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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艳菲笑着道,“是啊,她来得可勤了,见天的来,一来就又是帮我做这,又是帮我做那的,比我自己做的都多,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说我是几世修来的福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又认识了佳月这么好的人。”
潘玉良知道那那李小姐是叫佳月的,不过她是没有料到她还会做这些事情。
李小姐被夸,倒也不见扭捏,反倒大方地笑了笑说。
“艳菲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反正在家中也是无事,也没什么朋友,来这还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求之不得呢,你可别说的我好像吃了什么大亏一样。
我在家里也是不得安生的,我娘总让我出门,让我去跟那些个小姐多多走动走动,不过我同她们不怎么合得来,便只好来艳菲姐姐这了,你若是不让我进门,我还不知道该去哪呢。”
孙艳菲满脸的笑意思掩不住。
潘玉良倒也知道她说的合不来是什么意思,她之前跟那些个小姐去司令府的时候,也不像别人那些巴结她讨好她,只安静地呆着,有事也不出头,倒是进退有度的样子。
她对她没印象,便是好印象。
潘玉良道,“像李小姐这样的人,还真是难得。”
孙艳菲跟重晓楼家中早就无人,两个人除了潘玉良送的这个院子什么都没有。在世人眼里,那就是一穷二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可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不过这李小姐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就是不知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若她是真心,孙艳菲能交上这么一个朋友,潘玉良倒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李小姐,你也过来坐吧,你跟艳菲平时什么样,在我面前什么样就行了。在艳菲这,我就不是什么司令府的少夫人,只是她的同学朋友,你不必拘着。”
孙艳菲拉了把凳子放到自己的身边,还拍了拍,“是啊,你来这坐,我们三个一块说说话。”
潘玉良看了站在一边的赵副官一眼,赵副官立即道,“少夫人,属下去院子里候着,有事您叫我。”然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他一抬头,正好与李小姐的视线撞上,赵副官鬼使神差地冲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才出去。
等他走后潘玉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才说,“红衣前几日有些不舒服,我今日就没让她跟着出来了,免得回头她再严重了。像她这样贴心又合我意的丫鬟,在司令府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给我,我得对她好点。”
孙艳菲倒也没多想,把重点放在潘玉良的那句不舒服上,有些担心地问。
“红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现在可好点了?可有请大夫?”
潘玉良连忙道,“没什么事的,一点小伤,现在已经没事了。”
孙艳菲道,“早知道,我应该去司令府看你们的。”
潘玉良知道她心里顾及什么,没所谓地道,“你不去,只好我来了,至于红衣,下次我再带她过来就是了。”
话虽是如此,但她心里却道,今日幸好红衣没跟过来。
赵副官对着红衣能说那么硬那么伤人的话,对着这李小姐倒是温和有礼,就跟个公子哥似的。
潘玉良心里不免有些计较,虽然沈晏均跟她说赵副官那么说只是为了让红衣死心,可在她看来,赵副官也许是真的看不上红衣丫鬟的身份。
想想也是,她与沈夫人待红衣再好,红衣也只是个会些端茶倒水侍候人的丫鬟,哪里能跟李小姐这样正儿八经的小姐比。
孙艳菲道,“别,你让红衣好好养着,回头我去司令府看你们,顺便去蹭顿饭吃。”
潘玉良笑着摇头打趣,“这话我可不转告,她呀,要是知道你去看她,定然要躲起来。”
孙艳菲不解,“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她躲我做什么?”
潘玉良没好气地道,“你自己说呢?谁让你每次见着她都要调戏她。”
孙艳菲哈哈大笑,“谁让咱们的小红衣可爱呢。”
潘玉良嗯了一声,“可不是,我也觉得红衣可爱,她虽是个丫鬟,可我却觉得她比那些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好多了。”
孙艳菲终于听出潘玉良话里的不对劲来,觉得她话里有话,不过也不明白她这话打哪里来。
“怎么?哪家小姐又去司令府烦你气你了?你说你也是,堂堂一个司令府的少夫人,就不能硬气些?你的鞭子呢?她们若是气你,你打得她们满地找牙不就好了,日后保证没有再敢惹你。”
潘玉良摇摇头,连忙说,“没呢没呢,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我们这不说红衣呢吗?”
