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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尔实在忍不住挑破了,“想审你的是我妈,我可没。我只要你了解我不是那种轻狂人就行了。其实不该让你写经历的,樊姐早批评我乱来,我是太担心我妈了。我道歉,给你惹下那么多事。”
“不,不该你道歉。你做得都没错,是我……”谢滨忍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一呼吸却刹不住了,紧张得连连喘好几口气,更是面色通红。忽然冷不丁地站起身来,打开抽屉翻出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回来放关雎尔面前。“这是我工作前的身份证。”
关雎尔看了看,“怎么了?”
“我考大学前的户口应该是这个地址,而不是我妈家那个地址。我在经历里写的是后者。对不起。”
关雎尔疑惑地再看,“搬家什么的很正常啊。哦,小曲也提起过你的老家地址,她好像跟安迪都说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迪老让她别乱来。你手机响。”
谢滨听得面部僵硬,一看手机显示,却是安迪。安迪?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他没按通话键,“上回车祸后也是安迪用这个电话打来找我,她知道我号码,不知道找我什么事。接不接?”
“她肯定是找我。我有烦恼高兴什么的,跟安迪讲得最多。可我真没告诉过她你的号码啊,那天从医院出来,我谁都没见就冲进自己屋子,真不是故意吓你,也没想到安迪她们会通知你。那天……”
电话铃声却停了。谢滨看着手机,道:“你没有错,你不是那种设圈套玩心计的人。我说了那天是我的错,我狗急跳墙,只为了逃离。安迪怎么知道我号码?她也调查我了?”
“可能是我说漏嘴过,手机号不是什么秘密,我没在意。不知道安迪找我有什么事。”
谢滨没回答,低头思索。手机上紧接着有短信来,他打开看又是安迪的,全英语,“果然是找你。”
关雎尔拿来看,“安迪打英语更快。我爸妈找去22楼?天。他们很焦急,认定我私奔。还好,安迪不会把你的号码给他们。我……不回电,也不回去。这年头还哪来私奔。”
“我们不如回去,我愿意接受你妈拷问。”
“不行,不能接受这种拷问,那是屈辱。”关雎尔关掉谢滨的手机,“爸爸在,不会出大问题。你别担心。”
“我心里很乱,我不能失去你,我显然不能太违逆你爸妈。安迪,安迪,安迪,别管我们的事了,还是把我的号码告诉你妈吧,我们会直接对话。”
“不对话,我已经屈服二十多年了,你不能再屈服在起跑线上,决不妥协,否则我妈妈以后没完了。”
谢滨看着手机,犹豫不决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眼睛,呼一口气。“我们继续说我的出生地,也就是我身份证上的户口地址。”
关雎尔又看到谢滨不由自主地喝水,很仔细地吹开茶叶,怕烫似的小口地喝。而谢滨持杯的那只手,手指关节雪白返青。关雎尔忍不住将她面前同样的茶杯推开,“这么好的天气,我们拍野花去。不说了,无非是你爸妈离婚,太阳底下无新事,离婚总有些让人指指点点的非议,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有家人甘苦自知,但你不需要对别人交代。”
“谢谢,可你爸妈不是别人,总是要对他们说的。”谢滨的手从茶杯转移到手机,手指在开启键上滑动。
“你别勉强自己了。你连在我面前开口都这么费力,我妈火力那么猛,你吃得消吗?何况你是你,你爸妈是你爸妈,有什么相干。”关雎尔将手机从谢滨手底下挪开,抓到自己手里。
“我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你。我原以为……不,不能……你爸妈那儿终究需要面对。”
关雎尔心里混乱之极,只得将手机交还给谢滨,“你是我拽走的,不是你自己逃跑,我爸妈只会怪我不会怪你。你自己打电话给他们再约吧,他们肯定还等在我宿舍门口呢。”
“你会不会怪我不痛快,辜负你的抗争?”谢滨接了手机,却没动手,一脸担忧地看着关雎尔。
关雎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受委屈的是你啊,我还在自责呢。”
谢滨还是犹豫。关雎尔耐心地等,等着等着,眼前仿佛出现家里的爸爸妈妈,爸爸在妈妈面前唯唯诺诺,什么都是好好好。她无奈地闭了会儿眼睛,挣脱眼前的画面,扭头看向窗外的春天。顺手,她伸手入裤兜,打开她的手机。
邱莹莹千辛万苦地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她满脸得意扬扬,邱母看着心动,关心地问:“怎么样啊?我做的菜,他们怎么说?有没有说谢谢?有没有说礼拜一出院怎么办?”
