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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景等了好久,从人头攒动的决赛现场,到晋级的几个选手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到决赛结束之后大家默默地散去,有些脸上挂着懊恼的表情,有些则期待几天之后的最终比赛。
一直到人潮涌动的大厅现场,变得安安静静,灯光落幕,二楼的vip席清一色地开始打扫起来的时候,桓景都没有离开。
旁边的助理有点看不过去了。
“那个,少爷,不如今天就这样吧,决赛都比完了,你要是喜欢看他们比赛,我们几天之后再过来看最终总决赛?”
看桓景没有动,助理又补充了一句。
“或者就让主办方改一下比赛的制度,把三轮晋级改成五轮晋级?再多看两场?”
旁边的主办方默默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不敢多发表一句什么见解。
“不然就八轮?十轮?要不来个十五轮,比个半个月?!”助理提议。
主办发终于忍不住了:“一共就晋级了十位选手……”
连人数都淘汰不过来了……
助理:“怕什么,可以搞车轮制啊,复活赛啊,淘汰的选手又活过来,活着的又被淘汰,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十五场比赛就这么比过来了,多扣人心弦,出人意料,让人的期待层出不穷啊!”
主办方:“……”
桓景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个人拌嘴,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名单上。
名单上有唐觅蕊的字迹,字迹干净清秀,一如她本人的样子。
上面写了名字,住址,旁边附带了一张个人的一寸照。在个人简介的那一栏,她什么都没有填,留下了一片让人遐想连篇的空白。
落下的灯光已经落下了,就像是一场已经全剧终的电影。
这个时候他继续坐在这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
可他还是心有不甘。
那个女人……
竟然为了躲避他,连决赛都不过来参加了么?
“还能查到其他的联系方式么?”他又问主办方。
“谁啊?”主办方一脸懵逼,好半天反应过来,莫不是那个唐小姐?
“没有了,就个人资料上填的这一张,我们也没有收集更多的资料。”
桓景没有再开口说话,眼眸一垂。
这轻轻垂下的眼眸,让主办方的心不由地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想到:“别说!好像还有一份备用资料!”
说着他转头就去办公室里翻,好不容易从压箱底儿的地方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因为决赛的奖金和奖品是要亲自寄到选手的家里的,为了避免地址无效,当时还填写了一份备用地址!就是这个了!”
桓景接过纸,轻飘飘问了句:“奖金多少?”
主办方:“五万美金!在圈子里已经是不错的福利了!”
桓景打量着那张备用资料上的地址,心里想的却是唐觅蕊那个一看就是廉价出租屋的房子。
她来参加这个比赛,原来可以拿到一笔优渥的奖金?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现,她大概很有实力可以晋级到最后吧?
桓景的目光落在公司地址那一栏,上面标记的是一家珠宝店。
珠宝店?
他抬头看了一眼助理,助理心领神会:“少爷,我们现在过去?”
“嗯。”
几分钟后,他们驱车离开。
路上桓景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忍不住想起唐觅蕊的话。
——像你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应该从来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吧?
其实他有太多可以反驳的话。
但那个时候,竟然尽数不忍开口。
……
金融中心的最高处。
捧着文件进来的助理诚惶诚恐,一路小跑着推门而入。
“陈总,陈总,那个——”
助理刚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家陈总的面前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比起陈总正襟危坐,一派开重要会议的样子,那个年轻男人却连套正式的西装都没有穿,身上一袭张扬的红风衣,领口敞开,唇边噙着淡淡的微笑,一副慵懒的姿态倚靠在沙发上,指尖端着一杯高脚杯。
高脚杯里的红酒荡漾开了一个弧度,颜色光泽在灯光之下互相映错。男人染着淡淡的枣红色短发,蓬松吹过的造型,发梢最外层打过透明蜡,竟然柔顺而根根分明,像是某个韩剧里的当红小生。
从蓬松的发型里露出来的,却是分明有力的,独属于男性的线条。
可以说,面庞轮廓的线条简直是像刀削斧劈,锐利,分明,有力,削瘦,在人类的审美范畴里,已经是属于极致。
助理一路小跑着进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的,此刻看到面前这副景象,反而有点愣住了,不知所措。
陈总看到,立刻低声呵斥:“小刘,这么慌张干嘛?怎么也不敲门!没看到今天晏总在吗?”
