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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边际的黑暗。
姜清清鼻间都是呛得弥漫散不开的黄沙。
她下意识舔了舔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脊背上被什么极重的东西压着，冰冷的钢筋水泥。
有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蹿进鼻间。
她下意识地抽抽鼻子，血的味道。
脸上的泪水早就干涸了。
细微的风从废墟里穿过，割得泪痕干涸的脸颊一阵生痛。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在废墟下多久了，只知道，或许夜色将晚。
所以不然怎么本来还微微有些亮光的废墟底下竟然变成如此黑漆漆一片。
姜清清的手指稍稍弯曲，握住那双已经冰凉的手。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手指一僵，不敢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更大了，听起来像是某种小型哺乳动物。
姜清清的头皮一阵发麻，屏住呼吸准备装作死尸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人吗？”
声音因为缺水而嘶哑，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对方很快换了策略，拿着一块小石头，敲击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金属板。
对方敲击的动作很迟缓，半晌都没有人应声。
姜清清屏着呼吸，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在她耳朵里犹如催眠曲一般，竟然听着听着慢慢就睡着了。
等姜清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废墟底下已经有些蒙蒙亮。
大概是太阳重新升上天空，透过重重阻碍，照到废墟下面。
那个敲击金属板的声音还在缓慢地进行着，只是显然动作越发无力起来。
“你……”
姜清清只发出一个音节，便干渴得说不出话，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这一个音节让那个敲金属的人迸发出无限的希望，“有人？”
“嗯……”
姜清清费力地把脑袋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透过石头，建筑废料的缝隙，她才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衣料。
应该就是那个敲金属的男人。
两个人竟然离得如此之近！
“你情况还好吗？”
男人听出姜清清嗓子的干涸，也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不太好。”
小姑娘整个人跟脱水的鱼一样趴在地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干渴已经快要夺去这条年轻的生命。
气若游丝的声音让男人有点慌，“你是不是没水？”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找的声音，很快一瓶刚开封的矿泉水穿过废墟递到姜清清的旁边。
矿泉水才喝了五分之一，还剩大半。
握着水瓶的手指骨节分明，纤细修长。
“你不要水了？”
姜清清虚浮地扯起一个笑容，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她还是很勉强地笑着，“现在咱们可是被埋在废墟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挖出来。”
“没事，我这里还有的。你不要嫌弃这瓶我喝过就好。”
男人咽嗓，声音竟然意外地温柔起来，“你拿着喝吧，听起来你还挺年轻的，别死了。”
姜清清艰难地接过水瓶，浅浅抿了一口就要还回去。
“拿着，我这儿还有。”
男人把水瓶推回去，强撑起精神，“咱们聊聊天吧？”
“嗯……”
小姑娘应声，咕噜两口水灌下去，她刚刚已经快渴死的感觉终于得到缓释，能够重新开口说话。
“你声音听起来挺小的，是不是还没成年啊？”
男人浅笑，虽然姜清清压根看不到，也能从语气里听出来。
“是，我才十六，马上十七岁了。”
姜清清点头，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对方的方向看去，试图通过缝隙找到对方的脸在哪里。
刚刚递矿泉水过来的那双手修长得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如此好看的手，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好奇对方的长相。
偏偏废墟层层掩埋，她压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真年轻啊。”
对方低低地笑，笑到一半，忽然咳嗽出来。
“咳咳咳咳……”
姜清清莫名地觉得心脏紧缩，连忙开口，“你还好吗？”
对方摇摇头，然后才意识到小姑娘看不见，开口道，“没事儿。”
他浅浅笑，已经沙哑的嗓子说出口的声音依旧好听。
他的嗓子喑哑得姜清清一阵难受，“你要不要喝水？感觉你好缺水。”
“我有水，我嗓子就是这样。没事的。”
似乎是猜到小姑娘的顾虑，男人否认着岔开话题，“你是哪个高中的学生啊？没准儿，我们还是校友。”
“诶，你也是本地人吗？听你的口音，一点都不像江城的人呐。”
姜清清眨眨眼，有点心虚，自己读的三中，根本就拿不上台面来说。
在对方如此温柔的嗓音下，她竟然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三中的学生。
姜清清的沉默似乎让对方猜到了什么。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眼眸试图从废墟的空隙中探出去，却只看到一片蓝白相间的校服衣角。
“我是江二的，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慨然，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后来一直在帝都，口音就慢慢改过来了。”
“我是你隔壁的。”
姜清清小声道。
这辈子还是第一个有人对她这么温柔的说话，她实在是没忍住把真相说出口。
“隔壁？这么有缘？江二的隔壁好像是，江七吧？学校还不错。”
男人略略惊喜，低哑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不是……”
小姑娘悲痛地摇头，这辈子第一次怀疑人生，为什么自己是个差生……“我是三中的。”
男人：……三中好像和二中隔了大半个江城吧。
“数字上是二中的隔壁。”
姜清清补充，讷讷地等男人回答。
她似乎感受到对方被她这令人窒息的操作惊到了。
半晌，男人才闷声低笑，“确实是隔壁。”
姜清清羞赧地低下头，脑海中一阵困意袭来。
“我有点困，想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流出来，“从地震到现在，一直没睡着。”
“别！你别睡，我们说说话。”
男人突然急迫起来，突然打断姜清清的动作。
她动作一顿，浓浓的困意让她的开口的语调都变得软糯起来，“可是我真的好困。”
“我给你唱歌吧，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