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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一起,心中立觉钝痛。
朱信之握紧自己的胸口,越发觉得苦涩:“她果然是来替裴谢堂找回公道的,她接近我,步步为营,都是为了泰安郡主。”
她,一开始靠近他就是谎言!
什么心悦他,什么想长长久久的陪伴他,都是谎话。她来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那个人,为了那个已经是尸体的泰安郡主!从前,这些只是他的猜想,今日却彻彻底底的证明了他没有猜错。他心中只感到冰凉一片,一会儿觉得周身透着寒冷,一会儿又觉得像是落在了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明白。
他渐渐反应过来,一直以来,存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善类。
他以为她心思单纯,然而,事实证明她心智超群。
朝廷风云,连他都看不明,她却总是一语中的。
他以为她善良无害,然而,事实证明她心狠手辣。
小孤山上陈家人的损失他这两天已经有所耳闻,联系到她受的伤,他猜到八成是她下的手。那是几十条人命,虽说人家没什么好心的要她的命,她算自卫还击,然而,想到她一个不足二十的小女孩提刀杀人血流成河,他总是有点难过的。
不,不止。
还有端午节的时候,高行止遇刺,当时他就站在那儿,亲眼瞧见她目光如炬,像暗夜里的玫瑰,美得刺人。
怪他朱信之太傻,当时他被爱情和嫉妒蒙蔽了双眼,怎么就没发觉,那一刻的谢成阴,骨子里都透着同泰安郡主一样的风姿呢?
那种神采,同当初宣角楼上的那个人有什么两样?
长天默默的看着,愣了半天,才渐渐明白过来朱信之是什么意思。他脸色骇然一变:“王爷,你的意思是?”
“将落霞和秋水叫过来。”朱信之闭了闭眼,面容平静。
长天愕然。
他是侍卫,素来不会违背主子的吩咐,心中震惊,听了朱信之的吩咐,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本能的转身去喊人。走出书房,长天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自家那个风韵无二的淮安王爷双手捂住了眼睛。
王爷……哭了?
心中一颤,便被一股悲切攫住了。
长天握紧拳头,难道,王妃就是那个长久以来他们追寻的……王府的细作吗?
王爷早就怀疑,后来发生的这一切,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推着大家往前走,可惜,这双手很高明,他们谁都没能摸到痕迹。
如果真是王妃,那王爷他……
他越想越不敢想。
孤鹜,长天,秋水,落霞,四人并肩站在书房里,朱信之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看不见,只剩下一片平静淡然。
他的目光扫过诸人,定格在秋水身上:“秋水,你来说。”
“是。”秋水福了福身,直起腰来:“王爷婚礼的时候,属下曾经瞧见当年泰安郡主的贴身亲卫贺满袖进了王府主院,他同王妃说了几句话,很快就走了。属下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爷后,王爷让我多留意贺满袖,怕王妃被人利用了。又过了没多久,属下发现,王妃总是往外跑,也不带篮子,篮子有点怨言,说王妃变了。属下趁机套话,便知道王妃是去泼墨凌芳。”
“属下断断续续的还发现,王妃经常出入王爷的书房,在里面关上一会儿,她离开后,属下查看过,王爷的公文都没有什么翻动的痕迹,属下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多心。直到咱们抓捕陈家两个公子之前,王妃到王爷的书房写东西。”
“属下一直知道,王妃同高行止关系极好,泼墨凌芳铜墙铁壁一般,素来查探不了什么消息,故而属下找了人,在谢家打探了一番。”
秋水顿了顿,说:“谢家人说,高行止从前从未去过谢家。”
“高行止同王妃关系好起来,是在泰安郡主死了之后,属下推测,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王妃才做了高行止的内应。”秋水最后才说。
其他人听得莫名其妙。
孤鹜一向是最不能转弯的,他虽聪明,但不是这些阴谋诡计的擅长者:“这有说明什么吗?”
“没有说明什么。”秋水冷冷的说:“只能说明,王妃一直在撒谎,她根本就不认识泰安郡主,也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跟高公子是青梅竹马就认识的好友。”
“落霞。”朱信之不置可否,喊了落霞。
落霞道:“王爷,最近王妃没什么别的举动。”
朱信之点点头。
“王爷,是怀疑什么了吗?”孤鹜再是不明白,此刻也抓到了朱信之将他们都喊来的一系列的举动的动机。
“从现在开始,我的书房,不要让王妃再靠近。”朱信之低声说:“以后重要的机密,一律送到北苑。”
“是。”几人应了,秋水问:“王爷,对王妃的监视还要继续吗?”
