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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感受到后面有人,突然,念安觉得后力一覆,坠入湖中。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眼前的正是刚刚那个在夜宴上盯着他看的少年。
“怎么,是你?”
眼前的少年只是把他拉起来,跟他全身一样湿。
“你也掉进去了吗?”
那少年也不说话,倒是他旁边的少年说:“我们……”
“我把你救起来的。”
“谢……谢……啊秋!”
“这衣服你披着。”说着,就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旁边的人忙说,“二……”
少年直接打断,“没事。”
念安却摇摇头,“不了,谢谢哥哥,你也冷,我得回去了。”
“嗯。”见那少年点头,念安站起身来往前走去,想了想狠狠拽下腰间的一块玉佩,转身到那个望着他的少年面前,不好意思地拉起少年的手,硬是把玉佩塞到那少年的手上,“谢谢你!”然后一路狂奔顺着原先的路回了夜宴之上。
少年僵硬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还是没变,很特别。”
父亲见他一身湿透,问清了缘由,请了皇上的旨意,提前离宫。
今日同样是初秋时节,莲花仍然盛放,萤火虫在漫夜中闪耀星光。漫天都是花香,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使照在水面的月光更加荡漾,时不时有蜻蜓在湖水上轻点,留下一圈圈的涟漪,这个湖也大概被翻修了几次,早已不复当年场景。
突然。念安觉得后力一覆,再一次坠入湖中。
湖中的水十分的凉,透过衣裳就好像刺在皮肤上,好凉,窒息的感觉围绕着念安,他透不过气了。比起那凉气和窒息的气息,最可怕的是对这湖底的恐惧,和童年留下的心理阴影。
我是,要死了吗?好冷……
慢慢地,有灼热的物体紧紧抱着念安,念安也只能紧紧的抱着,噬取任意一丝的温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一段黑暗,念安很怕,他再次抱紧了眼前的物体,嘴里喃喃的说着:“不要走,不要。”
秦曦抱着眼前的人儿,偷偷地而又温柔地吻上他的嘴唇,往里面吹着自己的热气,想要畅通他的气息,看着差不多回过气了,才说道,“不走,乖,不走。”
梦里的念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哄都不放手。
秦曦笑了笑,要是平日里有这般可人就好了,于是便顺着抱紧念安裹在被子里,这个时候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念安只会更加遭人怨恨。
昨夜,他在外面散步,正巧看见念安一个人独自出行,便跟在后面看着,看着念安陶醉在月光之中,他也陶醉在他的目光里。
直到看见有人推了念安,他离得远,拦不住,当他飞奔过去的,念安已经坠入湖中,秦曦不做二想跳入水中,他也害怕几年前的事情重演。
九年前。
那时的秦曦也是一同参加中秋赏月宴的二皇子,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母妃并没有一同前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小母亲就不跟父亲亲近,甚至一面也不肯见。
那日的中秋夜宴跟每年的都一样,毫无新意,连那奏乐都是去年一般的秋水悠悠。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眼前那个少年。
他是儿时那个有跟自己一同玩过的少年,他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有喜欢的,好的东西会拿来,喊着“哥哥。”“给你。”
遇到害怕的东西,虽然害怕却不会说,只会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角,然后往后退一退,嘟着小嘴。
他稚气未脱,小小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他的意思,能听得懂他的话,就好像有心灵感应。
他不爱哭,自己想要恶意欺负一下他,他也不哭,就是睁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你,好不委屈,却不肯掉一滴眼泪。
“怎么不哭?”
“安儿哭了,母亲,母亲也会哭。我不,不喜方。”秦曦听懂了,就跟人道歉,“是哥哥不好,哥哥错了,不要生哥哥气好不好?”
