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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已经疯魔了。
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众人说,她的丈夫在两年前死了,如今她唯一的依靠也死了,实在是可怜。
可她却说:她不可怜,因为她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敢说的话,她比所有人都要勇敢。
玉华被妇女指着鼻子骂,可到底还是一声没吭。林晨在想,是不是他也后悔当初没有在自己重伤的时候杀掉自己?
心口有一些疼。他告诉自己,没事儿,习惯就好。 玉华还是先离开了,他需要送玉葫芦回去休息。玉葫芦起初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玉华第一次发了脾气,他这才乖乖的离开。林晨想要帮着他们处理,但是他们明面
上客客气气的,对自己笑容满面,可是却不让他靠近这些尸体半步。
林晨想,他们心中是有恨的吧。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居民们劝他走,可是他不肯。他的心中有愧疚,也想看着他们入土。可是这些居民们不想,他们不想让自己的亲人们到死的时候都是看着这个害
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真的想要帮助这个孩子逃脱,在知道他是林晨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抗。但是人心总有一些情绪需要宣泄,而宣泄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将
自己的无能迁怒于他人,这样会让他们感觉好受许多。
而那名妇人的言语,就是打开他们心底阴暗的钥匙。
林晨到底还是被那些居民们赶走了,可是他哪里会真的离开?找了一处阴暗的地方悄悄看着。众人坐在坟头,或哭或呆。 过了一会儿,天上开始落下了几滴雨珠,众人淋了一会儿,实在是抵抗不住这刺骨的寒雨,便一个个的回去了。等到周围寂寥无人的时候,林晨这才走了出去,看着
那座坟墓出神,竟是连身边有人靠近也不知。
一件棉衣搭在了他的身上,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瞧,玉华的善良还是有反馈的,他的居民死了,连天都哭了。”
林晨有些惊讶的转身,见到是玉葫芦,连忙将身上的貂绒大衣搭在他的身上,问:“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出来了?” 玉葫芦的脸色十分苍白,就像是奄奄一息的人。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知道一个词叫做天妒英才吗?玉华说,我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天赋最高的人,五
岁突破炼体境,十三岁便突破了后天境,如今我十五岁,已是先天境三重,玉华说,整个南域,恐怕都找不出天赋比我更强大的人了。”
林晨问:“那不是好事儿吗?”
玉葫芦却低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嘴角微微抽搐,垂下了头:“可是我却活不过十六岁。”
“十六岁!那不是……”林晨心中猛地一跳。 “没错,就是今年,运气好的话,我想我可以活到明年。”他的声音淡淡的,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所以,我不愿意让自己做出令人后悔的事情。这些人,
好多事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看着他们去世我不可能不伤心难过,我想来看看他们,我想要看看他们入葬的地方,我也想要再多看他们一会儿,一分一秒都不想延迟。”
林晨没有再问,只是和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座巨大的坟墓。
许久之后,玉葫芦再次开口:“对了笑言,昨天的事儿……”
林晨道:“我没事儿,放心吧。我明白她心里的苦。” 玉葫芦却笑了:“那妇人的修为是先天境三重,不过,也只是止步于此了。修炼的路途本来就苦,可是她连失去的痛苦都无法忍受,不过是失去了两个旁人的性命她便
难受的疯魔,若是以后遇到了更大的苦难,那该如何是好。”
林晨的脖子终于动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看似纯良无害的少年,忽然觉得也许他才是戏本所说的魔界太子:“这是骨肉情,终归是不一样的。” 玉葫芦却说:“没什么不一样的。正与邪向来是相随相伴,人性本善的鬼话我从来都不信。之所以看起来温柔纯良,只是因为邪恶的一面被隐藏起来了而已,当一个人受到了某种刺激但是不愿意接受,从而把它强行塞给别人,这不是发泄,这本身就是一种恶不是吗?玉华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厮杀,他羡慕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生活,总
是希望能够营造出一个幸福美满、和乐温良的城市,可是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不肯能的事情不是吗?”
林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便只能以沉默来回应。
启明星缓缓的升了起来,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突兀。雨也停了,玉葫芦看了一眼一层一层变白的天空,道:“天亮了,我该走了。”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远没有初见时那般俏皮可爱。
临走前,他的脚步一顿,问:“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叫笑言这个奇怪的名字?”
林晨微笑道:“笑听诸君言。”
玉葫芦缓缓笑了,说:“你太坚强了,只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找到一个让你可以放下所有戒备的人。” 他转身走了,林晨却红了眼。笑听诸君言,无论是诋毁他、辱骂他、鄙夷他、赞叹他、冤枉他、欺负他……他都可以微笑着以张狂回应,他以为他足够坚强了,可是没
想到,差一点就败在这个小葫芦的手上了。
他在坟头独坐到天亮,让风刮去他身上的水柱,让光晒干他潮湿的衣物。当天亮更亮一些的时候,林晨便起身去了城主府。
在路上的时候,碰上了铁根儿。他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照常与他说笑,依旧称他为笑言:“笑言,这么早啊。”
“对啊。”林晨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回答他什么好。 铁根儿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尴尬。他嗯了半天,说:“其实昨天你林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