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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兑老先生本是个严肃的夫子,结果到了朱振这边儿,呆久了,也被朱振祸害的不轻,不是跟着朱振一起叨咕些阴谋诡计,便是跟大头兵一起喝酒聊天,期间难免跟着大
头兵一起说几句粗俗到没边儿的荤话。
起先,这帮被朱文正调教的大头兵,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毕竟是应天府来的大人物,连吴国公都得好生相待的儒家名宿,放屁声音大了,都怕被怪罪不尊重读书人。后来见这位老先生,虽然平日里总是板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得,可心地善良,甚至比那个平易近人的张大舍先生还来得风趣幽默,在加上叶兑先生说话,通
俗易懂,发人深省,总是将高深的道理讲的深入浅出,胆大一些的,就仗着胆子求叶兑先生赐名。叶兑老先生也不嫌弃,没啥读书人的高冷,有求必应,到后来一堆大头兵都跟在叶兑先生后面,这个提着块猪肉,那个提个羊腿,无形之中,让老先生便是想读书,也读
不痛快。与讲究秩序与等级的朱元璋不同,朱振不喜欢搞什么高高在上,他更喜欢与手下的士兵兄弟相称,叶兑老先生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不料自己看到那些憨厚的汉子那淳朴
的笑容,往日里的架子无论如何也摆不出来。
叶兑先生不知不觉的忘记了当初考量朱振的心思,沉下心思,一门帮着朱振做一番伟大的事业。
在叶兑老先生看来,朱振虽然年轻,但是有些想法,便是雄才大略的朱元璋也不及。
或许,小家伙嘴里说的梦想,不仅仅是说说。
当然,叶兑知道,朱振那日里与自己说的话,只能两个人知道,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那便是杀身大祸。朱振张嘴便是大道理,但是每日里仿佛有过得很不着调,他的身边总是不乏美人,老先生每当深夜读书倦了,望去朱振的帐篷,不是传来端木雨荷的丝竹之声,便是张灵
凤的铃铛般的笑靥。
这又让叶兑老先生非常怀疑,这个每日里泡在女人堆里的小混蛋,真的是那日里一脸严肃的跟自己谈论治国之道的“圣人”?
今日朱振单枪匹马,走悬崖,攀峭壁,军山之下的将士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说来也奇怪,朱振的兵与其他人的兵就是不一样。别人养的兵,那个不是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便是国公的精锐,每攻破一个地方,都会烧杀抢劫一番,就他娘的朱振的兵,有说不完的人性,看着老百姓受苦受难,他们
一个个比谁都难受。
别人都以为朱振在盱眙成不了大气候,偏偏这群兵痞一个个信服的不行。
看着将士们眼珠子里透出来的怒火,叶兑心里清楚,只要朱振一声令下,便是仰攻军山,他们也敢拼命而为。
“小子,你可千万别出事,不然我这老人家,可又少了个盼头。”
叶兑老先生忍不住囡囡自语。在军山之下,无数人也在仰望着刘青山,须知这位勇士自从跳上了那块巨石,便仿佛天神下凡一般,一块块巨石被他用手中的镔铁大枪挑飞,连叶兑这般文人,也都知道
这般勇士,便是上古传说之中,也并不多见。朱振若是能够得到此子,便算是得了一左膀右臂,将来在盱眙,战阵之上,便鲜有能与朱振叫板之人。在叶兑心中,不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振,谁做这片土地的主人,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叶兑的心神蓦然一跳,瞪大了眼睛,抬头插着山峦间的朱振望去,只见朱振已经悄
然的从后背拉出了弓箭。
朱振是用火铳的,这个满军营谁都知道。
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拿起了弓箭。
两条腿倒挂在一根古藤之上,头颅倒悬,双手拉开弓弦儿,瞄准了朝天棍。
“嘶”众人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没有想到,县男竟然还有这般操作。
只是双脚离地,如何借力射出弓箭?