孙艳菲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之前的事还没完没了呢。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是哪家小姐去气你了。”
也许是心里有个远近亲疏,所以尽快是三个人凑在一块说着话,但潘玉良对这李小姐倒也算不上热情,而且说的也大部份是那李小姐插不上嘴的话。
孙艳菲的朋友,也不一定非得是她的朋友。
不过孙艳菲倒也没有察觉到异样,以为潘玉良跟她些日子没见,所以话才比平日多了些。
午饭是留在孙艳菲那里吃的,重晓楼没有在家,他现在沈晏庭原来念书的那个学堂里教书。
重晓楼到底还是不适合在军营里长呆,不过他去学堂里教书的事,跟沈晏均倒是没有多大关系。
还是孙艳菲找的人。
用她自己的话说,让他出去工作,总比呆在家里跟她相看两生厌的强。
潘玉良原本打算让赵副官去春满楼打上一桌饭菜过来,结果反倒被孙艳菲笑话了一顿。
“你以为我平日在家是怎么过的?吃泥还是吃草?”
李小姐也跟着说了句,“这天,想要吃草可也没有。”
潘玉良摆摆手,佯装生气地道,“行吧,那你们好做吧,我先声好明,我可不会。”
就是她会,孙艳菲跟李小姐也不敢让她动手啊。
不过阿板跟赵副官倒是没能逃过。
孙艳菲给了赵副官一把斧子,又把阿板拉进了厨房,对两人说道。
“在我这里,除了良儿,其他人想要吃饭可都要干活的。”
劈柴这种事对赵副官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阿板给孙艳菲洗洗菜打打下手。
潘玉良什么都不会,也不敢上前。
等火生起来,那李小姐从厨房出来,把赵副官已经劈好的柴捡进怀里准备抱进厨房。
赵副官连忙道,“我来吧。”
李小姐笑着说,“不碍的。”
又道,“赵副官,你挑干一点劈,现在就能用得着,那湿的烧着了也全是烟。”
赵副官愣了片刻,盯着李小姐看了一眼后才说了声好。
潘玉良倚着门框看着他们,也没说话,李小姐抱着柴火一转身就撞上她的视线。
“少夫人,您……”
为何一直盯着她?
潘玉良笑着说,“我只是有些意外,李小姐懂的还真不少。”
李小姐笑笑,没说什么抱着柴进了厨房。
孙艳菲跟阿板洗完菜,见潘玉良还倚着门,将她一把给推了出去。
“这里油烟大,你去屋子里坐。”
潘玉良往院子里走了两步,见太阳不错,干脆去屋子里拉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赵副官倒是心知潘玉良最近几日对他有些故意刁难,也是他自作自受,他甘愿受之。
不过,他还是劝着。
“少夫人,您还是去屋子里坐吧,这里危险。”
这柴要是劈飞了,很容易伤着人。
潘玉良笑了笑,完全没有要挪的意思。
“赵副官,我听说你本事不少,这劈柴的活应该也能做得好吧?你注意着些不就不危险了吗?”
赵副官被潘玉良噎了一下,低下头道,“是,属下一定注意。”
赵副官控制着手下的力道劈着柴,比他在营里打枪时还小心翼翼,深怕手下的柴被他给劈飞了。
那李小姐又出来了两趟,见潘玉良坐在那晒太阳,也没再同赵副官说什么在。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孙艳菲跟李小姐就把饭菜给做好了。
几人洗了手,孙小姐把饭菜端上桌摆好,孙艳菲便招呼着大家坐下。
“赵副官、阿板,你们也坐下来一块吃,你们今天可帮了我不少忙,赵副官今日劈的柴都能够我用一阵子的了。”
说着她又故意道,“这一点没有劳动的人都还坐得心安理得,你们就别拘着了。”
潘玉良白了她一眼,“来者是客,还非得干活才能吃上饭?在我这里可没这样的道理。”
说着她又对赵副官跟阿板淡淡地说了句,“你们也坐下吧。”
这菜虽比不上司令府的丰盛,也不比春满园的色香味俱全,但吃起几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潘玉良却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半碗饭都没下去就想放筷子了。只是大家都还在吃,她一个人先放了筷子也不大合适,便把筷子拿在手上,偶尔夹一筷子菜放在碗里慢慢数着,也不大吃。
孙艳菲以为是不合她胃口,只是她这里就只有这些吃的,她会做的也就这些。
孙艳菲沉默地扒着饭,也没有劝潘玉良再多吃一些。
她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她跟潘玉良的差别会越来越大。
桌上气氛有些诡异,潘玉良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李小姐,你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李小姐笑着道,“我在家里也做这些的,家里虽有丫鬟婆子,但我爹教育我们兄妹几人,从小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就尽量自己做了。我爹常说,人生在世,世事无常,说不定哪天这些会的就都用上了。”
不光潘玉良,就连赵副官也有几分意外,没想到李小姐她父亲还能说出这番见解。
潘玉良想起她帮沈晏均做的那些标注,心想,若是司令部人人都能像李小姐的父亲一样,那沈晏均倒也不用愁这些人的事了。
潘玉良又问,“那李小姐可还会些什么?”