邱莹莹一个劲儿地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应勤为爱抗争的那些画面。“好,当然好。还能不谢谢妈妈吗?”
邱母最关心的还是周一的大问题,“没问礼拜一怎么出院?来了怎么住,说好的办证什么时候去?总不能不尴不尬没名没分一起住着吧?哎呀,你是不是忘了问?”
“呃,当时忙着最要紧的事了,后来就没法问了。应勤爸爸来了。”
“应勤爸爸来了怎么会没法问了?赶紧打电话再问一下。他家男人来了更方便做决定。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我已经把另一间打扫干净了?这么高楼,擦窗户腿抖啊,不容易,一定要说一声。”
邱莹莹没跟妈妈说起关雎尔代她打电话的事儿,她本能地道:“要打你自己打,我怎么记得清楚这么多事。”说话间,邱莹莹隐隐意识到不妙,刚才自以为顶撞成功,可现在她却不敢着手打电话给应勤,她害怕被顶撞的应父怒了,正在生她和应勤的气,她怎敢贸然往枪口撞。无论如何,坏了,坏了,她当时光顾着不开口说话,想不到还是惹怒了应父。
邱母瞅着女儿的脸色,知道没好事,“到底怎么了?闯祸了?才想到闯祸了?”
“呃,没事……没……没事。”
“这像没事的样子吗?到底怎么了?你别瞒妈妈。后天小应就出院了,这个节骨眼上闯祸不起啊。你不想跟妈妈说也行,你跟你爸说。你手机给我,我拨给你爸。”
“是哦,节骨眼上!”邱莹莹一个冷战,清醒过来,连忙拿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原原本本说了前后因果。邱母直在边上骂她耍小聪明。
等邱莹莹说完,邱父叹道:“道理让你妈跟你说,爸爸立刻过去你们那儿,唉,又得收拾烂摊子。别怕,现在什么事都别乱做什么话都别乱说,等爸爸来了再说。”
邱莹莹忙不迭地答应,越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放下电话便呆呆地望着妈妈发愣了。邱母叹道:“我就知道你又闯祸。换你做婆婆,你倒是想想,你千辛万苦养大一个儿子,却听了一个外人的话就翻脸来跟你作对,你气不气啊。你们要是已经结婚了倒也罢,都还没结婚,你就敢撺掇小应跟他妈作对,他妈还敢放你进门吗,放你进门等于儿子白养了。你啊,你啊,从小就是这种管头不管尾的性格。要命。”
“会怎么样?会要我们搬出去吗?我跟应勤没法结婚了吗?啊,我2202的房间也没了,怎么办啊。”
“别的都别乱想了,你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挽回,想到就给你爸打电话,办法当然越多越好。”
“应勤爸妈真的会不让我跟应勤结婚?应勤不会答应,应勤说他离不开我。”可邱莹莹说到最后就没了底气,前车之鉴,当时两人正在热恋呢,一听说她不是处女,应勤回头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妈,怎么办?现在去认错还来得及吗?”
邱母看着女儿,自言自语:“如果我是婆婆……”
“会怎么样?会怎么样?道歉有用吗?应勤妈是老师,可严厉了。”
“换了是我,不管还要不要你,一定要让你吃点苦头。即使还要你,现在让你吃点苦头,给你落个罪名捏着,也能让你以后收敛点。哎哟,怎么放心让你去道歉,你这脾气,他们发落你起来,你还不乱跳。”
“我去道歉……”
“先别,问了你爸再说。先吃饭,都快两点了。哎哟。你爸不知吃过中饭没有,火车站卖的又贵又不好吃。”
母女俩食不甘味,偏偏还有人来敲门打断。邱莹莹才刚瞪眼,忽然想到门外可能是应家父母,顿时蔫了。邱母走过去看,见是一个强壮的中年妇女,她才打开门问:“你找谁?”
