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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将红柳绿柳留在了清月亭,自己则是带着红叶来凤栖宫请安。
引路的是清月亭之前为首的小宫女,她十四五的年纪,唤作巧巧。巧巧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规矩得体,八面玲珑。想来是张公公专程安排的。
她面带笑意,脆生生道:“冬日里虽是寒凉,但是房中总是烧的暖暖的,仿佛春秋一般呢。”
陈瑾穿的不少,她变相的提点,倒是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陈瑾浅笑听她继续言道,果然,巧巧又说了些宫中杂七杂八的事儿,倒也都是有用的。
说话的功夫,几人就到了凤栖宫。
皇后已经等着陈瑾,眼看她进门,意味深长的笑。
陈瑾微微一福,轻启朱唇:“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矜贵的摆摆手,说道:“坐吧。”
陈瑾起身坐在下首的位置,半垂着首,很安分。
皇后打量她的侧颜,她眉眼闪了闪,问道:“什么时候进宫的?”
随后呵笑了一下,又道:“本宫该是早早将你接进宫的,倒是要劳烦陛下操心。只是本宫总是要顾及很多,芙蕖不是宫中美人儿,若是真的有人好奇问起,总归不好说。毕竟有些事儿,心里知道归知道,难以摆上台面的。”
皇后此言一出,陈瑾似乎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陡然的凉了一些。
陈瑾心中明白,就算她真的是皇上的私生女,也是不好这样大大咧咧进宫过年的,毕竟难听的很。皇帝的盛名是高于一切的。说句不好听的,她的存在可比叶芙蓉麻烦多了。
当初叶芙蓉乍一进宫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她是皇帝的美人儿,早晚会被纳入,也说得过去。可是她顶着皇帝“私生女”的名头进宫,这可比美人儿难听多了的。
若是有心人查出她的“身份”,那么皇帝与臣子之妻苟且,这如何入耳?
她抬头,诚恳道:“娘娘说得对,宫中规矩大。芙蕖不过是个民女,若是进宫,总归有些担心的。虽然心中想念陛下与娘娘。但是总归有些心里忐忑,想着若是不来,也是好的呢。免得我在宫中惹了麻烦,给您与陛下徒增困扰。纵然现在进宫了,也想着还是少少出门的好,我这般不懂规矩,出门闯祸可如何是好。”
叶芙蕖倒是识趣儿的,皇后睨了她一眼,缓缓笑了出来。
她长长的蔻丹点点桌面,言道:“你倒是懂事儿。”
陈瑾浅浅一笑,开口道:“谢谢娘娘夸赞。”
皇后又是扬了一下眉梢儿,说道:“说起来,本宫原本也是为了大家都好。只是叶贵人似乎很想念芙蕖呢。再三与陛下建议请你进宫过年,本宫哪里拘束得了陛下?”
说到这里,她嘲弄的勾了一下嘴角,“只是本宫可还记得你上次进宫的话,心里总是万分的担心。也不知,她是否是存了什么心思。你这丫头看着是个伶俐的,既然进宫了,有些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总归,你自己小心吧。”
皇后十分“善意”的提醒陈瑾,语重心长:“自然,不管如何。你是陛下的女儿,本宫自然是希望你好,心中也是向着你的。”
说来说去,倒是很希望陈瑾能够跟叶芙蓉真的对上。
虽说她说的这样明显,如何会支持她,但是陈瑾心里哪里不清楚呢,这是给他一颗可以和叶芙蓉针锋相对的定心丸。
陈瑾抬头,真诚的看着皇后,轻声道:“民女晓得的。”
皇后娘娘想要拿她当枪使而已。
她垂垂眼,不再言语。
皇后看她不善言辞的样子,微微蹙眉,若是这个样子,倒是不知如何和叶芙蓉斗呢!
“行了,本宫今日忙了一天,也累了。”
她下了逐客令。
陈瑾立刻起身,她微微一福,道:“民女告退。”
离开凤栖宫,巧巧仍在前边引路,笑意盈盈。
“娘娘最是和善的人儿,小姐不需要担心的。”
这点陈瑾倒是相信的,皇后想要利用她,必然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若是如同皇后所言,是叶芙蓉极力主张她进宫,那么倒是不知她想干什么了。
一行人绕过城墙,就看几位羽扇纶巾的老者一同前行,他们其中一人正是孙大人。
孙大人看到陈瑾,诧异的扬眉。
陈瑾颔首浅笑,并不拘谨。
孙大人顿了一下,直接走了过来。这十分不妥,他同行之人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挣脱。
他径自来到陈瑾面前,双手作揖道:“倒是不想在宫中遇到叶小姐,真巧,叶小姐今年不在驿馆过年么?”
