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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上前两步,却见那戴着幂篱的女子对着丫鬟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加快脚步,步下了石阶。
少年也未有贸然出声,而是带着小厮跟在其身后。
一直跟至殿后那甚少有人踏足的竹林中,他才开口:“蒋姑娘,是我——”
蒋令仪驻足,却没有回头,只低声讲道:“今日是替家母进香祈福来了……还请四皇子不要误会。”
少年脸上笑意微凝,却又很快笑了一声。
“我自然知晓。”他道:“但我却是为了特地等蒋姑娘而来。”
这半月来,他命人送了三次信给她,约她出来相见,她既不曾来见他,更不曾有半字回音。
可不知为何,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挂念她。
视线中,女孩子的背影单薄纤弱,此时可见她微微低下了头,道:“四皇子等我做什么?我如今……名声狼藉不堪,人人避之不及。今后,四皇子还是离我远些为好,莫要因我再沾染上什么麻烦。”
“岂会!”
四皇子连忙摇头。
他就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见他,必然是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他此时说道:“此事我已命人查证过了,不过是无半点凭据的谣言罢了……外人不知你性情,我又岂会不知?起初听闻,我便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
蒋令仪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道:“多谢四皇子信我。”
却未多说其它,只转过身来,朝着祝又淇福了一礼,“时候不早了,臣女就先告辞了。”
祝又淇愣了愣。
她竟什么都不想跟他说吗?
或许他能帮上些什么忙呢——
他叹了口气,心底却不禁愈发欣赏面前的女孩子,在她经过自己身侧之时,抬手将人拦下。
“许久未见,我有许多话想同蒋姑娘说。”他看着她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如咱们去后头的禅院中说话如何?”
却见她想也不想便摇了头。
“这怕是多有不妥……”
“你放心,我会命人守着,断不会被人瞧见的。”四皇子笑着说道:“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一个人么?如今已有结果了,我待会儿细说给你听——”
蒋令仪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点了头。
四皇子见状喜不自胜,然为了避人耳目,还是与她分开而行,一前一后朝着禅院的方向而去。
大永昌寺内建有数座供香客休息的禅院。
一座禅院之内,又分多间禅房。
蒋令仪进了禅院之内,隐约听得其中一间禅房内的说笑声,才知还有其他人家在。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既不是叫人单独留了一座禅院出来,便可见四皇子今日出宫并未声张。
如此也好,免得被人留意上。
见无人留意这边,她才带着丫鬟踏进了那间房门大敞着的禅房之内。
大永昌寺相较于其它寺庙,处处都彰显着不同寻常之处,便只是一间禅房,亦是宽敞明亮,布置清雅,所用之物一应俱全。
四皇子已先她一步过来,此时见她进来,忙使人将房门合上,命带来的两名护卫守在禅房外。
禅房内,蒋令仪向四皇子行了一礼。
“四皇子方才说,已经查到那位田婶子的下落了?”蒋令仪轻声问道。
四皇子轻咳一声,道:“此处没有旁人,蒋姑娘不妨将幂篱摘了,咱们坐下说话吧。”
蒋令仪依言将幂篱除下,在椅中坐下。
四皇子眼中更添笑意。
他最欣赏的就是她身上这种不扭捏的做派,即便知道他是皇子,却也没有那么多无用的拘谨。
见她在等着自己开口,他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有关那田氏的下落,实则还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蒋令仪闻言心底半点波澜都没有。
她一早就瞧出来了,他根本就是在诓她过来说话,只是不想戳破,更无意戳破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她日后的出路,当真只有他这一条了,自该要多上心些才行。
因此,此时便抿紧了嘴一刻,微微蹙了眉心,看着他。
“四皇子骗我作甚?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么?”
语气乍听之下是在生气,细品却带有一丝委屈。
四皇子见状有些慌神,忙地道:“不算是骗,你放心,迟早会有消息传回来的……我知道你一片孝心善心,岂有不尽力的道理?”
她要他帮着打听的那一位田婶子,据闻是未来太子妃乳母的姊妹。
这田家本在京城做些小生意,家中还算富足,据蒋姑娘说,张二姑娘的那位田姓乳母及其妹,幼时同蒋太太都是交好的。
只是后来蒋太太随着夫家去了陕西,那田家做生意败落了,刚嫁人不久的那位大田氏迫于生计,才进了张家做乳母。
然而不久,前后遇丧夫丧子,遭受打击得了重病,回了乡下祖宅养病不久,便撒手去了。
蒋太太回京之后,听闻此事,大为痛心,便想着打听出那位小田氏的下落,力所能及的帮衬些。
只是一直没能打听到什么。
蒋姑娘一片孝心,便找了他帮忙。
“蒋姑娘……你怎么哭了?”
见面前的女孩子转过身,侧对着他擦起了眼泪,四皇子更是慌了。
他忙站起了身来:“你且别哭,全当是我骗了你……可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罢了。”
蒋令仪垂着泪,声音哽咽着,低低地,“我是不懂,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
四皇子听得愣住。
她竟是在为了这个而哭吗?
再看向那落泪的女孩子,那一颗少年懵懂的心更是软成了水。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替她擦去了颊边的泪水。
指腹下,少女肌肤细腻柔嫩,叫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蒋令仪愕然抬头看向他,旋即又眼神闪躲地低下头。
见她不曾流露出排斥之色,四皇子心中喜极,在她身边坐了下去,耐心安慰着。
而此时,禅房外忽有一道黑影闪过。
守在门外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便追着那道黑影而去,另一名则留在原处,谨慎地环顾四下。
下一瞬,他若有所查地后退一步,握紧腰间的刀,戒备地向上方屋檐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