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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离郭太后的寿辰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按说内外命妇都会给郭太后去贺寿, 畅春园里会是鲜有的热闹。可太子如今这样的处境, 谢元姝总有些预感, 明个儿会生些什么事儿。
因为一大早就要往畅春园去,而且晚上还要烟火和戏曲,大家免不了在畅春园住一晚。芷东和芷青正准备着明个儿过去带到衣服首饰之类的。
谢元姝兴致寥寥, 道:“左右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 没必要这般折腾的。”
听了郡主的话, 芷东无奈的摇摇头, 可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见这些丫鬟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了, 谢元姝只能无奈的逗着雪团玩。
这晚,谢元姝陪着母亲一同用了晚膳,又交代芷东和芷青挑选了合适的衣服和首饰,给芫丫头送去一些,就准备歇下了。
只是这才刚躺下没多久, 就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帷帐里, 谢元姝听到芷东和芷青说了句什么, 就缓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 芷东就回来了, 屋里也掌起了灯,谢元姝也不由有些诧异。
“郡主,是阳陵侯府传来的消息, 说是阳陵侯府老夫人, 没了。”
谢元姝身子猛地僵在了那里, 这恭妃穆氏才刚刚有些起复的迹象,这个时候,偏偏这阳陵侯府老夫人没了。还是在这样的夜里,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再说了,上一世,阳陵侯府虽说战战兢兢多年,可这阳陵侯府的老夫人姜氏却是极其长寿的主,直到新帝登基,阳陵侯府满门获罪,那个时候,这姜氏才去了的。
若依着上一世的轨迹,不该这样的。
谢元姝并不相信,上一世姜氏都能撑了那么久,这一世,阳陵侯府很可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她却这样早早撒手人寰。
谢元姝不想去想那些阴谋,可如今的形势,却容不得她不想。
出了这样的事情,恭妃穆氏是不可能在往畅春园去的。那自然不可能住在潇湘殿,如此,也碍不着皇后的眼了。
明个儿,皇后和太后仍然是主角,谁也不可能抢了她们的风头。
可再一想,谢元姝却觉得,太子才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未必敢这样下狠手。这若查出来,岂不连累了太子。她不至于这么蠢才是。
这么想着,谢元姝心里猛地一咯噔,一个大胆的揣测突地涌上她的心头。
若这一切,都是这姜氏一手策划的呢?为的就是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让皇上也对郑皇后生了疑心。
见郡主脸色凝重,芷东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忍不住感慨道:“这阳陵侯府老夫人真是福薄,皇上才记起恭妃娘娘没有几日,老夫人竟然就没撑住。出了这样的事情,恭妃娘娘势必得服丧的,明个儿怕是去不了畅春园了呢。”
此时的长春宫,穆氏微微闭眼,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手中的信笺丢入火盆中。
惠安公主看她泪流满面,也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母妃,老夫人这样做,都是为了阳陵侯府,为了您呢。您可千万得撑住。”
惠安公主说完,猛的抓了她的手,目光中的坚定,让穆氏猛的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穆氏再忍不住搂了惠安公主在怀里,喃喃又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不中用,这些年阳陵侯府也不必要这样战战兢兢,若非我没有被皇上废掉,母亲何以这样为了能让皇上对皇后生了疑心,而做了这样决绝的选择。都是我没用呢。”
惠安公主缓声道:“母妃,随着老夫人的去世,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阳陵侯府算是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了。老夫人这样做,为的是给穆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虽是决绝的选择,可我却不得不佩服老夫人这样的决绝。”
听着她的话,穆氏更是泣不成声。
只觉得内心深处从未有这样的恨意。
她早年就被郑皇后逼的避居长春宫,这些年,心也死了。也只怪自己福薄,却从未想过要争些什么。即便是最近皇上重新记起了自己,她死了的心也未有太多的波澜,似乎对于皇上给予她的一切,她都已经习惯了被动承受。
虽有惠安公主在她耳边时常劝慰她,可她从未想过,自己能真的斗倒郑皇后,转而重新夺回自己该有的东西。
可这一刻,看着母亲离世前的绝笔,她如何能不动容,如何能不恨。母亲这是要逼着自己彻底绊倒郑皇后,让阳陵侯府永绝后患呢。
她再是迟钝,看着母亲的绝笔,这会儿也恍惚过来了。
“母妃,您别怕,一切都有我陪着您。不会让您一人走完这条路的。”惠安公主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
穆氏终于抬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半晌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定,惠安公主也难掩眼中的欣喜,开口道:“母妃,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不能让老夫人失望。属于您的,我们要重新给夺回来。郑皇后如今和父皇的情分已经早不比当年,尤其太子的事情,父皇心里如何能不愈发厌恶了两人。可您是父皇的发妻,您若懂得利用这一点,扳倒郑皇后,只是迟早的事情。”
闻言,穆氏浑身一凛,可她也知道,自己再没退路可选,自己绝对不能让母亲失望。
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坤宁宫里,郑皇后也闻到了这消息。
她猛的一拍桌子,怎么会这样?这姜氏,偏偏死在这个时候?怎这样的晦气!
