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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泉平和看了一眼白水, 温柔地说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水打了个寒噤,顿时不说话了, 本能在尖叫,但与此同时, 他对那个消失的人也愈发好奇起来了, “他是谁?”
“贫道的友人。”梁泉接过猝不及防掉下来的小纸人,漫步往城门口走去。
白水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人类的友情便是这样的?”他偏着脑袋想到,“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不,那更倾向于对战争情感的描绘。”梁泉轻声叹了口气。
“不论何种, 都不可能亲嘴儿啊!”彘愤愤不平, 就算他不懂人类情感, 梁泉也不能这么随意糊弄他。
梁泉:“……”
“我们没有亲……”梁泉含糊过去那个词,“阿摩与贫道从小相识,那仅是个……晚安吻。”他说话时声音有些轻飘,从彘这个角度看去,梁泉的耳尖微红。
他默默地抓住了蠢蠢欲动的尾巴,求生欲让他现在不是很想去招惹梁泉。但是白水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很可怕。”
两个人言语间已经走入了平安镇, 来往的行人都兴奋交谈着, 偶尔飘来的一两句对话中也带着些许紧张。
红灯笼一事, 给平安镇染上了不小的阴霾, 家里但凡有未出阁姑娘的,都把红灯笼丢弃了,街道上还能看到几个孩童踢着破烂的灯笼耍。
“他不过是……”梁泉似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清俊面容瞬间鲜活起来。
“你笑比不笑好看。”彘歪了歪头,试图从梁泉手里抢走小纸人。
小纸人猛地从梁泉的掌心哒哒跑起来,然后顺着梁泉的胳膊跑到肩膀上,探头探脑抱着梁泉的脖子看他。
彘失落地看着小纸人消失的地方,“它为什么不喜欢我?”
梁泉瞥了眼白水,径直往前走,“你别有居心。”
打算偷走小纸人的彘:……这样也可以?
梁泉带着彘回到客栈时,苏问道正一脸怒意站在门外,原本一个老好人的他把经过他的人都吓得远远离开,根本不敢靠近客栈门口,为客栈赶走了不少客人。
客栈的小二敢言不敢怒地站在门槛内看着苏问道,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劝说一二,但是还是被苏问道的脸色阴沉给吓回来。
苏问道在梁泉和彘从街道口走来,冷声道,“在这里这段时间,贫道要盯着他的情况再做决定。”
“苏道友请便。”梁泉道。
客栈的小二就听着一个中年道人和本店的客人你道友来我道友去,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客人到底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要是没进来的话,就赶紧走啊!生意不用做啊?
苏问道硬邦邦转过身来看着店小二,“贫道住店。”
客栈小二扬眉吐气地说道,“没有房间了,客人还真是不好意思。”伸手不打笑脸人,小二乐呵呵的样子,让苏问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泉欠身道,“白水可以跟着我一起,余下的房间可以给道友。”在苏问道想推拒前,梁泉就把牌子给了他,而后抬眸看着白水。
彘实力想演绎一个拒绝,但是奈何小纸人怯生生从梁泉的发髻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拒、拒绝不了。
梁泉把自己的东西转移到了彘的房间内,然后便坐在窗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袱,“你此前可不是这般抗拒的。”
彘远远趴在看小纸人玩闹,随口道,“我现在有点后悔,跟着你似乎不是一个好决定。”
从之前的道人到刚才突然消失的男人,不管哪一个对白水而言都是大麻烦。彘靠着本能行事,看现在本能在狠狠地踩着他,然后破口大骂他是白痴。
梁泉提笔画符,轻声道,“你体内灵气尚未消失殆尽,不论去你往何处,贫道都会知道你的踪迹。”
彘瞬间出现在梁泉面前,尺余长的锋利指甲抵上了他的脖颈,声音冷漠,“你做了何事?”他压低嗓音时,隐约带着咆哮之感,宛若凶兽。
梁泉白皙的脖颈被割出一道伤痕,小纸人顿时不满,梁泉抬手按住了它的动作,平静看着彘,“有失必有得,你可以吐出来。”
彘欲收紧手指,却猛然往后暴退,跳跃到床榻上看他。就在他退开前,几道黄符正环绕在他的背后,他有任何异动,这些黄符都会瞬间禁锢起彘。
梁泉看似温和如水,一旦暴起,彘也不敢靠近分毫。
“你什么意思?”
彘撕开那层懵懂无知的面纱,面无表情看着梁泉。
笔尖沾染上朱砂的红,一笔一划落在黄纸上,书写着上古的回韵,梁泉一笔勾勒,便又是一张完整的符咒。
“贫道护你,容你,确是因为你的行为。倘若你当真为祸,贫道必杀你。”梁泉声音在面对阿摩,面对小纸人总是带着一丝抹煞不去的温柔,可当他彻底冷彻下来时,便如高山冰雪,彻骨冰凉。
春暖花开到寒冬凛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碎影。
白水眼中结着一层厚厚的寒冰,抓着床边的力道使得木板凹陷进去,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
顾小道士和夏山带着人回到客栈,其中夏山是光明正大走门进去的,然后去了后院接应偷偷摸摸爬墙回来的顾清源。
顾清源把人给扶了过来,让夏山接手后,自个儿也爬墙过来了。
两个人合力把昏倒的那个人搬到房间内后,夏山抓了把头发,“这个人怎么还没醒?”
