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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人多,虽然没有水,但是沙土管够,灭火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几刻钟之后火势便在控制之下变小,半个时辰后只有零星之火还在余烧。
那木亚满腔怒火地站在粮仓之前,黝黑的面庞被火光映的通红。他看着被几百手下重重包围扔在地上的三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生硬中原话:“你们……好得很!”只是四个人而已,便烧了他起码三十万石粮草!余下的最多只能供给兵马一个月!
那木亚的手下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满脸的愤怒,似乎是在说要不要立刻处决这三个奸细。看到了架在自家主帅脖子上的匕首,一个个都梗住了喉。他们虽然抓住了三个奸细,可是主帅还在那个小矮子手里!主帅一命换这四个奸细的狗命,显然是不划算的!
叶挽提了提手中匕首,嘴角带笑地对甄玉三人扬了扬下巴:“怎么这么没用,刚放完火就被抓了?”
甄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十万人,抓我们三个还不是轻而易举?”他知道叶挽只是随口说一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木亚勇士,你看现在怎么办?是把我们四个都抓起来斩首示众呢,还是你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叶挽笑眯眯地问道,声音和气的不行。
那木亚的手下又叽里咕噜地争论起来,明显一方是在说烧毁粮草罪无可恕,一方在说那木亚勇士还在他们手里,以主帅的安危为主。
叶挽想说,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惜命一些,以自己为主的。如果是四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就算了,他们四个只是镇西军中微不足道的四个人,少了他们大燕不会就此破了,用主帅之命换留下这四个人显然是不值当的。那木亚看上去也没那么傲骨铮铮,拼死也要把烧毁粮草的敌人诛灭吧。
“你,可以走。他们,留下!”那木亚想了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叶挽摇摇头,啧声道:“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轮不到你来谈条件。要么放我们四个一起走,要么你,现在死在这里。”她冷哼一声,加重手下力道,匕首立刻在那木亚的脖颈之间划出了一道血痕。
北汉人连连大叫,看样子是在怒骂叶挽。
“准备四匹快马,放我们出营。”叶挽淡笑道。
那木亚不声不响,似乎是在挣扎。好半晌他才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去牵马。
他们动作飞快,牵来的正是他们抢了鹰涧峡峡口守卫的马。
叶挽示意甄玉他们三人先行上马离开,然后对那木亚道:“还要麻烦那木亚勇士,先送我们一程了。”
“你要,干什么!”一个会中原语的手下见叶挽还没有放人的意思,生硬地怒斥道。
“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只是我怕你们说话不算,刚放我们走又要派人截杀,我胆子小,禁不住吓。”叶挽用腰带将那木亚的手绑了起来,然后像提一块物件似的将他提起压在马背上,整个人飞身上马。她看着甄玉跑在前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的样子,对一旁怒火冲天的北汉人勾起嘴角笑道,“五里之后我自会放你们的勇士走,若我发现你们追出来半里,等待你们的就是他的尸体。”说罢打马疾奔。
事情发生不过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其余百名兄弟们现在怎么样了。
那木亚被头朝下挂在马背上,咬牙切齿道:“你,胆子小?”
叶挽没好气地伸出手劈向他的脖颈,翻了个白眼:“你就先安静一会儿吧。”
四人狂奔了许久,叶挽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昏死过去的那木亚扔到了地上。
“就这么放过他?”甄玉纳闷的问道。现在那木亚在他们手里,他们想要他生他便生,想要他死他就必须死。北汉人没了首领群龙无首,一定会军心打乱,没有心思分神来攻打他们玉岩关。
叶挽摇摇头道:“没了那木亚,还会有下一个。他脑子不太好,好对付些。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幕后与他勾结,我怀疑是萧羽,利用那木亚可以顺藤摸瓜牵出萧羽。”她有考虑过把那木亚带回玉岩关为俘,不过在还没有摸清楚北汉底细的前提下,她暂时不想动那木亚。
“好吧,我相信你的决定。”甄玉抿唇点了点头,“快走,只怕没过多久北汉大军就会追上来的。”
四人继续一路疾驰,路上传来另外两人肆意畅快的大笑声。
“老子活了那么久,第一次从三十万地军营里活着出来哈哈哈哈!”
“我也是,烧了他们一半存粮,简直痛快!”
叶挽刚想夸他们两句,便听到了身后隆隆的马蹄之声。她脸色一变,眉头微皱:“北汉大军跟上来了?”
“娘的,怎么会这么快!”
“北汉狗贼不讲信用!”
他们来的这么快,只怕出发时恰恰与他们保持了五里之路。
“不应该这么快把那木亚扔掉的!”甄玉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们坐下的马只是普通守卫的马,是二流之色。而那些铮铮追来的骑兵却是北汉一等一的勇士,坐下宝马自然也是整个北汉最好的。能追的上他们也不奇怪。
叶挽沉声道:“快走!”
背后隆隆的马蹄声越发接近,天色渐亮,风沙也逐渐在变小。叶挽在空隙之时回头,已经能肉眼看到背后扬起的滚滚沙尘。敌方人数不在少数,怕不是那木亚出动了营中所剩的所有骑兵吧。
甄玉咬着牙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马队,心中懊恼叶挽方才放走那木亚。
正值四人担心之事,南方玉岩关的方向也扬起了阵阵沙尘,马蹄滚滚,从前后两端各自而来。
“是我们的人?”甄玉蹙眉猜测道。玉岩关的方向,难道是谢青闻小将军醒了前来支援了?