李小姐未答,孙艳菲先道,“她呀,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比我还能耐呢。”
潘玉良知道,孙艳菲这人,她是不会说那些虚头八脑的话来捧别人的,她向来是舍我其谁的一个人。
如今她能这样说,说明这李小姐的确是厉害。
她笑了笑道,“是吗?以后在机会倒是有见识见识。”
李小姐谦虚地道,“少夫人,您别听她胡说,我会的也不过是些皮毛,样样会,样样不精。”
潘玉良说了句,“李小姐谦虚了。”
这李小姐越是优秀,潘玉良心里倒越不是个滋味。
吃完饭那李小姐便说有事先走了。
孙艳菲这才拉着潘玉良问她,“你今个怎么回事?说话阴阳怪气的?”
孙艳菲怎么会听出来,只是碍于那李小姐在,她一直不好问她。
潘玉良叹了口气,“没事,可能这两日有些上火。”
她想了想,红衣跟赵副官既然是没成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让红衣更难堪。
孙艳菲道,“你放宽些心,有事让沈少校替你解决就得了,自己少操些心。”
潘玉良点点头,“我知道的。”说完她摸了把孙艳菲的肚子。
“孩子怎么样了?”
孙艳菲是个会穿衣打扮的,她穿的衣服要是看倒是看不出来的,不过用手摸倒是摸的出来。
孙艳菲看着自己的肚子,真心地笑了笑,“可乖了,一点都不闹,不像未未在你肚子里时那么会折腾,我这个这么安静,你说,会不会是个女儿?”
潘玉良羡慕地道,“应该是,女孩子都乖呢。”
孙艳菲叹口气,“我倒希望是个儿子。”
潘玉良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学习新派知识的人,还有这等老派的想法。
“怎么?你不喜欢女儿?”
孙艳菲摇摇头,“喜欢是喜欢,可真要养,还是希望是个儿子,女儿可有操不尽的心,担心她在这世上受到欺负,受到不公……儿子就没那么操心了,随便养一养就好了。”
潘玉良无语,没想到她想的居然是这个。
她没好气地道,“儿子也不是随便养一养的啊。”
潘玉良说完又在屋子里转一圈,边转边说,“你这里若是还缺什么,记得一定要跟我说。”
孙艳菲道,“我可真想不到自己还缺什么,等我想到了一定跟你说。佳月最近也给我添了些东西,东西不少了。”
说到李小姐,潘玉良的笑容淡了淡,随即又恢复正常,说了句,“这李小姐心地倒是真好,你们这也认识多长时间吧。”
孙艳菲笑看着她,“你这是吃醋了?缘份这事很难说,有些人一辈子呆在一块也成不了朋友,有的人一见就如故了。”
潘玉良对人没有过一见如故,也是不大能理解那种感受。
这一见,不过是一副皮囊,这人到底怎么样还是要日后慢慢相处,才能处得出来的。
不过她这样看,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看。
潘玉良过来原本是想看孙艳菲跟重晓楼处得怎么样,她再帮她,也不过是些物质上的事,这感情上的事,却是帮不了的。
不过重晓楼不在,她也等不到他下班。
只问了问,重晓楼在学校里怎么样。
孙艳菲自己都不关心,潘玉良的问题她又哪里答得上来。
不过重晓楼那性子,孙艳菲猜着,他在学校里估计也不怎么样,他不主动跟别说话,别人主动了,他还爱搭不理的,就是个不讨喜的性子。
“管他呢,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吗?”