顾清源摇头,“大概要到明日吧。”
顾小道士和夏山原本是打算去寻那红灯笼店,没想到误打误撞救下了一个昏迷的人,等送到医馆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昏迷的人就是平安镇中卖灯笼的手艺人柳园。
柳园扎出来的灯笼永远是最好看,也是最漂亮的。这平安镇的大户人家都爱从他那里订灯笼,这一次的河岸集会上所有画舫的红灯笼都是柳园做的。
而柳园会浑身是伤的原因也很清楚了,哪怕那红灯笼自燃和这些姑娘突然出事看起来没有关系,可这巧合的时间怎么都看得出不对劲来,自然有人上门泄愤。
这平安镇医馆的大夫大多数都被出事的人家请去了,这间医馆也只剩下个小学徒,勉强给柳园包扎了伤口,他们这才又带着他回来。
“得有个人看着他,免得他又给跑了。”顾小道士若有所思地说道。
夏山看他,“你又打算做什么?”
“你也知道兵贵神速,最要紧的是世间,那个小学徒告诉了我们柳园他家店铺的地址,难道我们不该过去看一眼?”顾小道士道,他总觉得有些问题。
夏山正想说些什么,就被顾小道士所阻止,“我先去柳园他家探探路,其他几家我也查查,你去看看集会的情况,然后我们再在这里汇合。”
柳园昏迷的模样,大概也得到明日才醒,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你不先去师父那里吗?”夏山伸手阻掉他的去路,疑惑说道。
顾清源耸肩,“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尚未定论,怎么去见师兄。对了,你记得带着那蜡块给师兄看看,我先走了。”
他着急地跳窗离开,留下个有点懵逼的夏山。
夏山回头看着昏迷的柳园,不得不出门先去梁泉的房间,也不知道师父回来了吗?
“叩叩——”
夏山径直走到梁泉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师父?”
屋门打开了,出来的却是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夏山惊喜地看着苏问道,“苏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苏问道下意识一笑,然后才绷紧脸色,“梁道友没告诉你们?”
“没呢,这里出事了,我和小师叔正在查,刚刚才回来。”夏山和他说了两句后,这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师父的房间吗?”
苏问道脸色有点臭臭,指着隔壁道,“他把房间让给我,去了隔壁。”
夏山先是点了点头,这才僵住……隔壁?
他猛地回头看了眼隔壁,心道,小师叔的努力还是白费了,最终师父还是和白水住在了一起。
“苏道长,那我先过去了。”夏山和苏问道打着哈哈,窜到隔壁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
“进来。”那正是梁泉温和的声音。
夏山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梁泉正坐在窗边画符,残留碎光洒落在窗台上,正是一幅淡墨画卷。
而左侧则是一脸阴郁的白水死死地盯着梁泉的……发髻上的小纸人,看着那模样,也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夏山挪挪挪到了梁泉面前来,小声问道,“师父,白水是怎么了?”
梁泉停下笔,抬眸一笑,熠熠生辉,“怕是消化不良。”
夏山有些不解他的意思,但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含义,内心笑了两声,这才从怀里掏出了手帕,把里面的蜡块掏出来,“师父,那红灯笼自燃后,我们也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小师叔去这店铺查探情况,这是余下的蜡块。”
梁泉接过夏山递过来的手帕,夏山正打算听听梁泉的解释,就听到白水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作乱的女鬼,值当你们跑断腿?”
夏山诧异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着梁泉,梁泉颔首,把蜡块放在桌面上,“他说得不错。”
“但是,我分明一点感觉也没……”
“因为没有恶意,也没有杀意。”梁泉指尖点了点桌面,道,“你的情况和旁人不同,自从上次被诱发后,的确能感应到一些东西,但是这要看是什么情况。”
“等小师弟回来了,大概你们就知道得差不多。”梁泉不欲多讲,给出方向是一回事,手把手教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夏山把蜡块收回来,听着师父话里的意思,他们救回来的柳园或许是重中之重了。
白水重重冷哼了一声,又打算说话,小纸人嘿咻嘿咻,不远“万里”在他还没说几个字的时候又狠狠糊在他的嘴巴上。
彘安静下来,身后不断甩着的细尾巴也悄然消失了。
夏山感觉到,白水的怒火在慢慢下降,这才松了口气。彘不论看起来再和善,发怒的时候总让他们有些脚软。
“对了,师父,苏道长怎么来了?”夏山突然想起隔壁还有一位道长。
梁泉敛眉,温声道,“他迷路了。”
夏山:“……他原本是打算去哪儿?”
“长安城。”
夏山:???
真南辕北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