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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月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自己问到马蹄子上了,顿时惭愧,“我不过是好奇罢了,若冒犯到大当家的,还望莫要见怪。”
杜成峰只是稍微的沉默了那么一阵,然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这,是我一位故人给取的。”
说起故人,便知道这是一位他记忆深处十分重要的人了,且这人如今不在身边,在不在人世都说不准,但明确的是,这人定然和杜成峰有过一段深刻的爱恨情仇。
杜成峰神色有些落寞,但他全然没拿燕弃麟秦如月当外人,直言不讳道:“洧川事变之时,碧血寨正逢建立之初,到处动荡不安,平安城更是乱做一锅粥。我曾下山安抚百姓,在那时我结实了这位故人。我带她回了山寨,刚好在辽境见到这对小狼崽,她便给狼崽取名为钟灵毓秀。可惜......”
杜成峰眼中神伤浓郁,似是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她总说我是个粗人,在她走了以后,我这不也看书呢么?”
他大手一指,秦如月才看见他的桌子上堆放着好些发黄的书籍。
“左手边的是看完的,右手边的是没看的。她与我说过,这些书都能看完就会回来了。”
说到这杜成峰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痴痴地笑了两声。
秦如月不免觉得有些恶寒,往燕弃麟身边靠了靠。
想到这,秦如月突然想起了童明交代自己的事情,“不知赵堂主和大当家的说了没有,前些日子收下的那童明那孩子,说想找自己的姐姐呢。”
杜成峰闻言嗯了一声,“赵瑜说过了,我让他叫弟兄到山下去打听。不过我说句实话,战乱时候走丢的人,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的。”
秦如月敛住眼帘,不知道是为了童明还是什么,有些悲伤起来。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童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哎,童明,你在这干啥呢?马喂完了吗?”
胡飞巡视了寨门后来到河边,就看见童明坐在河边,裤腿都被打湿了,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了才听见低低的哭声,这小子竟然在这偷偷抹眼泪。
“小子,你在这哭啥?觉得给你安排的活重了?我可告诉你,这点苦都吃不了,是不配当大当家的弟兄的。”
这句话可触到了童明的马蜂窝,顿时尖锐的叫了起来,“谁说我吃不了!我能吃苦,我还能干更累的活!”
见童明反应这么大,胡飞这才发现,这孩子根本不是因为活重才来这哭的,语气稍微放缓,“那你是这是怎么了?来,跟胡大哥说说。”
胡飞今年二十八,再大一点都可以做童明的爹了,但他还是十分不要脸的坐了下来,殷切的看向童明。
这些天来童明在这碧血寨,常年孤身一人的他从这些陌生得人们中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虽然干活累,但是他已经把胡飞当成了大哥来对待。
此时见他关心自己,童明心里的悲痛一下子又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胡飞听着他哭心里头闹得慌,干脆直接用大掌捂住他的嘴,“别嚎了!”
童明哭声停下,擦干眼泪看着水里的倒影,半天才憋出一句,“胡大哥,你有亲人吗?”
胡飞闻言也是一愣,竟也是沉默下去。
“战乱年间俺爹被抓去充军,丢下我们一家老小没有生计,二娘为了养活我们兄弟去卖自己的乳汁赚钱,可惜最后,俺的兄弟都饿死了。那时候我便发誓,这辈子不再受这等苦罪。苟活这么些年,才遇见了大当家的,我便发誓要在这碧血寨生活一辈子,为兄弟战死,为百姓战死,我都在所不惜!我这条命早就是山寨的了。”
胡飞撩着河水,冰凉的水流从指缝穿过,带去了一些他心头的焦躁。
童明吸吸鼻子,“亲人逝去,你不痛苦吗?”
胡飞用带水的手拍拍他的头,露出一口瓦白瓦白的牙,“当然痛苦了。但是比起亲人逝去,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没了亲人,自己就得足够坚强,不然谁都能欺负你,你的亲人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
童明备受鼓舞,对着河水鼓起嘴巴,半晌才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好,谢谢胡大哥,我以后会坚强的。”
看着童明重新振作起来,胡飞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这小子不是说自己无父无母,怎么又问亲人的事了?
碧血寨一如往常一样训练,巡逻,排兵布阵在洧川城外,监视着辽军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来信了!”
胡飞一大早上举着一封牛皮信纸冲进了营寨中。
秦如月正在吃早饭,看见胡飞如旋风一般卷了进来,将信拍在桌上,震起了一层浮灰,想了想,放下了筷子。
“把赵瑜叫过来。”听是殇阳的信,杜成峰眼中出现了一抹凝重。叫胡飞把赵瑜叫来,他是认字最多的人,总要看看这信里说的是什么。
赵瑜很快就赶来了,将信拆开仔细阅读了一遍,一字一句的念给众人听。
“殇阳已陷,神英俊骑皆落入董瑞手中。驻军撤离,殇阳危在旦夕,董瑞奸计,神英卫毫不知情,起兵动身,不日则到,碧血寨整装待发,大战即来。”
赵瑜念完最后一个字,信纸悄然掉落在桌子上。
杜成峰鼻子里的呼吸沉重,拳头攥的咯吱作响,“这个作奸犯科的小人,竟真敢吞下七万神英卫,这么大胃口也不怕撑死!”
燕弃麟面色不改,端端正正的坐在交椅上,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局面,这份淡然落在胡飞眼中,更是让他心生敬佩。
“燕兄,董瑞来洧川第一个要拔除的,便是我这碧血寨!届时定然与他有一番恶战,在此之前,在下惭愧,届时若血战一场,只怕不能保全二位的安危,在此先说声抱歉。”
燕弃麟眸光闪烁,隐匿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那就要看他董瑞,会不会用神英卫这把利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