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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是在四十多分钟后才到片场的。
唐奕风也被救了出来,他身上烧伤的,似乎比宋薇还要多,但他很男人地站在薇薇的身边,看到她尚且意识清晰,他很欣慰。
救护车带来的担架只有一张。
医生护士把担架抬下来,“谁先上。”
唐奕风说,“让薇薇先上吧,我还撑得住。”
宋薇忍着身体刺辣辣的痛,“我后背都是伤,躺不下去,你上吧。”
唐奕风没回她,告诉医生和剧组工作人员说,“先让薇薇上去,让她反躺在担架上。”
舒夏更是焦急如焚,“来,担架放低一点,让我家太太躺上去,低一点,再低一点。”
唐奕风看着宋薇,“上,慢一点,轻一点。”
这个时候了,宋薇那仅存的意识都快要被磨灭掉了,也不跟唐奕风客气了。
她慢慢地趴在了担架上,有人抬着她上去。
唐奕风这才自己上了车,僵硬地坐在那里,也是一动也不敢动一。
舒夏,菲菲,还有导演一直跟着,他们在旁边加油打气,让他们挺住。
唐奕风倒像是一条硬汉,给露给大家一个微笑,“没事的,到医院就好了。”
宋薇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她趴在担架上,枕着没受伤的半边脸,侧着脑袋,视线刚刚可以看到车窗。
车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她透过车窗,先是看到了唐奕风的倒影,脸被烧得黑乎乎的,像是抹了锅底灰一样。
然后,她本不想去看自己的,但无意间瞥了自己的倒影一眼,整张脸也是黑乎乎的,像是非洲人。
还有她曾经最喜欢的一头长发,被烧掉了一大半,卷卷的贴着头皮,睫毛和眉毛,都没了,那样子,惨不忍睹。
那一瞬间,支撑她的所有坚强的意志,都轰然倒塌了。
这……
是要毁容的节奏吗?
毁容了以后,还能再拍戏,再上舞台吗?
还有……她这个样子,陆修远还会再爱她吗?
这一路去医院,她的意识也是处于清醒和恍惚之间,强撑着。
舒夏安慰她,“太太,到医院就好了。先生也坐专机赶回来了,他回来了就好了。”
她眨了眨眼,好想快点见到陆修远,又好怕他见到她这副样子,好累好累,脑袋有些不清醒了,好想睡一觉,又痛得根本睡不着。
去医院前,她还有些意识,半清醒着。
好像听医生中,烧伤面积达百分之三十,必须马上打麻药手术。
后面到底有没有打麻药,她不清楚。
反正就算是打了,她也感觉不到。
那麻药针扎进皮肉里的痛,早就被身上皮开肉绽的痛给盖掉了。
之后,她是没有意识的。
她恐惧着将会发生的一切,又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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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小时后,陆修远风风火火地赶回国。
舒夏在重症监护室外,看到一脸阴沉的陆修远,忙迎上去,“先生,对不起,我就是去给太太买杯橙多多的功夫,就……”
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陆修远只问,“薇薇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过了,但现在太太在里面,谁都不能进去。这七十二小时非常关键。”
回国的飞机上,陆修远问了他带从国外带的专家。
他也知道,薇薇手术后的七十二小时非常关键,这被称为生死七十二小时。
重度烧伤的患者,在这七十二小时内,随时可能因为皮肤氧化和坏死,而引起烧伤性肾衰竭,烧伤败血症,烧伤感染,烧伤休克,烧伤性失去自主呼吸功能……
这一切,陆修远比谁都清楚。
七十二小时。
生死七十二小时。
他这才刚刚回国,刚刚到重症监护室外,怎么就感觉时间已经漫长如度过了整个蛮荒岁月了?
剩下的时间,他怎么熬过去?
他望着重症监护室的特大透明玻璃,看见了两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包满了纱布,缠绕得像是木乃伊的人,“哪个是薇薇?”
被纱布裹成这样,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他的薇薇了。
舒夏指了指,“这个是薇薇姐,那个是唐奕风。”
“唐奕风?”陆修远皱眉。
舒夏说,“当时他是冲进去救太太的,他伤得比太太还要严重。”
陆修远看了看唐奕风,又看了看宋薇,两个人都裹满了纱布,若不是舒夏跟他说哪个是薇薇,他根本分辨不清。
如果当时他在现场,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如果可以,他宁愿此时此刻躺在里面的人是他,他和薇薇换一换。
还要等七十二小时,薇薇才会脱离生命危险。
七十二小时……漫长如整个人生。
之后,陆修远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烧伤专家,还有国内的医生组成了医疗专家小组。
医疗小组开会的地方,就在重症监护室外。
陆修远要求的,必须在看得到宋薇的地方,桌子椅子是临时搭的,这一层楼也做了封锁,除了相关的治疗人员,任何人不得入内。
两国的专家在那里商讨着治疗方案,以及烧伤后突发情况的应付对策。
陆修远有一个要求,“重症监护室,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留人。三人为一组,为了保证医护人员的精神充沛,每组留守不能超过六小时。”
他要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在最佳精神状态下,给薇薇带去最好的治疗。
“还有,从现在开始,在场的每一位都必须留在医院。必须保证随叫随到,直到我太太度过七十二小时的危险期。”
说到这里,陆修远起了身。
看着中西两国的各位专家,以及其他的医护人员,满目诚挚地弯下腰,鞠以一个最真诚的躬:
然后,他面色沉重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家,“在这里,拜托各位,一定要保证我太太的安全。拜托大家。”
他沉重的面色下,隐藏着巨大的悲痛。
他眼里,依稀有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哽咽,可他难过得抬唇时,嘴角都有些抽抽,根本控制不住。
鼻尖是酸涩的,喉咙也一紧,胸口堵得难受。
他又向大家鞠了一个躬,然后抬头说,“拜托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