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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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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鹜没有听清她的话,却被她的举止吓了一跳:“王妃,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谢堂抬头,笑容灿烂:“已经查到了陈珂,就让蔡明和告诉陛下,陛下要怎么处置这个人,自然由陛下来决断。传我的吩咐下去,”她微微沉了脸庞:“告诉全府上下,谁若敢因此而擅自出手,就别怪我谢成阴对他不客气!”

    孤鹜气道:“这些人对咱们王爷这般,我们就任由他欺负不成?”

    “要报仇也不能是这样的。”裴谢堂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傻?等人送到了刑部,你们想怎么欺负,我可管不着。但是,人只要还在陈家站着,就谁都不许动。”

    孤鹜便知道她是说真的。

    送还了口供给蔡明和,剩下的事情裴谢堂没再管。

    又过了半天,消息传来。

    宣庆帝批复,允许刑部抓捕陈珂。

    于是,陈家那两位私闯泰安王府的少爷还没出来,陈家二老爷就到天牢去跟他们团聚了。三人相见,自然少不了震惊绝望,据说陈渊当场就吓蒙了。

    裴谢堂得到消息后,连连笑了几声。

    彼时身侧只有朱信之一人,她笑了之后,低头吻了吻朱信之:“你乖乖的睡一觉,我要去刑部走一趟。有些话,我要当着陈珂的面问个明白。”

    朱信之自然是不答话的。

    裴谢堂放心的离开。

    此时已经是深夜,蔡明和忙碌了三天,早就累得不轻,早早就去睡了。韩致竹当值,他们瞅准的就是这个时机。裴谢堂先去了一趟泼墨凌芳,找了高行止后,两人一同前来天牢,韩致竹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一切,陈珂被单独关押在另一侧,不与他的儿子和侄儿一块儿,方便两人同陈珂说话,做好了这些,韩致竹乖觉的支开了狱卒,自己替二人守门。

    两人站在牢门前,裴谢堂没着急动。

    她先是抬眼看了看这一间牢房,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真是分水轮流转,当初我待过的地方,如今轮到陈家人了。”

    高行止便也看了看。

    确实是曾经关押裴谢堂的牢房,他来过几次,自然是记得的。

    只是,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里面关押的人是裴谢堂,他闭着眼睛,还能看见当初裴谢堂坐在墙角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他心疼起来,上前一把握住裴谢堂的手,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心里才觉得安定一些。

    这地方,他真不想再来,想来她也是!

    然而,裴谢堂却挣脱了他,自己上前又细细看了看。

    陈珂关押在这里,一天之间,他从高高在座的御史大人,一跃成为阶下囚,这滋味,若非曾经身居高位的人不会明白。他坐在这里发呆已有半天,从一开始的咆哮喊冤,到现在的沉默不语,这位大人的心中早就充满了茫然和绝望,方才蔡明和简单的问了一些话,甩出了小孤山的证据和刺杀名录,他便知道自己一生都完了!

    陈家不会救他,他很清楚!

    他坐在这里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后悔,也充满了滋生的各种怨恨情绪,听到脚步声传来,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那一眼,充满了对世道苍茫的无奈。

    裴谢堂拉开牢门,她穿着黑衣,从头到脚都罩在黑袍里,陈珂一开始没认出她来,面露疑惑。

    然而,他却认得裴谢堂身边的高行止。

    他冷笑:“高公子果真是好手段,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自己才是贼,如今却反过来攀咬我,佩服,佩服!”

    “贼喊捉贼,我以为陈大人做得更好。”高行止柔和的笑着,并未锋芒相对。

    他说着话,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人,今夜,他不是来找陈珂叙旧的,身边这个人才是。

    这一眼,又让陈珂有点不解。

    来人是谁?

    裴谢堂低低一笑:“我还以为,陈大人从高高在上的殿堂落到阶下囚的地位,会很不习惯,原来是我多虑。陈大人,你倒是真能随遇而安,看来,你在陈家做惯了庶子,能吃苦耐劳,了不起了不起!就是不知道,你那位陈家大哥是否会真心感激你?”

    “你!”陈珂的出身,素来是他最忌讳的东西。

    他生来就是陈家的庶子,生母是姨娘,只因他生母是陈家当家主母的亲妹妹,他一出生,为了能谋得一个好前途,他生母就为了他自尽,求得陈家主母将他养在膝下,作为嫡子抚养。

    他在外人跟前显赫,然而,回到陈家,他便是陈昭的一个小跟班而已。

    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主母就告诉他,你的存在,是为了你兄长,否则,我不要你。所以,他学着讨好主母,讨好兄长,心甘情愿为陈家奉献了一辈子。他娶的是自己不想娶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陈家为下一代风险的棋子。要不是兄长陈昭的儿子陈明隐不争气,他的儿子陈渊也得不到重用,都是切肤之痛,如何能碰?

