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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试一试,怎知是必不能成?”南文升正色与儿子说道:“张家与定国公府之事,应当不是空穴来风——因此,我与你母亲,仔细琢磨了一番此中内情。”
“什么内情……”南延神色古怪地问。
这种躲起来琢磨别人家八卦的行径……还是他家爹娘吗?
“依我看,张家不肯答应定国公府的亲事,必然不是如外头瞎传的那般,说是什么心气儿太高——”南夫人讲道。
当然,外头的传言,可比这难听的多。
什么‘得了回圣旨褒奖,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当真将自己看做天上的仙子了不成’、‘连定国公府都瞧不上,倒要看看日后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等讽刺之言比比皆是。
南大人在一旁捋着胡子点头。
张家人的品性如何,他是看在眼中的。
南延也赞同地“嗯”了一声,道:“张大人与张家姑娘都并非是肤浅之人。”
“故而,张家不曾答应定国公府的提亲,必然是另有缘故在。”南大人断言道。
南延等着继续往下听。
他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他所想到的缘故,是与那个身份不同寻常的少年人有关。
但……也只是猜测。
南大人这厢已经再次开了口。
“依为父推断,张家许是有了还算属意的人家——”
南延听得一愣。
父亲既然都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为何还要去张家提亲?
享受被拒绝的滋味倒不至于……
那么,莫不是——
见得自家父亲唇边那似有若无的高深笑意,少年人呼吸微窒。
果然,下一瞬就见老父亲的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人既是惊愕,又是无奈。
“父亲怕是想岔了……”
真谈属意二字,绝轮不到他身上来。
“我怎发觉你自进京以来,便有些妄自菲薄了?”南夫人在儿子的肩膀上重重落下一巴掌,皱眉嗔道:“把你在湖州时的那股子犟劲儿给我拿出来!”
瞧上人家姑娘不敢说就罢了,替他说了,竟还半点决心不敢下。
这要放在其他人家,活该一辈子娶不着媳妇!
“怎会想岔?那宋家的老太爷,可是尤为中意你。”南夫人压下怒其不争之意,给儿子鼓起劲儿来:“张大人也在你父亲面前屡屡称赞过你——便是昨日来咱们府上作客,还大夸过你一场呢!”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仔细品一品,这不是暗示,又是什么?”
都是聪明有眼色的人家,谁还听不懂些言外之意了?
总不能叫人家女方主动开口吧?
他们南家,可不是那等肉了吧唧的磨性子!
“……”南延沉默了下来。
如果他不曾记错的话,论起夸赞来,昨日似乎是他家父亲先夸了一番张家大公子在先?
但爹娘这幅模样,俨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父亲母亲若是不信,那只管试一试就是了。到时成不了,可别觉得被落了颜面,再怪儿子不曾提醒过——”
少年人留下这句话,抬手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临跨出门槛之际,听得父母在屋内低低的说话声,冷风扑面而来,少年却不自觉地微微牵了牵嘴角。
试一试也好。
就试一次吧。
屋内,南家夫妇商定了三日之后,便前往张家提亲。
为何还要再等三日,只因南大人为表诚意,说定了要与夫人一同登门——
然年后兵部事忙,刚恢复上值,轻易抽不得身,还须先忙过这先头几日。
恰这三日间,也好叫自家夫人好生妥善准备一番,以保万无一失。
至于年后正是提媒的好时机,是否会被人捷足先登,南大人表示并不担心。
有定国公府被拒之事在先,谁还敢在这风口浪尖上登门?
他瞧着,这京城之内,怕是轻易寻不到第二户如他们南家这般眼光好,又有胆识的人家了。
……
养心殿内,昭丰帝负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刘福瞧得眼睛都要晕了。
自前些日子,陆塬带来了定国公府与张家议亲不成的传言之后,皇上就显得尤为沉不住气。
便是炼丹书都不爱翻了。
能静下心来打坐的时间更是锐减。
刘福不禁暗暗琢磨着,若是诸如此类的事情再多来几桩,说不准皇上就能将修仙这爱好给戒干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昭丰帝走得有些累了,遂坐下叹了口气。
先前他只觉得未来儿媳妇天下第一好,认定了就得是他祝家的儿媳妇,却忽略了一点——这么好的儿媳妇,只要不是瞎子,谁不想要?!
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总觉得全天下人都能看懂他的眼色,绝不可能有人敢与他抢,可关键是——他住在这养心殿里,天下人又不是个个都有千里眼,谁能精准无误直击他这双饱含对未来儿媳妇满意之情的瞳孔?
他倒是想立即赐婚,把这件事情钉死。
可偏偏大国师先前只道开春后适宜赐婚,却没说开春后哪一日最是适宜。
而大国师现下正在闭关祈福,不可贸然打搅。
且如今尚在正月里,说什么也得等出了正月,才能勉强说得上是开春……
他倒也能强行说现在已经开春,毕竟也没人敢反驳,可奈何还有御花园里一干还没有发芽迹象的花草树木不肯承认。
那就是说,哪怕他让钦天监去算日子,也得再等上至少半月之久。
半个月……
昭丰帝越想越心焦。
此时,一名太监行入殿内。
“启禀皇上,寿康宫里来了人传话儿——太后娘娘有意请皇上前往寿康宫共用午膳。”
昭丰帝听得此言,心中立即有了数。
什么共用午膳,从这几日的经验来看,母后分明是又要催他赶紧将太子的亲事落定下来。
没错。
自打从年前母后见了小仙子一面之后,不仅不再怪他对待太子的亲事太过贸然,思虑有失周全……反倒还隔三差五地催起婚来了。
着急之情,连他这个提议者都要甘拜下风。
昭丰帝叹息着,更衣后,便要摆驾寿康宫。
殿外冷风刺骨,叫披着厚氅的他仍是打了个寒噤。
可犹豫了短短一瞬之后,还是抬脚迈下了石阶。
在这样的寒冬里,是什么促使他忍受严寒,也要去陪太后用膳?
是孝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