赖嬷嬷开口道:“娘娘,这阳陵侯府老夫人大丧,恭妃娘娘明个儿怕是不能往畅春园去了。对您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听了她的话,穆皇后到底是点了点头。
是啊,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穆氏到底是皇上的发妻,若往日里一同给太后贺寿也没什么,可现在的她,重新得了皇上的目光,还往潇湘殿去住,这样的体面,郑皇后如何能觉得不碍眼。
如今也好,就趁着姜氏的丧事,穆氏少说也要守孝三年,如此晦气,皇上想必日后也不会往她宫里去的。
更别提,别的什么荣宠了。
想到这些,郑皇后也不再生气,反倒是觉得老天爷在帮自己。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郑皇后迷迷糊糊醒来,见赖嬷嬷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也不知是哪些不知所谓的人在背后嚼舌根,竟然说阳陵侯府老夫人往日里身子康健,往佑安寺去,那百来个台阶都能自个儿爬上去。昨个儿这么突然就去了,怕是死的蹊跷呢。”
郑皇后恍恍惚惚,有些不明白这事儿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看到赖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郑皇后后背才生了一阵凉意。
待她听赖嬷嬷说完外头这会儿的流言蜚语,郑皇后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
这姜氏的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气不过恭妃,可她不至于傻到这个时候对姜氏这个老东西动手?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可她知道自己问心无愧,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却是让她根本百口莫辩。
“娘娘,这清者自清,您没做的事情,还能故意安在您头上不成。瞅着这时辰,奴婢还是伺候您净面梳妆吧。”
等到赖嬷嬷伺候郑皇后梳妆打扮妥当,也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内外命妇早就候着了。
因为这样的流言蜚语,郑皇后一路上都有些气恼,感觉路上的气氛也格外的凝重。
淳嫔和宁德公主在后面的马车里,瞧着方才母后脸色微沉,宁德公主便忍不住和淳嫔悄悄嘀咕道:“母妃,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该不是真的吧。”
淳嫔吓都要吓死了。
她也未想到会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急急抓了宁德公主的手,叮嘱她道:“这些流言蜚语,你可一个字都不许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记住了吗?”
宁德公主撇了撇嘴,道:“母妃,我岂是不知道轻重的。怎会这样惹母后动怒呢?”
约莫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人就都到了畅春园。
谢元姝上一世里,也没少来畅春园。尤其今个儿凝重的气氛,她也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和她同一辆马车的薛家三太太和薛芫,也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氛,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坏了规矩。
见两人战战兢兢的,谢元姝噗嗤一笑,挽了薛芫的手,安抚她道:“这畅春园,不过是仿建南边的园林罢了,说穿了,又哪里有江南真正的山清水秀,尤其还是这个季节。”
听她这么说,两人多少是微微放松了些。
见状,谢元姝又道:“今个儿太后娘娘寿辰,可是大喜的日子。不会有什么的,你只需给给太后娘娘还有皇上磕头请安就是了,没谁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的。”
闻言,薛芫轻轻点了点头,瞧着比方才更好了一些。
谢元姝笑着又道:“对了,今个儿这场合,怕是菀丫头不会来呢。所以你尽管放心,没有谁会故意找你的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