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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见五娘微红的小脸,心里的不安到底是被压下了,昭亲王看着是个可靠的,五娘又是个心有成算的,两人要是能过到一块去,再有太后娘娘在一旁帮持着点,想必日子不会难过:“钦天监最近手脚倒是快了不少。”
“是快了,”米氏看着坐在一边微红着小脸搅着帕子的女儿,想着还有半年她就要出嫁了,心里总有些酸酸的,精心养了十几年的牡丹花终是要被别人给摘了:“前儿钦天监监正施大人给昭亲王跟五娘合了八字,是大吉。”
“那就是走个过场,懿旨都下了,能不是大吉吗?不过就是寻个心里踏实,”陈氏笑言到:“今儿在宫里媳妇也算是见着正主了。”
“是吗?”米氏对这倒是有些兴趣,毕竟她这未来女婿实在是太低调了,她到现在也就见过一两次,毕竟安平伯府在这京里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陈氏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两只小耳朵一动一动的五娘,打趣道:“能让咱们家小妹瞧得上的,母亲,您觉得昭亲王差得了吗?”
米氏也不看五娘,微微笑着端起炕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擦拭完嘴角才慢条斯理地说:“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昭亲王府的年礼还没送过来。”
陈氏想到太后娘娘跟镇国侯夫人对五娘的态度,笑着看向米氏:“会送过来的,说不定母亲还能见着女婿呢。”
五娘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这婆媳二人的谈话,全然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她心里的确对昭亲王还是满意的,只因为他今天护了她。
这天过了酉时,韩国公府跟辅国公府就都收到一份特殊的年礼,而这送礼人注明了是昭亲王府。
韩国公看着手上的这份只有几张纸的年礼,呆呆地坐在书房里。他很无力,嫡亲的孙女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他很是愤慨,现在知道了死因,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在这时脑子里显出一张面孔,他虎目一缩就拿着那几张纸走出了书房。
奉国将军府后院的了然堂里,奉国夫人韩氏正坐在榻上拿着本史书看着,明明已经是年过花甲之人,可从她的面容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大大的杏眼不见浑浊,还有几分水灵,小巧精致的琼鼻下面一张略显丰满的朱唇,看着很是诱惑,脸上除了眼角有几道明显的细纹,也就是皮肤稍稍松弛了些。
一位穿着体面的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夫人,韩国公来了。”
韩氏并未放下手中的书,依旧认真地看着,不过倒是开了口,声音似黄莺一般甜美,语调轻缓:“让他进来吧。”
“是,”那位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韩国公被请进来之后,坐在榻上的韩氏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书了,她看了一眼韩国公脸上的神情,再看看他身上有些皱褶的官服,就吩咐立在一边的嬷嬷:“青芽,你守着门,我跟哥哥有话要说。”
“是,”青芽嬷嬷低垂着头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韩氏轻笑着看向一身官服的韩国公说到:“今日是太后生辰,哥哥怎么这会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韩国公凝神看着坐在榻上的这个庶妹,她今年也有六十一了,只比当今太后小一岁,想着今日坐在上位的太后头发已经花白,再看看这个妹妹依旧是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卿姐儿死了。”
韩氏倒茶的动作一顿,茶水漫过了茶杯,溢了出来,她发觉之后,没有一丝慌乱,轻轻放下茶壶,脸上没了一开始的淡笑:“怎么死的?”
韩国公盯着她面上的神情:“说是从台阶上摔下来,把脖子给摔断了。”
韩氏闻言,原本有些绷着的嘴角明显放松了,她有些惋惜地说:“卿丫头太不小心了。”
韩国公见她这般作态,心里很是悲凉:“你不想知道卿姐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韩氏依旧坐在榻上,一双杏眼带着些许不符合她年岁的天真看着韩国公,轻笑了一声:“不管她怎么死的,她都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她是被逸王……”
韩氏瞪大了眼睛,食指贴在红唇上“嘘……”,她见韩国公没再说下去才放下了手:“他不但是你亲外孙,还是皇帝的儿子,大景的皇子,难道哥哥还想让他给卿丫头偿命不成?”
“你似乎忘了卿姐儿是我的嫡孙女,真要说起来当年如果不是你用尽心机手段撺掇先帝选了婷姐儿做太子妃,我想逸王也不会是我的外孙,”韩国公很是讽刺地说:“你一心想把韩国公府跟皇帝捆死在一起,这么多年来,韩国公府也的确如你所愿,你应该很满意了?”
韩氏看了看韩国公,把头撇向一边:“满意,我有什么可满意的?”
“也是,”韩国公见她这般倒是笑了:“你是不应该满意,毕竟皇帝跪拜的是太后,而不是你。”
韩氏双手紧握在一起,声音没了一开始的婉转:“你说什么……”
韩国公看她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心头好受了一点:“今天是太后寿辰,你不能去真是可惜了,难得昭亲王这次跟太后一起出席了寿宴,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可真是亲近极了。”
“你住嘴,”韩氏忽地转头,瞪直了眼睛看着韩国公,她从榻上起来,慢慢走到韩国公跟前:“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恶心我?”