潘玉良看着她不甚关心的样子,忍不住要叹气。
她哪里是要管重晓楼,她是担心她好吗?
回去之后潘玉良把她在孙艳菲这边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恼羞成怒,指着沈晏均道。
“你不是说赵副官心里只有双儿?我看他跟那李小姐“眉来眼去”的就生气。”
沈晏均抓着她的手指,顺势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听你说的,赵副官只不过是看了人家一眼,哪里就有那么多意思,你多想了,他要是那么容易跟人就产生感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单身。”
潘玉良倒觉得,他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哪里只是一眼,他都瞧好几眼了,赵副官平日里可不是这样。”
沈晏均用着赵副官能省不少心,可没有换人的打算,他道,“赵副官看她是因为她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赵副官是个观察入微的人,看人也正常。”
潘玉良想了想,最后叹着气道,“说归说,那李小姐的确是不错的,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沈晏均搂着她的头发,哦了一声,“怎么个不一样法?”
只要她不执着赵副官这不好那不顺眼就行了。
潘玉良道,“什么都会,为人还低调,看着倒像是个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人。”
沈晏均笑了笑,“难得你对别人如此高的评价,看来那李小姐的确是不错。”
潘玉良想了想,“她还说起她父亲的事来,对了,她父亲不是在司令部吗?她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晏均想了想,最后用了个词,“中庸吧。”
潘玉良哼了声,要从他怀里挣开,“你就欺负我这些学的不好吧。”
沈晏均连忙安抚他,倒也没有解释中庸这个词,而是说,“这世上哪里有那真正无欲无求之人?看似无欲无求的人,求的不也是一份安稳一份清闲吗?”
潘玉良不解,“求分安稳清闲不好吗?”
这世上的事哪里是好与不好就能说得清的,他淡淡地道,“这世上的安稳跟清闲也是要拿别的去换的。”
这别的指的是什么,潘玉良也没有问,再往下说就深了。
她侧过身子坐在沈晏均腿上,面对着他,“现在营中可还好?”
那日的事虽然没有闹起来,可到底也是大事一桩,后续还是有很多的麻烦。
沈晏均倒是没在她面前说过,她本不知道,不过沈晏庭却没忍住地在府里发了好几通火。
名单是小少爷先拟的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那日之后找沈晏庭的人就多了。
沈晏庭烦不胜烦,那些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投其所好而已。
可沈晏庭一个司令府的小少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哪里看得上眼。
别的也就算了,大不了他挡回去。
可竟然还有人往他这里塞女人的。
沈晏庭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跟沈晏均跟沈司令请示,当场就把那人给发作了。
就连营门口的哨兵都被他命人拉下去打了几板子。
“这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那是个女的你们看不出来吗?穿件男人的衣服你们就看不出来了?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个女人往营里放,这司令部是菜市场吗?”
沈晏庭背着手,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天知道他连菜市场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沈元站在他身边,帮小少爷造着势。
“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个奸细,你们可一个都跑不了。今日小少爷发作你们,却也是为你们好,这事都还没跟同司令跟少校说,若是他们知道了,可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那几个哨兵挨了顿板子,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这事沈晏庭不说,沈晏均跟沈司令也很快就知道了。
不过这事沈晏庭既然已经发落了,他们也就当作不知道了。
只是沈夫人也不知怎么知道了,哭笑不得。
“你若是不喜欢,让他们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便成了。”
发这样大的火,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不过,这事倒也提醒沈夫人了,沈晏庭的确是不小了,人家都知道他身边塞女人了,她这个做娘的,竟然还没动静。
沈晏庭怕的就是这个,义正辞严地跟沈夫人道。
“娘,你可打住,我同我大哥还是不一样的。”
沈夫人才不理会他孩子气的话,回头就去写拜贴了。
沈晏庭不能拿沈夫人怎么样,只好把错过归咎到给他送礼的那些人头上。
府里营里都好一顿折腾,一时间这小少爷的名号在司令部比沈晏均跟沈司令还高。
他这么大的动静,潘玉良自是想不知道都难了,光沈夫人那里都跟她说过好几次了,说这沈晏庭脾气跟狗似的,安排了人家小姐见着,他上去就沷了人家一身水,那姑娘妆都花成一片了。
人家姑娘气得捂着脸就跑了,沈夫人亲自去赔礼道歉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