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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身出来,在谢喜义的耳朵边一阵细语,只把谢喜义喜得不知如何使好,连连点头:“好,好,我就这样办!”
这事儿就定了。
谢霏霏赶着回宫,跟谢喜义分开后,她的笑容就真实了起来。
谢成阴,我看你怎么办,你的好名声,你的好风姿,经此一时,我看还有谁会记得你!
她不无得意的想。
谢喜义也分开了,他笑容连连,满是皱褶的脸上,一双眼睛露出几分精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他回了谢家大宅后,就吩咐孩子们将谢霏霏说的东西都准备好,就等裴谢堂和朱信之从宫里一出来,他们就要上门去求见。
此时,裴谢堂对这些还完全不知道。
她跟朱信之一同入宫,一路上说些趣事,倒是并无什么异常。入了庆林宫后,两人陪着曲贵妃说说笑笑,曲贵妃忽然开口对朱信之道:“信之,你最近有没有去见过你四哥?”
“没有。”朱信之放下茶杯。
曲贵妃身后站着的婢女清砂福了福身:“咱们娘娘最近总是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说看见了四殿下,整夜都不敢入眠。”
“我在想,你四哥是不是在怪母妃这么多年都没去看过他。”曲贵妃叹了口气。
朱信之道:“母妃请宽心吧,四哥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知道母妃不能轻易出宫,怎么可能怪罪母妃呢?母妃总说梦见他,多半是四哥想您了,特意来梦里见见母妃,母妃不用太过慌张。”
“如果是想念我,我倒是巴不得他夜夜入我梦中来,但是……”曲贵妃脸色微变:“你四哥入我梦中时,总是披头散发一身是血,眼珠空洞,连身子都是扭曲的,他跟我说,他一个人寂寞得很,让我找个人下去陪陪他。那模样,真是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唬得我醒来后就再也不敢睡觉,总觉得他会从哪里出来让我见见。”
朱信之蹙眉不答。
裴谢堂在一边听着,笑道:“四哥温柔敦厚,必定不会如此为难母妃,恐怕是什么别的妖魔鬼怪知道母妃想念四哥想念得紧,特意变化了他的皮囊,来引得母妃心悸不安呢?”
这话也不无道理。
朱信之点头:“要不,我请几位高僧来为母妃镇镇魂?”
“那也不必。”曲贵妃道:“恐怕正如成阴所说,是旁人化作了你四哥的模样。”
曲贵妃将头转向了裴谢堂:“我知道信之不能总入宫来,不然,你将成阴留在宫里陪我做个伴吧?”
“我?”裴谢堂勾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她早就料到自己此次入宫没那么顺利出去,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这样直白。
曲贵妃点头:“嗯,成阴是学武的,身上煞气重,要是厉鬼,总能吓退他的。”
朱信之看向裴谢堂:“你愿意吗?”
“母妃需要我,我当然愿意。”裴谢堂脸颊上的梨涡很深很诱人,她微微一笑:“我答应母妃留下就是。”
曲贵妃听她答应了,和朱信之对望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儿定了下来。
再坐了半个多时辰,曲贵妃就催着朱信之离开:“你快回去吧,这几次母子叙旧都是陛下开恩破格,你也要懂感恩,不能让你父皇为难。你总入宫来,让其他皇子看了,难免觉得心态不平衡,觉得你父皇偏心,偏疼你太多。”
“是。”人留下了,朱信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当即躬身退下。
裴谢堂送他到庆林宫的大门口,朱信之替她将微风吹乱的秀发别在耳后,手指在她脸颊上微微一顿,他的目光柔得挤出水来:“我走了,你在宫里要乖。”
“我等你来接我。”裴谢堂笑着说:“来接我的时候,要带我喜欢吃的粽子糖。”
“好。”他笑。
他转身离开,路在脚下一点点铺开,将她留在这里飞不走,他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裴谢堂没有看到,他目光里的柔情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到了极点的光,像夜晚的流星划破星空,带起一阵悸动。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等这些事情了结,他可以带着粽子糖来找她,那时候,哪怕她哭也好笑也罢,打他也好骂他也罢,他都坦然接受。
然后……
他会紧紧的抱着她,再也不松开手!
这一辈子,他绝不会再跟她分开,他会用往后余生,一点点的偿还她受过的苦楚,让她余生安安稳稳,快快乐乐!
他说到做到!