陈瑾摇头,轻声道:“是呢,大抵会在这边小住几日。待他日回驿馆自然前去府中拜访。”
她有些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笑着说道:“大人还答应要将您的江湖奇闻录借于小女,我可是都记得的。”
孙大人哈哈大笑,他抚着胡须,说道:“好,好好。愿意读书是好事儿。女儿家多读些书,多些见识。免得被那些混小子骗了。”
陈瑾难掩笑意,没什么羞涩,倒是十分的飒爽。
“我就怕读书太多,世间男子都不如我了。”陈瑾面上带着些隐隐自信,又似乎玩笑一般。
这样的话若是在旁人听来十分不妥,但是陈瑾倒是信得过孙大人的人品。虽然与之不是很熟悉,但是只看他平日言行就可知此人是真君子。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孙大人听她如此言道,拍掌而笑。
他道:“够自信,如此甚好,甚好!”
他心中也曾疑心叶芙蕖与陈瑾是否有什么另类的关系。例如……是同一人。毕竟这世间能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总归难寻。可是这一刻孙大人又觉得二人并不是一个人。
毕竟二人同是一人十分匪夷所思,而陈瑾安静内敛,与眼前带着些清傲的叶芙蕖又是有些不同的。
只是孙大人却不知,陈瑾是有意为之。
如此这般只不过是为了让孙大人不再怀疑她,将她与“陈瑾”区分开罢了。
她是陈瑾的时候生怕太过出头而被人疑心,而现在则是恨不能多出风头而将两人区分开来。
叶芙蓉已然知晓芙蕖进宫,正是如此,她一早便是打扮妥当,露出自己最美最华贵的一面,以期可以压倒芙蕖。更是让她知道,不管何时,她叶芙蓉才是那个可以得到好生活的人。
叶芙蕖就算是陛下的女儿又如何,注定是会被她踩在脚下。
只是她急冲冲而来,并未看见芙蕖,正要铩羽而归。却见她与一位老者站在一处,白璧无瑕的面孔一笑顾盼生辉,这样的叶芙蕖清冷艳丽中透着自信,竟是与以往截然不同。
“娘娘?”
身边的大宫女低声轻呼一声。
芙蓉嘴角微抿,问道:“那人是谁?”
她进宫时间不长,宫中那些小狐狸精都认不全,更何况是朝中之人。
只是端看外貌与衣着打扮也可知此人并非是宫中什么小太监。
宫女远远看了过去,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孙大人,京中人人都知晓最不好说话,最牛脾气的孙大人。而此时孙大人不似原本那般严肃,因着大笑,脸上褶子越发的多。倒是给人十分违和之感。
“我问你话呢!”叶芙蓉有些不虞,语气严厉起来。
大宫女一惊,立刻禀道:“娘娘恕罪,这位是翰林院孙大人,也是七殿下的启蒙恩师。”
叶芙蓉从长宁城而来,并不晓得此人。只是她却是不想让人知晓自己没有见识,因此并不言语,只是挑眉看着远处。虽说不认识此人,但是能做皇子的老师,那自然不会是寻常 人。
她哼了一声,嫉妒道:“她惯是会拉拢人心。”
大宫女眼看她这般,立刻配合说道:“可不正是么!谁人不知孙大人最是严肃不好相与,倒是不想能与那位小姐交谈甚欢。也不知他们是否私下有什么关系。”
叶芙蓉看着芙蕖,心里跟猫挠似的,只是却又不敢上前,倒不是怕了芙蕖。
只是这宫中藏龙卧虎,她虽是张狂,却又不敢在朝堂之人面前张狂。陛下纵然疼她,却不会任由她在这件事儿上胡来。
好在,没多久的功夫,就看他们总算是结束了谈话,陈瑾满目笑意往这边而来。
刚走几步,陈瑾就看到叶芙蓉身边带着六个宫女,珠光宝气。
她停在那里,似乎等她的样子。
陈瑾顿了一下,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而过。
叶芙蓉自从进宫,尽得皇帝宠爱,何曾被这般漠视过,一时竟是无法忍受。只是那巧巧她是认得的,是张公公的干女儿,若是表现的不妥,必然传到陛下耳中,一时间竟是扭曲了面容,不知如何才是。
倒是她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福灵心至,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呵斥道:“哪里来的死丫头,看到我家贵人竟是不下跪请安!”
陈瑾抬眼,眉目轻敛,随后垂首轻笑, 躬身一福,并不在意的模样儿:“民女见过贵人娘娘。”
叶芙蓉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恭谦温顺的样子,她立刻伸手去扶,柔声:“大姐姐,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