“看样子是。”叶挽微眯着眸,在风沙之中还看不清对面来人是谁。
两边马蹄渐进,终于在广袤无垠的贫瘠沙土中相遇,将叶挽四人一前一后牢牢地包裹在正中。
只是一方墨衣黑甲,一方兽皮铠甲。
南方领头的黑衣男子脸色微沉,嘴角轻蔑地一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才多久,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被十万大军追杀,叶挽,你好出息。”
黑马座上之人坐姿慵懒,却睥睨万物,恣傲众生。凌冽的气势带着浓重的杀气,风尘仆仆。
他身后跟着数百张熟悉的面孔,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来的兽甲,一个个兴奋地朝着叶挽挥手。“叶哥!我们完成任务啦,回去途中碰到了将军,来接你们啦!”
“叶哥,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十五万大军不知道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会追到什么地方去,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呢!
看着一张张激情洋溢的脸,叶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人数,这才松了口气。她点点头:“没事,你们做得很好。”她错开褚洄投来的灼热目光,不自在地跟甄玉和另外两人一起驾着马走进大燕军队的阵营之中,虽然看数目只有一万人左右。
“你们,当我是,空气?”北边传来了那木亚阴测的咬牙切齿声,他从褚洄一出现就死死盯着他,褚洄那副视若无物的腔调真正惹火了那木亚。“褚洄,六年没有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当年褚洄杀入皇城,他才十四岁。那副黑衣肃杀的模样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对他来说,褚洄就是今生的目标,更别说他砍了自己阿爸的一条右胳膊,与他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今天,他就能真正地一泯雪耻,代替褚洄,成为这个世上的不败神话!
褚洄被叶挽冷落,心情本来就不怎么美好,再一看到那木亚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冷着脸挑眉道:“你是谁?”
他的话仿佛力透纸背,将那木亚的心扎了个对穿。他感觉自己的脸皮正被褚洄撕拉下来,放在地上狠狠地踩踏!那木亚红着眼睛吼道:“我是那木亚,我是呼察汗的儿子!我要为,阿爸报仇,杀了你!”说罢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急吼吼地提起了马刀,一点都没有先前在营中对待叶挽的冷静。
叶挽想,也许是看见褚洄直接疯了吧?
只是他的举动并没有如愿,刚一提刀就被身边手下拦住,用北汉语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神色复杂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褚洄一眼,呵斥了手下几句,换来更多人的劝阻。
“他们在说什么?”叶挽不想跟褚洄说话,只是问身边那两个懂北汉语的士兵们。
两人刚欲开口,就接到了自家主帅递过来的能冻死人的目光,看了叶挽一眼给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悻悻地闭了嘴。他们虽然不知道将军和叶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神仙打架,小人遭殃,显然不是他们可以瞎掺和的。
叶挽求助不得,脸色更加阴沉。
褚洄挑起长眉,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木亚的手下劝他,我定然不会只带一万人出关迎战,其中必定有诈。要那木亚冷静一下不要中了我的奸计。”
“哦?所以你真的只带了一万人?”叶挽哼道。
“嗯。”褚洄好脾气地点点头,“要是他们执意发难,我们只怕撑不住半天。”他声音极低,压着嗓子靠近叶挽的耳朵,保证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到。呼出的热气喷在叶挽耳侧,让她不自在地摆了摆头。
叶挽看着那木亚挣扎了半天终于扭头挥军头也不回的离开,暗暗啧声。“其他人呢?”
“赤羽给我传信你们去鹰涧峡救人了,我估计你不会让谢家军正面从大路出来,我派其他人去山里接他们了。估计还要半天才会回来。”褚洄答道。
看着其他人自觉地退避三舍的模样,叶挽忍不住头疼起来。她避开褚洄的眼神,也不管褚洄才是主将,不自在地对其他人喊道:“回关!”
……
今天一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谢家军十五万大军只余九万回到玉岩关的事情震动了关中所有士兵将领老少百姓,一方面在为他们的回归喜极而泣,一方面为死去的六万士兵们感到痛心疾首。谢青闻在谢远回来的那一刹那,连鞋子都没有穿就飞奔出将军府,去关口迎接,看到自己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的父亲,八尺男儿热泪盈眶,连连跪地。
而将这九万残弱的谢家军带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镇西军中闻名遐迩的少年校尉叶挽,还有她所带的两千镇西军精锐。
这两千人不光救回了被困鹰涧峡一月有余的谢家军,还将十几万北汉士兵耍的团团转,更是一把火烧了北汉军近三十万石粮草,立下了惊世骇俗的赫赫战功。回到燕京必定人人加官进爵。
还有一件大事,是燕京朝廷派来北境助阵的嘲风大将军褚洄,所携五万大军,今日终于抵达了玉岩关,顺利接应了赶回来的谢家军和叶校尉。
和叶挽所立的战功相比,褚洄的到来虽然也让玉岩关的所有士兵兴奋,却没有太大的震动。因为同时到来的还有五万武州守军,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太监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