那人伸手擦了擦眼睛,“哥哥,好,安儿,不气。”
只是玩了一段时间,母妃再也不同意他进宫来陪自己,也不让自己出去陪他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很难过,但是他没办法忤逆母妃的意思。
如今再一次看见他去,秦曦很惊喜,像是不想再错过,就直盯盯地看着他,但是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他很单纯,时不时得看看天空,又时不时地低头吃些水果糕点,有时也会注意到自己在看着他,然后会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秦曦也是盯着,想要用眼神告诉他,“我是哥哥。”
那小少年却根本看不懂。
只见那少年跟他父亲说了什么,悄无声息地就往旁边跑去,见父皇正专心看舞,秦曦也悄悄地跟了上去,带着的,是虚竹。
那少年看着濯清池和香远桥还能读出周敦颐的爱莲说的典故,低头想着诗句的样子可爱极了,说来也巧,那年天气异常地炎热,莲池的莲花迟迟不谢,要是放在往年,再来此,见到的不过一池衰败的景象。
他正看着那人念着李益描写月亮的一句凄凉的诗句,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就跟在了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虚竹大惊:“二皇子!他!”
秦曦没有多说什么,冲过去便也跳入湖中,那时的秦曦,不过十一岁。
等到将人打捞起来,那小少年失了意识,却冷得直抖,秦曦把人放好以后,按压他的胸腔,想要把他肺中的积水弄出来。
见水按压出来不少,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虚竹问到:“二皇子,这……怎么办?”
“先把他弄醒。”说完,低下头就给人吹气。
念安口中进入一些热气,这才顺畅了气体的游动,渐渐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是冷不丁的一句:“怎么,是你?”
秦曦也知道他的意思是,刚刚自己在宴席之上盯着他看,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看着小人往他手里送了那块玉佩,离去以后,秦曦小心地把玉佩收到腰间。
“二皇子,刚刚那人是?”虚竹问的是那个推念安下水的人。
“兵部侍郎,高富棋。”秦曦虽然只有十一岁,却早已通晓朝中关系网络,各省各部尚书侍郎,各将军。
“那,二皇子打算?”
秦曦闪过阴霾之色,“送一信给苏丞相,这事无须我们动手。”
虚竹领下命令以后,便写了密信,悄悄差人送到了丞相府中。那高富棋跟苏敬言在入仕之前曾是死敌,只是后来苏敬言因为扶助秦正天登位,荣获丞相之封,而他,混了些年不过还是个兵部侍郎。
事情也是因为他家的大儿子在京都中犯了事,强奸了一个少女,被抓至大理寺问审,本来他已经打点好一切,能保他大儿子一命,没想到苏敬言突然插手大理寺事务,检索大理寺的各卷宗。
他害怕事情败露,便低声下去求了苏敬言,希望苏敬言放他一马。只是苏敬言向来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知道此事更是细心查看关于他大儿子的卷轴,没想到那高松不过吃了两天牢饭就被放了出去。
苏敬言大怒,下令重新彻查,一时间牵连甚广,大理寺卿被革职查办,高松也被重新收监,即刻问斩,高富棋虽保住了官职,却怀恨在心。
这事出了以后,不过半月,高富棋也被革职,苏敬言有心查他,且他本来行事作风就很差劲,当官做人都漏洞百出,自然是顶不住苏敬言的监察。
秦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正在熟睡的人,握住了他冷得僵硬的手。
不过片刻之前,虚竹回来禀告,小桂子死了。
跳下水救念安之前,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小桂子听到秦曦说:“念安最好没事,否则,我要你全家人陪葬。”
本来小桂子是近身服侍秦尊的,不过自从念安入了晰心院,秦尊大小事宜都由念安打理,紧接着自己的赏钱也少了,还被秦尊送到了外院去,原先他是仗着秦尊作威作福的,这一被贬,不少人嘲笑他,他越想越气,不过是想欺负一下念安,也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小桂子看着秦曦冷若冰霜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毫无退路了,与其被抓到牢中受刑,倒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回宫拿了缎白绫,颤抖着也便上吊自杀了。
秦曦抱着念安一路奔着回到寝宫,派了虚竹出宫,连夜招来了宫外的一位名医,也是自己的挚友——汐枫为念安看病。
汐枫不是常人,自小便随着先师四处游历,不仅见过不少的病患,也亲尝过不少的草药,近年才回到京都之中,也是京都厉害的角色。各个王公贵族都想要收了他到自己家中,只是这位名医什么也看不上,看病也全凭心情,不轻易被人吩咐,被人左右。
汐枫长的也是白白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许是一个书生。不过他虽然白,但是气色很足,也常穿着一袭白衣,乍一看,像是从天上下来的高人。
念安因为掉湖中受了寒,捞起来不久后就开始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