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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齐王的侍卫,多半也是从疆场上退下来的。二人往长宁侯跟王大人身侧一站,就让他们二人感到了莫名的肃杀血腥之气,于是也强撑不下去了。
而后不过半日,京城上下就尽数知道了,长宁侯与王大人被齐王半路赶出了王府。而且,长宁侯还违背人伦,行下有违天道,犯下了不义不孝的罪行。堂堂礼部尚书王大人,则是、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与有违规制。且他与秋香楼有些牵连,有违官德,德行有污,实在不配为礼部官员......
就在坊间为此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第二日早朝上,就有数位御史台官员联名弹劾了二人。最后,长宁侯被褫夺了爵位,由其妻之子继承。而王大人则因德行有佳,被罢了官,终身不得录用。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萧清朗模样安宁,少了平时里的锐利跟肃然,可是出口的话却句句都戳在在座的一众人的心窝子上。看样子,是不予余力的揭那些人的老底。
偏生,齐王与二皇子有心劝阻,却全无效果。
说实话,就这个模样,再加上他那双黑黝深邃的眸子,谁敢说他是真醉酒了?虽然大家也都诧异,靖安王吃了那么多酒水,怎得全无醉意,可是在被他的视线扫过的时候,心里的那点疑问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后脚跟发冷。
别说是在做的宾客了,就连齐王都有些纳闷,心里暗暗猜测自家三弟这是真醉了呢,还是接着喝酒敲打下边的一众宾客。
也就是因许楚出仕而成为御史台一把手的张永、康跟周杨荣看的明白,这哪是什么敲打啊,根本就是明目张胆的报复嘛。瞧瞧被靖安王当众落了脸面的几人,哪个不是当初在朝堂上斥责许楚牝鸡司晨的人,哪个不是心心念念在朝堂上搬弄是非,天天上奏要皇上敬遵祖宗礼法,莫要让女子为害大周社稷的人?
至于那两个并未在朝堂上的却被靖安王点名的人,可不就是常常混迹在温柔乡里的虚职人物。料想,他们二人在外,也没说过许大人的什么好话,而今犯在靖安王手里,岂能有好果子吃?
不过瞧着一众同僚目光躲闪的模样,他们二人还是会心的相视一笑,自顾自的斟了美酒惬意的饮了一杯。明日,御史台又要有的忙了,今日靖安王戳穿的这些事情,甭管拎出哪一件来,都值得御史台弹劾一本的。
若是刚开始的时候,齐王还有些拿不准自家三弟是否醉酒。那在听到他一一数出一些从不看在眼里的官员的错处之时,齐王就肯定自家三弟当真是醉了。
以前的时候,他何曾将这些琐碎的事情放在心上过,但凡不招惹他,他从来都是充耳不闻的。可今日这模样,实在不同寻常。
于是本来还是欢欢喜喜的长月宴,到现在就成了萧清朗一个人的主场。偏生,在座的人还不敢反驳什么,生怕因为自己的反驳,而引出更让他们惊心的事端来。
若是说在旁的同僚举办的宴会上出这种事情,或许他们还敢迁怒,继而与之再不往来。可是偏生,他们参加的是齐王府的宴会。
齐王会在意他们的心情吗?不会!
他们会因为一次丢脸,与齐王府撕破脸皮吗?不会!
有了这个清楚的认知,他们纵然憋屈的面如菜色,却也不敢显露出什么来。
以至于宴席一结束,被点过名的几人,就寻了由头匆匆与齐王告辞离去了。
那模样,还当真是狼狈之极,惹得在场的武将又嬉笑了许久。
在大家的嘲笑声中,唯有萧清朗还安然端坐在位子上,模样淡然毫无变化。
“三弟,可要去花厅喝杯茶?”
萧清朗抬头看了一眼齐王,淡笑不语。
齐王眉心一跳,肃了肃嗓子接着问道:“要不先让人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
萧清朗继续笑而不语,表情意味深长,看的齐王心里直发毛。
一旁黄将军见状,挪到齐王身边小声问道:“王爷,靖安王莫不是醉的厉害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跟随在齐王身边的王参军就憋着嗓子粗声粗气道:“怎么可能,看靖安王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哪有喝醉的意思?”