    乍然间被裴谢堂提起,陈珂变了脸。

    他上前一步:“你是谁?”

    “我?”裴谢堂低笑:“呵,一个讨债的而已。”

    “你是替高行止报仇的?”陈珂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高行止身上转到了裴谢堂身上,他实在摸不准眼前这个黑袍人的来路。

    裴谢堂道:“你们陈家欠下的债,你以为只有高行止这一笔吗?”

    “不然呢?”陈珂不解。

    裴谢堂乐了:“陈大人脑子不好,原来记性也不咋地。有一个人,你们曾害她身败名裂,让她含冤而死,你忘记了吗?”

    陈珂一愣,恍若晴天霹雳!

    他蹬蹬往后跌退了两步,抬起眼睛来,惊愕异常的抬手:“你,你是替泰安郡主来讨债的!你是谁?不可能的,泰安王府不可能有活口!”

    “不是泰安王府的,就不行吗?”高行止在一旁接口:“天下不平的事情,人人管得!”

    陈珂顿时不言语。

    片刻后,他才冷笑:“想替泰安郡主讨债的人何其多,你算老几?我陈珂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我算老几?”裴谢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撑着高行止,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样的行为有点癫狂,陈珂一时间反而被他迷得失了神,看着裴谢堂的目光满是深思。

    没等他想明白,裴谢堂豁然直起腰来,笑容一收,神色厌弃至极:“我算债主!”

    “什么?”陈珂没反应过来。

    裴谢堂勾唇:“你不是问我,想替泰安郡主讨债的人何其多,我算老几吗?我告诉你啊,我算债主,真真正正的债主!”

    她说着话,缓缓去下了自己的斗篷。

    一袭素白长裙,长发及腰,素白的容颜在夜光中泛着冷意,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站在那儿,微微一笑,陈珂别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迅速的蔓延到全身,刹那间动弹不得。他直勾勾的瞧着面前的容颜,喉咙像是被一双有力至极的手扼住,半晌,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移不开目光:“是,是你……这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裴谢堂露出颊边浅淡的梨涡:“陈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王妃。”陈珂抬眸:“你说你是债主,难道……”

    他的目光落在高行止身上,又落在远处守着门的韩致竹身上,他对高行止的了解不多,然而全京城又有谁不知道,高行止谁都不服,哪个都看不上眼,他这辈子,只听一个人的话。

    那个人,她是泰安郡主!

    他惊慌的后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朱信之的这位王妃,廷尉府的三小姐,好像一直都跟高行止保持着这种绝好的关系。

    心中惊惧,陈珂的思绪反而更快、更顺畅!

    他豁然抬头:“你是泰安郡主假扮的?”

    “不是。”裴谢堂见他已经想到了点儿上,不温不火的摇头:“我,就是泰安郡主,裴谢堂!”

    我,就是泰安郡主裴谢堂!

    这话好似一记天雷,重重砸在陈珂的心上,他睁大眼睛,胸中全是不信:“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泰安郡主!裴谢堂死了,死在宣角楼上,我当时就在现场,我是监察官员,我亲自验过的尸体,她死后,我也全程参与了下葬,中途绝不可能被人替换了尸体,你撒谎,你绝不可能是裴谢堂,裴谢堂已经死了,死了!”

    他拼命的说,像是努力的说服自己。

    裴谢堂只是笑。

    高行止亦是笑,看着陈珂在裴谢堂跟前被一步步逼到崩溃,他很高兴。

    他微微侧头:“老谢,他不相信你还活着。”

    “搁我,我也不信啊。”裴谢堂轻松的说:“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谁能信呢?”

    陈珂睁大眼睛:“借尸还魂?”

    高行止好心好意的解释:“是啊,就是借尸还魂。她的确死了,不过,老天也觉得她委实死得冤枉,看不过去,让她在头七那天回了这锦绣人间。还是人间好啊,花是香的,水是甜的,人是有温度的,什么都有,有朋友,有亲人,当然,还有仇人。”

    仇人!

    陈珂瞪大眼睛:“你,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裴谢堂呵呵一笑:“知道我是你们陈家和孟家联合陷害至死的,还是知道你们为了陷害我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或者,是知道你们陷害我的原因,是因为太子殿下不是当今陛下的儿子,而是陈皇后和孟蜇平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