询问,对方是谁时..
怎知对方葱葱玉指放在娇艳的红唇上,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当时她还在疑惑,被车撞飞了好几米远,却无半点外伤。如今看来,是神是鬼,总归不是普通人…
是敌是友,难说?
祠堂内被黑雾浓浓地包围,祠堂外月朗风高,像是被划开的两个世界。
林花花护着茶唯坐在祠堂外的石板上,正仔细的听着里头的声响。
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
对方一身墨绿旗袍,脚底亮片高跟,姿态优雅。她瞧了瞧门内,脚抬起又放下…
站着就不动了。
“你谁?你想干嘛?”
….
寺清接连中招,却苦寻无对方破绽。
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像野兽在咆哮般。
浓雾中,陈竹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笑得脸部有些扭曲,他觉得对方有些活该。有些讽刺说道:“跟我作对,不识抬举。”
寺清淡淡回道:“死去的不该打扰,活着的,她有活着的权利!”
缠绕的线,解开的结。
明朗得像胸口堵住,呼出的气。
寺清脚下悬空,那些血丝已经从脚底的水灵攀爬而上,数量之多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只看见脚底那开一个血红的大口正慢慢往上咬。
时间不多了。
跟他打下去毫无意义,她此行目的是了夺回茶唯,没必要搞得两败俱伤。
寺清化为一股水流,绕着柱子往屋顶而去。
黑雾中无形的爪往她伸了过来,穿透她的灵体。
陈竹隐的脸再次探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门口一声高跟脆响,那人一脚踏进了阵局当中。
“老不死的,我拿你命来了。”
话音刚落,她从袖口抽出画轴,啪的一声展开。空中勾画出一副人形画,泛着微黄的光亮。
寺清立于屋顶悬梁,望着这一切,她可吃过这个亏,心里顿时暗衬道:“画之谜境。”
果不其然。
陈竹隐死死的盯着那勾画出的人形,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那人身披素衣,羸弱身影立于院中…
他不由自主心里赞叹道:她如同月亮一般光明皎洁,即使在漫天黑夜,她也是一尘不染。
黑雾逐渐淡化。
不管来人是谁,寺清趁机一动,瀑布般往下冲。
陈竹隐被狠狠压下,他顿时一惊,想转身一躲。谁知血丝已经凝固,断肢缺口凝结像粗绳,把他往下拉。
血池中闵智笙扫着长长的尾巴,一个翻身把陈竹隐卷入血池。
那人拿着画轴,眼中竟都是胜利的高傲。
语气轻中带骄:“当你把阵眼布局在自己身上时,你已是必败无疑。顾得了腾云驾雾,却无暇顾及其他..”
“毁你肉身,再灭你意识。瞧你那残缺不堪又无意识的元灵该走向何处,就永生呆在梦境中吧!”
一切在血池中慢慢被吞没,闵智笙沉入其中。
那悉悉索索的血丝,开始往原本退缩。
她手背轻捂嘴角,盈盈笑出声。
这个动作寺清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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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悬梁上横甩下来的水鞭,白龄一个侧身躲过,回击而去的水鞭力量更大,把悬梁狠狠的扫断。
寺清开口:“我知道你是谁!”
用同样的招数,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还能是谁!
房屋摇晃,开始塌陷,屋顶瓦块不断砸入血池。
白龄站着没动,神情依旧平静,她微微抬起下巴笑道:“我,不就是你了!”
心里早已清楚,可听到答案时,她心中还是惊愕不已。寺清俯视着她,双手紧握成拳。
白龄双手环胸,看她,笑道:“一直都说,正邪两念互相压制,其中必有一弱。那么你猜猜,此时你我谁强?谁弱?”
所有的一切,被埋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上头盖住了厚厚的石板,不管你如何寻找,藏在深处的一切,像被黑夜锁住的光明,毫无踪迹。你只能等待在某个白昼,有那么一双手能够帮你搬开厚重的石板,在这深不见底的世界,为你找寻答案。
如今,翻开了石板。
那只手,把所有的真相都拉出了水面,赤裸裸的呈现在你的眼前。
白龄又开口:“多年来,水灵,..哦不,尔唤其名?寺清,你可自在?”
“你有着原本该属于你我,精致的面容,曼妙的身段,天赋异禀的能力…”白龄忽然神情一变,双目充血,神情阴郁,她克制内心的怒火又说:“寺清,你可配不起你所拥有的一切。性子唯唯诺诺,毫无野心,既是妖,就得有妖性…”
她指了指血池,笑道:“如同老不死的,活得久了,脑子缺了氧…竟为了一个死人,费劲心思,葬送自己多年修为。”
“有些人,活着却不知满足为何物?有些人,寻寻觅觅只为活着。”
寺清一脸冷冽,冷哼道:“废话够了么?”
她仔细打量白龄,又问:“你怎么出来的?”
怎么从意识分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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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清她看门堂外茶唯抓着脑袋,一脸懵的坐起身。又看了看站着神情自得的白龄,她的邪念。
只觉得心中异常杂乱。
一心?茶唯?
邪念?
怎么从意识分离出来的?
白龄说:“你定有多重疑惑,你必然是回想不出…”
“当年裘妖人残杀上百号山贼,推入双峡沟,戾气形成水灵。成形后水灵开始反噬,由戾气而生,必定是邪念强。“我”想生,必有人死…”
“后被马道长收伏,下了三道降伏咒。尚未修成人形,马道长自知时日无多,利用自然之力想逼出水灵体内戾气,阴差阳错,活生生逼出了带三道降伏咒的邪念。”
“痴傻如你,不过是替代了“我””
而后,裘妖人想重造水灵,斩杀残害,不过是带走了沉在河底许久的邪念。
这也是为何,她一直没想明白的那点,为何吸食再多戾气也成不了型。
寺清反倒冷静了,开口:“抱怨够了?”
话音刚落,无数水针如雨般刷刷齐下,往白龄攻去。
她手一动,眼前的水瀑形成了盾牌挡住,无数条灵动的水飞腾而来,如同尖锐的矛。
整个房屋倒塌,轰隆声响。
…
耳边吵杂得厉害。
茶唯刚醒,尚未看清眼前人,谁知还没时间想清楚怎么回事。只见房屋开始崩塌,想也不想背起林花花,在崩塌之时飞快的往门堂外跑去。
夜空中,一声爆破,从倒塌的残堆里窜起两个身影。
乌云退散,月光撒下一层阴冷的白光。
空中无数水鞭交替缠绕,寺清被一股奇力狠狠撞击,身影跌落在田埂上。胸前负伤,血染红了白衣。
呼啸而来利刃如剑。
林花花大喊:“茶唯,快躲开!”
她背着林花花跑得吃力,见寺清掉落在田埂上,茶唯愣愣的停住了脚。后头猝不及防,一根水柱如破空的箭。
刺在林花花背后,她疼得闷哼一声,喉咙一甜。
整个人被提了上去,狠狠被甩在一边。
掉落在田埂,口鼻都进了水,她呼吸有些困难,用力翻了个身,喉咙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
茶唯的腰部被卷起。
月色下,她邪如精魅,背后张开无数的水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