朱信之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走出宫外,迎着他所有的希望,走向新的一天。
好久后,朱信之每每想起这一天,都会生出无尽的悔意来。他恨不能让时间倒流,回到庆林宫分别的这一刻,他一定会牵着她的手离开宫里,死死将人绑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死在她的手里,也好过那日日夜夜的分别和思念……
朱信之走后,裴谢堂重新回到庆林宫,曲贵妃笑道:“信之走了?”
“走了。”裴谢堂微微一笑:“母妃晚上爱做噩梦,我陪着您一块睡。另外,我打算一会儿去求见父皇,恳求他将雕翎弓送我,我放在床头。那雕翎弓从前在战场上杀死过万千敌兵,煞气最重,有它挡着,一定能让母妃安康。”
“怕你父皇不舍得。”曲贵妃抿唇一笑。
裴谢堂转着眼珠:“我去要,父皇肯定舍得。”
她果真去了一趟照得殿。
这个时候,宣庆帝一般在照得殿批阅奏章,这里梧桐成荫,最是凉爽。
然而,刚走到御花园西角,裴谢堂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是三皇子朱综霖。
裴谢堂一见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朱综霖拿在手里的那东西,不就是雕翎弓吗?
“三哥!”裴谢堂跳出来。
朱综霖拿着雕翎弓正在研究呢,被突然跳出来的裴谢堂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雕翎弓险些落地,他险险在雕翎弓落地之前握住,抬起头来,便看到裴谢堂一张脸笑颜如花,顿觉后背发凉,表情惊悚的往后退去:“你,你干什么?你别凑过来!”
裴谢堂笑道:“三哥干嘛那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怕你揍我!”朱综霖撇撇嘴:“你以前下手可狠了!”
裴谢堂噗嗤一笑,笑容格外不怀好意。
既然怕她,那就好办了。
她伸出手:“你手里拿东西是雕翎弓吧,给我看看!”
“不,不行,这可是曲雁鸣要的东西!”朱综霖急忙将手往后藏:“你要是看了,肯定不愿意还给我。”
他认识谢成阴好多年了,谢成阴小时候常跟着陈茂离入宫,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说,还见了他的好东西就要抢。他就会一些三脚猫功夫,每每护不住自己的东西,要拿身份来压人,这丫头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没用!
他算是怕了!
“给,还是不给?”裴谢堂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十指。
那十指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听在朱综霖的耳朵里,别提多惊悚了,他哀嚎:“谢成阴,你怎么就缠着我阴魂不散!这弓我不能给你,曲雁鸣要的!”
旁人要的她还不抢呢!
裴谢堂嘿嘿笑:“弓还没到曲雁鸣手里,就不算是他的。我拿了去,他要是不服,你让他来找我呀。三哥,其实,我很久没有跟你动手,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讨教,看看这些年到底是你的武功长进大,还我的进步更惊人。”
“……”朱综霖泪目。
你妹的,你一个武举状元跟我打,这不是欺负我吗?
他只敢腹诽。
裴谢堂的拳头扬起来,这位怕痛的王爷耐不住了,将雕翎弓送上:“拿去看拿去看,就看一会儿啊!”
“你怎么管父皇要的?”裴谢堂似笑非笑。
拿着沉甸甸的弓,抚摸着弓上的花纹,她的心里一阵悸动。
这弓,从父亲手上传下来,跟着她也有六年时间了。这六年来,雕翎弓跟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与她共同进退,那日在琼林宴上,她要不是碍于身份,早就跳起来想要,曲雁鸣总是跟她作对,然而最终却也没能如愿。
如今,她还是拿到了。
这是她的东西,出去玩了一圈,回来还是她的!
裴谢堂扬了扬手里的弓:“父皇送你了,是不是?”
朱综霖不无得意:“可不,我跟父皇说,这弓看起来不错,让父皇赏给我,我拿回去练练,下次秋狝用得到。”
裴谢堂抿唇一笑。
正因为朱综霖本身就对权利没什么欲望,在他眼里,这弓就是一张硬一点的弓,所以,宣庆帝愿意给他。
裴谢堂笑弯了眼睛:“三哥,跟你打个商量。”
“想都别想!”朱综霖反对。
他一看到裴谢堂那闪光的眼神,就知道这货准没安什么好心。而且在私心里,朱综霖有点不太喜欢谢成阴,他觉得谢成阴抢了本该是裴谢堂的东西!
这一点,不愧是跟裴谢堂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狐朋狗友,很够义气。
裴谢堂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她大笑:“多谢三哥,三哥待我真好,这弓,我就带走了!”
一溜烟的,她跑了。
朱综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追:“谢成阴,你给我站住!妈的,把我的弓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