晏谢辰。
那个传说中年纪轻轻就已经手握上市公司的传奇。
助理早就有所闻他的名声,公司上下也不少有在茶余饭后议论这个人的。可是见到真人还是头一遭。
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出尘。
上帝还真是不够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完美出了十个阶层,有足够的资格可以俯瞰众生,把玩这世道,一句话决定无数人的未来。
“晏,晏总好。”他磕磕巴巴地打了一个招呼。
染着枣红色头发的男人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看上去,似乎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相当随和。
“小刘,什么事?”
看到面前的人没有生气,陈总这才算是原谅了自己的秘书,打量了一下晏谢辰的脸色,生硬地斥责:“要是没事就赶紧退下了,不要耽误我和晏总谈大生意的雅兴。”
刚才他们正好谈到一个关键的突破口,陈总节节败退,但是还守着最后一张牌。只要城东的那块地没有失守,面前的人多少还是应该对他有所忌惮的。因为陈总虽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但也不过分地妥协,他知道自己尚且还有用处,生意也就谈得下去。
对面的小助理有点慌张:“有,有事……”
要是没有事,他一路小跑过来干嘛?
陈总大骂:“什么事?!”
那边的小助理就小跑过来,蹭到陈总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点什么。
越说,陈总的脸色就愈发不对劲了起来。
“你说什么?”
陈总的目光转向对面的人。
“晏总,我们这不是谈的好好的吗?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年轻男人只是笑笑,看上去依然没有架子,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摇晃了两下。
“有什么事值得陈总这么大怒?”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陈总气得脸色发白,站起来,想提高音量但是又不太敢,最后只能悻悻开口:“晏总神通广大,只是和我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另一边已经派人把我的城东的地给收走了,我哪有什么底气和您再谈?”
陈总论起年纪,其实比眼前的人要大上十来岁,是可以做叔叔的年纪。
可即便这样,和他隔着一张桌子谈生意,还是免不了要叫一声“晏总”,即便心里再气,依然只能用“您”。
“晏总,你真是……太不给人一条活路啊,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最后一张底牌被对方轻易抽走之后,陈总连一点底气都没有了。如果说之前还有谈判的筹码,那么眼下这个男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连和我提要求的资格都没有。
年轻男人笑了一下,红酒杯荡漾得更加欢快。
不知为何,他明明是笑着的,却分明让人感觉眼底有说不出的寒意,似乎眸光一动,就会有什么淬了毒的针头从里面直直地射出来。
陈总张了张口,哑然。
“陈总有足够的选择的余地,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男人说着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告别。
陈总跌坐在沙发上。
他知道就算给他多十倍的时间考虑,除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没有其他的合作选择。
“晏总,我……我答应。”陈总长长吐了一口气,提前结束了这场来回推磨了三小时的谈判。
晏谢辰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径自离开。
走到门口,等在门外许久的助理沉稳娴熟地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外套是今年时装周的豹纹古典款。
当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格子间的职员们眼中一片惊艳。
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穿碎花和豹纹,居然穿得比女人更加好看,更古典,更时尚和漫不经心,有种雅痞的意味。
“少爷,在城东那块地动手脚,是不是对陈总来说有点过分了?”助理问。
年轻男人抽了一根烟。
烟盒上一串法文,看不清什么牌子,只知道被他抽起来的时候,每一缕烟雾像是提前彩排过,各自找好了角度,让整个画面缭绕而富有美感,美不胜收。
“早就厌烦这个地方了,多大点事,和我推磨三个小时。”男人说着吐出一口烟圈,优雅抖落了烟蒂。
如果说在里面谈生意的时候他尚且还有所收敛,告辞时表现得彬彬有礼,那么此刻从办公间里出来,他一贯的纨绔公子的不耐烦就上来了。
“陈姓老头,实力还不及鬼峰的三分之一,我有大把的合作伙伴可以挑选,不做点什么让他看看,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
说着,晏谢辰靠在墙边,挑眉问了一句:“你那边呢,查到桓景那小子在干嘛了么?”
助理点头:“查到了。”
他抬头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自家老板饶有兴趣的眼神,又低下头去。
晏谢辰是典型的美男子。
不是那种多看多看才会发掘出来的含蓄、隐晦的耐看,而是那种单刀直入的,第一眼就抢夺你所有视线的惊艳之美。
此刻他的眉梢微微一提,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更像是藏了无数的水光和韵脚。
“查到什么了?”
“查到……”助理恭敬开口,“他似乎过分留意了一个电竞比赛上的露过一面的姑娘,我怀疑两人可能是旧识,正在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