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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之后, 乙儿和如欣他们就被严柏艺带到了一处小院,每天都有下人来送吃喝, 就是不让他们离开。
严柏艺好像就是认定了乙儿可以做到, 只是不愿意帮他, 就这么将人困在了府上。
“乙儿姑娘,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童儿后来才觉得不对, 他那日明明看好了路, 他们是要从西门入城的, 后来才听如欣说起来, 他们竟然是从东门入城,这样就难怪会碰不上大人。
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可是一直这么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要怎么才能出去呢,或者是怎么才能见到大人呢。
“等。”乙儿从那日见过陈老将军之后就又有些呆呆了,整日困在这小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童儿泄了气, 这正主都不着急, 他一个小童跟着着什么急呢,无趣的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他们明明都已经在京师了,还不能回府, 他都这么久没回去了,可想府上的那些玩伴了。
如欣正好从外面拿了午膳走回来, 就看到小童丧气的样子, “怎么这般有气无力的, 今日有烧鸡, 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童子也没什么兴致,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苦恼,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出去!
感情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担心,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发闷呢!
“我知道你想离开,可现在院子里到处都有下人看守着,我们连这小院都出不去,你还不如多吃点东西,养足体力再想想办法。”
童儿没办法的点了点头,接过饭碗用力的咬了一口鸡腿,到底该怎么出去呢。
而去了西门没有找到乙儿的顾洵也急疯了,那一定是童儿的笔迹不会错,但人能去哪里呢。
他问了所有的城门守卫,都说没有见过他们两人进城,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没能及时进城,二是根本就没有从西门过。
若是第一种童儿肯定会再送书信进府,可都过了这么多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若是第二种,童儿肯定会直接带人回府,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现在遇到了什么危险,联系不上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乙儿你一定要等着叔父,叔父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
可越是慌乱,就越是烦心事多,葛太傅根本就油盐不进,也不见他,更别说是放姜裕恒了。
他刚回京那几日,倒是见了姜裕恒一面,知道乙儿平安无事,他倒是安了心,对于自己的处境像是心中有数,一点都不担忧。
越是这样,顾洵就越是没有头绪,偏偏还碰上了陈老将军重病,满朝文武因为这件事已经快剑拔弩张了。
他父亲与陈老将军是旧相识,毕竟都是辅佐过高祖皇帝,又效忠于先帝的老臣已经不多了。
故而虽与京中大多数的官员只是点头之交,却与陈老将军一直联系较多,年前陈老将军旧伤复发,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还是他举荐的大夫。
但到底是回天乏术,听说这几日病的越来越严重了,清醒的日子也越来也少了。
“大人,陛下派人来接您入宫了。”
顾洵点了点头,陈老将军就像是维持着文武平衡的天平,若是他出事,谢易邡的武派一定会受打压。他一直希望看到的平衡之势,也将会瞬间倾覆。
“雷颉,找乙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带着我的令牌,不管是谁府上,只要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你只管去搜,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顾洵回头看了一眼蹲在房梁顶的小乙鸟,乙儿你一定要等着叔父来找你。
这才换上官服匆匆入宫。
*
“阿公!您不会有事的,大夫已经换了一味药,吃了就会好了。您还没教完我拳法,还未亲自带我上阵杀敌,我还有很多的兵书看不懂,您一定会没事的。”
一早陈老将军又咳血了,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严柏艺现在已经不敢再离开半步了,日日都守在病榻前。
“生死有命,阿艺,能看着你长这么大,阿公已经很满足了,也许是我杀戮太多,老天要惩罚我,一生也只有你娘这么一个孩子。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咳,当年他就像你一样年轻,郑重的要像我求娶你娘亲,你娘亲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竟然红了脸,原本只想招婿上门的我,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咳咳。”