韩国公看着这个还有些风韵的女人,心里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老夫今天过来只是想要知会你一声,卿姐儿已经死在了逸王手里。现在卿姐儿爹娘还不知道其中内情,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迟早会知道,老夫已经老了,做不了韩国公府的主了,日后你好自为之。”
“哥哥,你不管颜儿了?”韩氏双目含泪,一手扯着韩国公的衣袖。
韩国公嗤笑了一声:“管不了了,从你私自联合先帝算计太后的那天,老夫就管不了你了,你要是聪明就想办法好好拢着你那个手握兵权的继子吧。”
“可是……可是赵寅他非我亲生,我嫁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记事了,”韩氏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哽咽着说:“而且赵毅活着的时候一直防着我,赵寅自小就是在他跟前长大的,我根本沾不着边。”
“这老夫可不管,”韩国公想到她以前做得那些事儿,原本被她哭得有些发软的心又硬了起来:“还有一件事老夫要跟你说,辅国公府的那个丫头跟肃亲王拱在一个被窝里,被昭亲王给捉奸在床了。”
韩氏那双还在流泪的杏眼微微一紧,声音带着寒意:“黄家那丫头还活着?”
“活着。”
“太后竟然没赐死她,”韩氏很不高兴,质问韩国公:“太后为什么不赐死她,她这样违抗圣旨,还留着她干什么,丢人现眼吗,皇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韩国公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韩氏说的话他竟觉得好笑,看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心底的那个想法又重新冒了出来,看来他是应该好好想想了:“那你说太后为什么要赐死她,为了得罪握着京中守备的黄石青吗?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坏人都应该让太后来当,难道你当真以为太后是傻子不成?”
韩氏被韩国公给问住了,踉跄地退到榻边一手撑在榻上,低着头半天没出声。
韩国公看了她一会,也不准备再跟她说下去了,招呼也不打就直接甩袖走人了,他想他是时候应该回去好好思虑思虑以后该怎么行事了?
而此时辅国公府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黄氏带着黄英大冬天地跪在辅国公的书房前,请求辅国公给他们的女儿作主。
二人跪了快有一个时辰,辅国公黄石青终于走出了书房,来到她们母女面前,把手中的那几张纸递给了黄英:“你以为你很聪明,你可知你在他们眼里就连棋子都算不上?”
黄英冻僵的手,捏不住那几张纸,纸张飘落在地面上,她借着昏暗的灯光扫了一眼就知道她做的事暴露了,心若死灰,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女儿自请去五院庵带发修行。”
“不要啊,”黄氏闻言紧抱着黄英,仰头看向辅国公:“国公爷,她是咱们的女儿,她……她……,您顾一顾她好不好?”
“明日,为父让武阳送你去五院庵,”辅国公黄石青对她这个女儿终于有了稍许的满意:“在那边待几年,为父会让人接你回来的。”
“谢父亲,”黄英挣脱了她母亲,朝辅国公磕了一个头。
黄石青转身就准备回去书房,不过刚跨了一步却被黄氏给扯住了衣摆:“国公爷,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黄石青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眼神冰冷:“蠢妇,”说完他就不顾黄氏的哀求,直接走了。
黄石青回到书房,站在书案边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山水图,他想到当年先帝让他娶黄氏时给他的承诺。可是直到今天先帝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他手中依旧只握着京城里的禁军,而先帝许诺的西北军却成了昭亲王的了。黄石青想到这笑了,先帝估计到死都没有看透太后?
韩冰卿的丧事办得非常低调,黄英也被辅国公悄没声地送去了京郊的五院庵,相对于前面两家的低调,傅府就显得有些高调了,傅天明的女儿傅翩仙被景盛帝看中封了嫔抬进了宫里。
京城的好戏是一出一出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反而是安平伯府里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不理会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一心准备过年。不过今天也似乎平静不了了,因为一早上,安平伯府就迎来了贵客,不,应该是贵婿。
昭亲王准备了两天,终于备好了给安平伯府的年礼。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昭亲王用完早膳就直接骑马去了安平伯府。
一早上守门的奴才正打着哈气,就冷不丁地听到敲门声,那奴才也是个贼精的,这几天他一直守着门,就是想着他们家五姑娘的那位贵婿年礼还没送过来。他透着门缝向外看了看,见门口立着的是位抱着佛尘的公公,就立马精神了,连忙整了整身上的棉袄,打开了门,脸上挂着自认为最得体的笑:“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小应子见守门奴才脸上那僵硬的笑,心里有些奇怪,他是太冷了吗:“咱家是昭亲王府的大总管应成应公公……”
“原来是五姑爷呀,”守门奴才不等小应子说完就接了话。
“小应子,”昭亲王这会也过来了,刚好听到这话,嘴角一勾:“赏他五两银子。”
小应子觉得他家主子估计是要被王妃给带歪了,看看这一出手打赏一个守门的奴才就是五两银子,不过他想到前几天他家王妃打赏一个守门的小太监五十两银子的时候,他就默默地掏了银子:“呐,这是王爷赏你的,你快去通报一声。”
哪想他话音刚落,安平伯三兄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