“继续。”朱信之低声说:“以后,不管王妃去哪里,都要一五一十的上报。”
“如果王妃怀疑了呢?”秋水看了他一眼。
“如果让她发现端倪,自刎谢罪。”朱信之的眼波冷冷的横过来:“哪怕她真的是细作,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都不许打草惊蛇。”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齐刷刷的道:“是。”
朱信之的意思,他们都懂。怀疑是真的怀疑,但没有证据呈送到淮安王爷的跟前,她就仍然是他的妻子,他不希望王妃发现他们在查她,以免将来两人的感情毫无愈合的可能性,若真是分道扬镳,王爷一定不愿意。
他们家王爷,是真的对王妃用情很深。
朱信之靠在椅背上,心中格外酸楚。
他盼着能知道点什么,又有点害怕得知真相。他揉着自己的眉心,半晌才开口:“高行止这个人,行动诡谲,心思活络,你们也顺便查查他,若是他拿住了王妃的什么把柄……”
秋水说了,自从泰安郡主死后,高行止和谢成阴才正式有了往来,他很担心,高行止这个小人很有可能是拿住了什么把柄来要挟谢成阴,又或者,他许给了谢成阴什么条件,让谢成阴无条件的帮他。仔细一想,这个可能性很大。
当时谢成阴一无所有,能有什么跟高行止做交易的?
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从书房出来,裴谢堂已经睡得很熟了,朱信之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里,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他看着她沉静的睡容,心中很难想,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在骗他。他脱了衣衫鞋袜靠上去,她自然而然的就伸手搂住他,一张小脸满足的贴在他的胸膛。
他不信。
朱信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露出光滑的额头,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一吻。
她一定是被高行止骗了,又或者,被高行止威胁,总之,话语可以作假,行动总不能时时在欺骗,就像她现在这一刻对他的依恋,肯定是来自内心。
手越来越紧,朱信之沉静的容颜不在,他心中越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这个女人。
哪怕她骗了他,哪怕她利用了他,他也想要她。
他这辈子都没什么期待,就好像一个人独自走在一条路上,一向很孤独,可突然有一天,她来了,又说又笑,围着他又跳又闹,有点烦人的同时,生命中好像就突然注入了光,一切都鲜活了起来。她爱撒娇:
“王爷,你亲亲我嘛!”
她会哭:
“呜呜,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解风情,人家那么爱你,你就不知道好好疼人?”
她还爱捉弄他:
“王爷,大庭广众之下不可以,那……夜深人静呢?”
她会给他写情意绵绵的诗句,她写: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她也会给他画画儿。
她还会变着法子从他嘴巴里骗那些绵绵的情话。她哄着他开口说:
我爱你。
可是,他说了就是说了,这辈子不会收回。
他要留住她。
哪怕她带着目的而来,她来了他身边,就休想再将他舍弃。
“额,王爷,你捏痛我了?”身下人从沉睡中醒来,睁着朦胧的睡眼,她哼哼:“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是不是不想要王妃了?”
“想要的。”朱信之抱紧她:“我想要你。”
他炽热的吻她,吻得她晕头转向,如坠云端。衣衫一件件褪去,他强势的闯入,攻城略地,将她的睡意全部唤醒。一开始,她还有点迷迷糊糊,却很热情的迎合他,等他倦了,她才窝在怀里软绵绵的打着哈欠问:“王爷,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你今天好看。”朱信之含笑:“我忍不住。”
“嗯?”她挑眉。
这般直白,王爷是怎么了?
他已低头稳住她的唇不准再说。
裴谢堂听见他呢喃:“成阴,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想要一个孩子,这样,你就永远不会走啦。”
“我去哪儿?”她不解。
朱信之不答,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势。
再后来,裴谢堂已经完全忘了她想问什么。
第二天醒来,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忍不住拿小拳头砸朱信之:“都怪你都怪你,我今天腿软,一定打不过人家了。”
“怪我。”朱信之笑:“那我替你去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