门外那中年妇女道:“这儿是1303,没错吧,我来看看房子。房主说今天有人,呵呵,你们在就好,我还怕白跑一趟呢。吃饭吗?打搅打搅,呵呵。”
中年妇女边客气边不由分说挤进门来。邱莹莹捧着饭碗愣住,邱母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全身挡住门,不让中年妇女进来。“唉,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邱莹莹醒悟过来,操起扫帚冲过去,即使拉扯到伤口也不怕了。那中年妇女嚷嚷起来,“嗳,你们干什么,房主说你们房子到期,让我帮忙租出去。我是中介,中介,我不看看房子怎么租给人啊。你们赶我干什么,我又不偷不抢。”
邱莹莹奇道:“谁说这儿出租,我们自家住着,我们又不是租户。你找错地方。”
“没错,我纸上记着。”中年妇女拿字条给母女看,“是这间吧?两室两厅,户主应勤。”邱莹莹一愣,“没错是没错,可这儿应勤自己住着,租出去他自己住哪儿。应勤自己去找你?不可能,他还住院呢。你让人搞了,回去吧,我们关门了。”
中年妇女“嗳嗳嗳”抵门不肯走,还有话说,可邱家母女一起用力,将中年妇女关出门外。邱莹莹这才靠着门喘气,轻揉拉扯到的伤口。邱母怔怔看着女儿,道:“应家找来的人?想把我们赶出去?”
“什么?怎么会?”邱莹莹从猫眼儿看出去,见外面中年妇女指手画脚似乎在骂什么,骂几下就走了。“把房子租掉,应勤自己住哪儿?难道……为了赶我们走?”
母女脸色沉重,意识到问题已经不是一点点的严重了。两人当机立断,给邱父打电话要主意。邱父很果断,“什么都别说别做,当不知道。等我过去处理。”放下手机,邱莹莹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坏事。应勤也不阻止吗?他就不怕我难过吗?我伤才好,我还是为他才受的伤啊。”邱母看着女儿发呆。这事儿,恐怕不那么容易挽回了。
车厢里寂静无声,红灯停车时,包奕凡看向安迪,见她翘着嘴角似在微笑。忍不住问:“笑什么?想到什么好玩的?”“唔?”安迪睁开眼,恍惚了一会儿,才笑道:“我有在笑?啊,我在笑你的想法。像我这种天天考虑各种变量以求绝无遗漏的人,怎么可能空想。”“什么,晃点我?假设也不行?”“就是假设啊。想来想去,想来想去,好像除了要跟你在一起,也没什么别的大愿望了。其他的,可行性分析一下就没必要多想。但不敢跟你说啊,这答案肯定不符合你要求。”“好吧,总算是想到我了。”包奕凡有些哭笑不得,“想到我的时候,怎么想的?”“不能告诉你,很花痴。刚才谁电话找我?”
“多花痴?你先告诉我。”包奕凡立刻眼睛亮了,总算有门。
“你先告诉我。我饿了,IQ只够BBQ。”“小曲说她妈关门不让她和赵医生进去说话,她想请你出面,她妈肯定看你面子。我看顺路……”“欸,掉头。这家伙想骗我大肚子施苦肉计,这忙不帮。她有的是办法,随她去。”“这家伙真做得出来。我们吃饭,顺便告诉我你怎么花痴了。”“包子,别问了,我编的。”安迪停顿了会儿,才道:“刚才按你的说法,当我去掉眼前我最大的人生目标——那个万一——之后,我忽然发现很轻松,很多事都无所谓了,甚至工作都可以不做,我积蓄够用。我很轻松,懒得动脑筋,反正你在身边,你会带我。但睁开眼睛,我又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可怕,像个黑洞,让我感觉不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