“呸,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啊,当谁都跟你一样,喝醉了就哭爹骂娘的耍酒疯啊。”
齐王听着耳边吵吵嚷嚷的,抬手揉了揉眉心,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厅内此后的管家吩咐道:“去后边请王妃跟许大人过来。”
管家愣了一下,见自家王爷没有说闹的模样,当即弯腰应是然后匆匆离开了。
其实齐王这也算不上逾规,毕竟许楚虽然是女子,可是却还有一重靖安王府准王妃跟大理寺丞的身份。她抛头露面,又或者与同朝为官的文臣武将见面,也算不上离经叛道的事情。
再者,齐王府的王妃与她同来,就更不会留下话柄了。
不过一会儿,许楚跟齐王妃就匆匆赶了过来。二人先给二皇子行了礼,而后站起身来才观望期堂上的情形。
按耐住心中焦虑的许楚,一抬头先看到了一张陌生却十分面善的脸庞。看那人身着紫色常服,玉冠束发,面目儒雅却贵气逼人。她愣了一下,目光扫过他腰间佩戴的玉佩,才了然了此人身份。想来这就是当今为太子培养的贤王,当朝二皇子了。
许楚有些疑惑的多看了他两眼,不由蹙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张脸都是十分面善的,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就在她心里暗暗回忆的时候,那厢齐王连连而起的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许楚还没瞧出萧清朗的模样有什么异常。加上此时是在人前,所以她未曾多想就欲要上前行礼。
可是还没等她上前给齐王跟萧清朗行礼呢,就见萧清朗倏然将目光投向她,然后在众人纳闷疑惑的神情中,突然露出了个明晃晃的笑容来。
“小楚......”他笑得灿烂,可在看到许楚踉跄了一下的步子时候,却又带上了点点的委屈跟抱怨语气,好似十分委屈一般的说道,“他们都灌我喝酒......”
还在场的众人一听这话,简直是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里。要不是碍于身份,只怕都恨不能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摇晃醒。
拜托,到底谁该委屈啊。他们欢欢喜喜来吃酒,还想着彼此套个近乎,然后在齐王面前刷刷脸。结果这场长月宴,真让他们尝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
现在,他还有脸委屈,居然还好意思告状!
别说是那些神情怪异的人了,就连许楚自个都有些懵了。她眨了眨眼,见一贯是睿智沉稳的萧清朗,现在眼神朦胧。虽然坐的依旧是端端正正,可是言语之间那冷淡寡情的人设早就塌的一塌糊涂了。
然而没等许楚反应过来呢,萧清朗又抿嘴一笑,气势磅礴的挥了下手笑道:“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将那些总爱刁难小楚,私底下总言说小楚不是的人的老底儿,揭了个遍......哼,自家的糟心事还一大团,还有空嚼小楚的舌根子,这下在让他们闲得慌......”
若是说之前有心思转的快的人琢磨过味来,那现在亲耳听到靖安王这番话,他们就彻底明白了,那许大人当真是靖安王护在心尖子上的人物了。
再看从来不讲私心,甚至连皇上跟齐王、太后面子都不给的靖安王,醉酒后对待许大人的模样,那就更说明问题了。
现在许楚可顾不上旁人心里犯的什么嘀咕,她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萧清朗。虽然最后那个动作又有了几分威严跟矜贵气质,可是出口的话,实在不符合他平日里的性情。
他的名声,可是铁面无私不讲私情,跟妄提打击报复了。就算是私底下放过宁苏白一马,也绝不会提到桌面上光明正大的说。
可现在,他却毫不遮掩的说这番话,岂不是自个给自个麻烦?
她有些头疼的看向齐王,面带无奈的问道:“这是喝醉了吗?”
齐王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本王也不清楚,玄之从前从来不曾醉酒......”
所以,萧清朗喝醉之后的模样,谁都不曾见过。
听着这话,许楚不由的挑眉再度看向萧清朗,心里也暗暗思忖,他今日怎得这般反常。靖安王出身富贵,要说参加的宫宴跟宴席想来是多不可数的,既然以前都是克制,且从不醉酒,今日又怎会多喝?
反正甭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送他到客房休息。
只是还没等许楚开口呢,就见萧清朗蹙了眉头,似乎是颇为难受的揉了揉额头。
“小楚,我头疼,我想回府......”
最终,在齐王跟齐王妃的劝说下,许楚先哄了纵然醉酒可依旧有些固执的萧清朗喝下醒酒汤。而后,亲自送了他回府。
待到萧清朗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暗香浮动的房间内,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突然忆起自己在齐王府的种种,当即脸上露出个罕见呆滞的神情。须臾之后,他抬手撩开薄被,却见自己身上的衣衫尽数被换去,而且浑身上下毫无酒气。
于是,他抽痛的脑袋又想起了自己央求小楚不许走的模样。好像......好像后来他沐浴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在了浴桶之内,再然后就是魏广来帮着他换水,被他赶了出去......
再然后,有点断片了。
他懊恼的皱了皱眉头,再看向在桌上专注描描画画的许楚之时,眼底就暗光流转,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羞恼自个酒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