严柏艺还是第一次听到外祖父提起他的爹娘,记忆中爹娘确实是很恩爱,父亲总是斯斯文文的,娘亲的脾气很爆,却每次看到父亲都是娇柔的样子。
他曾经也以为,这种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父亲缠上疾病,突然离去。母亲因为太过思念成疾,没多久也跟着一块去了。
他们刚离去的时候,他很恨,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这硕大的严府。他要的不是锦衣玉食,要的也不是无忧的生活,他只是希望能有爹娘的陪伴,再也没有比这更自私的爹娘了。
渐渐的性子也就变了,从以前的开朗天真的小孩,变成了严家的小霸王,人见人怕,把自己伪装的无懈可击,其实内心却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阿公,别说了别说了,等您病好了,我再继续听您说。”
“没多久,你娘就有了你,她高兴的给我写信,我当时人还在前线,等我打完那场长达数年的战役,终于平定了西北的动乱回来。你爹娘却出了事,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严柏艺终于忍不住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您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听。”
陈老将军也许是没气力了,又昏睡了过去,严柏艺慌乱的伸手放在了他的鼻下,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才重新瘫倒在地上。
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交代了下人快步的出了屋子,进了乙儿的小院。
“乙儿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乙儿原本还在看着窗外发呆,听到严柏艺的声音转过头来,直直的点了下脑袋,他还是来了。
避开如欣和童儿,两人到了隔壁的侧间说话。
如欣担忧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会被严柏艺困在家中,但她能感觉到严柏艺身上的悲伤和难过,是什么让一个这么爱笑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乙儿姑娘上回说不可逆天改命,可卜却还未我算,今日我想让姑娘算的是,我外祖父到底能不能康复。”
“好,那银子。”乙儿摊开了白嫩的小手,严柏艺赶紧从兜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乙儿将银子郑重的放进了兜里,掏出了铜钱,认真的看着严柏艺的眼睛。
“命钱可卜吉凶,命盘可定五行,我族规矩,一不测寿缘,二不问天命,三不改命格。三年之内的运势吉凶皆可断,卦已起,吉凶速断!”
铜钱轻轻的向上一抛又回到了手掌心,这一次她没有急忙打开盖着的手掌,严柏艺的眼睛一直看着在被盖上的铜钱,一刻也不敢错过。
乙儿的右手慢慢的打开,平放在手掌心中的铜钱,阴面朝上,直指西方。
严柏艺也有些耳闻,她的铜钱一出,阳面为吉阴面为凶,眼睛有些干涩不敢开口确认。
就听到乙儿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大凶之兆。铜钱直指西方,白虎入卦,白虎主丧事为孝服,三步为一卦,三日之内必有祸事。”
“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的,刚刚那位大夫还说,他还能熬过今年,你说谎!”
乙儿的眼神里竟然带了些动摇,“卦在辛酉之间,确还有生机,若能熬过三日之期,或许还有转机。”
“三日三日,只要熬过三日,我知道了!多谢姑娘,那还要委屈姑娘再多留三日了,待到三日之后我定万金赠与姑娘,亲自送姑娘出府。”
说完严柏艺很是郑重的朝着乙儿施了一礼,不等她有所回应,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这三日他定要寸步不离外祖父的床前。
乙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到底是对还是错。
直到如欣走了过来,“乙儿?严郎君已经走了许久,你怎么还一个人呆着这边?”
她一直担忧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一看到严柏艺走出来,还担忧的上前问了两句。严柏艺没什么功夫理她,现在满心都是外祖父的病情,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就扬长而去了。
如欣想要安慰的话刚到嘴边,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来安慰他呢。
“如欣,我给了他希望,但我觉得不应该如此。”乙儿有些迷茫,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好像能感觉到严柏艺痛苦的心情,好似她也曾经经历过这些。
虽然确有生机,可卜者不该多言的。
如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觉得只要是乙儿的决定都不会错的,“你没有错,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乙儿迷茫的从屋中走出了出来,有希望真的是对他好吗,若是等到三日之后,那样的结果他真的可以接受的了吗。
严柏艺欣喜的回到陈老将军的床前,伸手握着陈老将军的手掌。
宽大的手掌上满是茧子和细细的伤痕,只要外祖父能好起来,他愿意以后都做一个乖巧的外孙。
三日,只要三日。
“阿公,你听到了吗,只要三日,您就会好起来了。”
这三日却是无比的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