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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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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装可怜扮无奈是他早已定下的应对之策。

    张峦闭了闭眼睛。

    他原本还抱着一线渺茫希望,希望事实不是他想得那样。

    “你岂止是骗了我一人。”

    张峦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且不说柳大人他们,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瞒着嫂子才对。”

    王华呼吸微窒。

    他该怎么告诉张贤弟,他真的只骗了张贤弟一个。

    “你我相交多年,你若真有什么难处,何不同弟弟讲明?事关你的名声前途,难道我还会四处乱说不成?”张峦越说越觉得心痛。

    痛的是好友不信任他,并同他一样早年不慎失足。

    痛的更是他陷在了好友精心编织的谎言中,和妻子悄悄地把女儿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安身份如此见不得光,他若还执意要促成这门亲事,又要如何面对王家嫂子?

    思及此处,张峦心灰意冷,也没了多说的力气。

    王华低头叹气:“事到如今,难为张贤弟还这般为我考虑……是我愧对张贤弟在先,张贤弟要打要骂,我绝没有半句怨言。”

    张峦却是扶着椅子站起了身。

    “……王兄,作为过来人,我给你指一条明路——纸包不住火,你还是趁早向嫂子认错赔罪,求她原谅吧。”

    他也不打,也不骂了。

    反正王家嫂子都会替他打回来的。

    王华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还给他指起明路来了?

    还有,张贤弟固然显得痛心震惊,可怎也不见丝毫后怕之感……

    这不对啊!

    “王兄好自为之,我就先告辞了。”

    张峦揖手,转身离去。

    “张贤弟……”

    王华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却见对方根本不愿回头。

    张峦抬头望天。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背影,似乎同池儿婉拒了同刘家姑娘的亲事之后、刘大人那天从他家中离去时的背影重叠了。

    同样是相中的女婿落了空,他此时有点想知道刘大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如跟妻子商量一下,去找刘大人喝酒好了。

    对了,还要叫上柳大人——

    虽然他不能明说什么,但两个同样被王大人欺骗的好友坐在身边,他好歹也能悄悄寻求一下心理上的慰藉。

    张峦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王家,王华却是左思右想觉得不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张贤弟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由此看来,张贤弟兴许只是知道了一半的真相,而不知殿下的真实身份。

    可既是如此,再想圆下去便是难如登天了。

    况且,本也没有什么事情能一直瞒下去,更何况张贤弟这几年来在工部颇有所成,已是升迁在望。

    殿下今年已满十五,说不定再有几年就要……

    依他之见,不如借此时机同张贤弟坦白一切,至少还能稍微挽回些好感。

    但是,他说了不算……

    王华踌躇了许久,到底是去了书房,提笔写了封信——在信上言明了今日之事,及自己的想法。

    写好之后,便命人寻了儿子过来。

    “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你明日进宫伴读时,将此信交予太子殿下。”

    王守仁接过,好奇地问道:“父亲,您有何要事竟要传信给殿下?”

    “打听那么多作甚?”王华心情不美,便懒得同儿子多说。

    王守仁也浑不在意,应了声“儿子知道了”,便拿着信离去了。

    只是,待刚回到自己院中,便立即将信偷偷拆开了来看。

    若换作是父亲给旁人的信,他必不会多管闲事,不守规矩——可既是给太子殿下的,那他还是了解清楚为妙。

    万一父亲最近被妹妹缠得神志不清了,写错了字,说错了话,该多丢人?

    王守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觉得十分心安理得了。

    可看完之后,却不由大感意外。

    张家伯父竟是知道殿下朱家公子的身份是假的了!

    父亲在信中劝殿下早日坦白此事……

    并以一副甘挡一切风雨和麻烦的架势,自荐出面说明此事。

    王守仁叹了口气。

    不看信都不知道父亲心机如此深重。

    什么自荐,说白了就是要抢在柳大人他们前面装个好人呗。

    就说父亲不靠谱,做这么大决定竟然都不知会他一声儿……作为太子伴读,他不得提前想好面对张家人的说辞吗?

    当父亲的要做人,当儿子的就不做了?

    ……

    次日,王守仁早早出了门。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刚在车内补了一觉的王守仁打着哈欠下了马车。

    此时,却见前不远处也有一辆马车刚刚停稳,一道绯红色的女子身影从马车中被扶了下来。

    王守仁定睛瞧了瞧,辨出了对方身份。

    且不说那马车的规制是县主才能用的,单说出入宫中,头上还遮着幂篱的,便只那么一位了。

    王守仁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与之保持着距离。

    倒不是畏惧什么,只是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容貌被毁之人,极容易对长得好看的人产生敌意。

    直到近了内宫门,宴真自侧门而入,被宫人引着去了长春宫的方向,王守仁才走快了些。

    东宫内,早已起身的太子正于殿内静坐看书。

    经宫人通传罢,王守仁进了殿内行礼。

    “今日下棋。”

    祝又樘将书合上,说道。

    王守仁干笑了一声,心道小人是没意见,就怕您待会儿没这个兴致了……

    见他神情有异,祝又樘随口问道:“可是有事要禀?”

    王守仁点点头,道了句“正是”,便从袖中将信取了出来,双手呈起,交到太监手中。

    太子殿下心底微动。

    莫非是小皇后给他的信吗?

    然而刚展开,还未细看署名,太子殿下便意识到是自己想岔了。

    这字迹,不是小皇后的。

    却也十分熟悉。

    果然……

    原是出自王大人之手。

    王大人的字写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便是细微之处的措辞亦十分得当……

    “……”

    太子殿下评价了一番罢,将信纸放到身侧的茶几上,一时间沉默了。

    王守仁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殿下,不知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