众人屏气凝神,只见箭头仿佛天空中的彗星随时准备挣脱引力的束缚一般,蓄势待发。
一点寒芒离弓,随后箭如飞鸿。在军山之下,仰望战场的将士们几乎同时瞪大眸子,去看这一箭,不知道是谁先惊讶了一声,那些在黎明职中,有些看不清楚的百姓,拼命的擦亮眸子,但他们只能看清
楚倒挂在古藤之上的朱振,忍不住担惊受怕,直到朝天棍倒地,众人才放下心来,接着便是一阵惊叹。
张大舍张大了嘴巴,看着被一箭射穿了喉咙的朝天棍,颤颤巍巍道:“县男,真神人也。”
常茂和虎二也双手猛地一拍,仿佛孩童一般,大惊道:“这神来一箭,莫非是古之后裔不成?”
在一旁观战的韩徵,正在布置青壮们挖掘壕沟,见状不禁抚掌大笑,激动万分道:“擒贼先擒王,还是以这般手段,县男真神人也。”悬崖峭壁之上,其中一根古藤在不停的摇晃,一个年轻人,犹豫神猿一般,不停的转换着位置,最后落于一块凸起的大石之上,手中拉弓如月,真犹如神话中的仙人一般
,手中的弓箭不停的飞出,每一次射出,必有一马匪毙命。
而那些本来还想着下山的马匪顿时手忙脚乱,不停的寻找山石躲避,担心被朱振一箭毙命,成为箭下亡魂。
山下的将士和百姓,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没有人敢大声呼吸,怕错过了眼前这一幕。
这应该是话本之中,都不敢表现出来的神箭吧!
叶兑亲眼看见朱振手中拉着弓弦,静静的望着一个躺在地上哀嚎的马匪,最终喃喃自语,仿佛对那受伤的马匪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去杀了他。
“罪恶滔天,留你不得。”
那弓弦震颤,仿佛发出一阵替天行道后的欢鸣,猛地射出。
箭法精准无比,一箭正中眉心,结束了那人的痛苦。
心神激荡的张大舍喊道:“县男神威,谁还敢欺压我盱眙百姓?”
大石之上的朱振表情落寞,杀人并不是他喜爱的事情,但是以杀止杀却是他不得不走的事情,朝着山下的军民喊道:“贼人以破胆,此时不攻山,更待何时?”
手中古藤一荡,朱振离着那些意图靠近他的剩余马匪又远了一些。
刘青山拄着镔铁大枪喘息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道:“今日遇此英雄,真的痛快,待某家也杀上一阵。”
韩徵与张大舍看着军山之上大杀四方的二人武将,惊骇道:“真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叶兑原本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便瞧见朱振脱力之后,仅仅休息片刻,便又能抽弓搭箭射杀马匪,而且依然百发百中,箭无虚发,便对张大舍笑道:“大舍,你擅长指挥战事
,此战怕是要你辛苦一些了。”
性子跳脱一些的常茂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啥玩意?
这里那么多武将,凭什么点张大舍这个文人?
张大舍如何不知道叶兑先生的苦心,朱振与刘青山的神威一般的表现,会让武人的形象,在盱眙高高在上,文武之道,在于平衡,不能让外人看不起盱眙的读书人。
张大舍呐喊一声道:“盾兵上前,枪兵随后,弓箭手掠阵,听我具体指挥,先随我冲。”
张大舍呆在朱振身边儿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却爱慕学习战阵之道,所以领兵作战多有几分朱振的影子。
一行人在崎岖的山道之上,摆了一个奇怪的阵型,既在狭窄的空间内保持了战斗力,同时又有一段间隔,保证将士们不被天空中落下的石头,砸成重伤。
至于百姓则紧随其后,随时准备将那些祸害他们的马匪碎尸万段。
看着气势汹汹,随着朱振的将士攻上军山的百姓,韩徵呆呆说道:“若是父亲能够见此壮举,便是死也瞑目了。”
军山。
刀削斧劈成天堑。
神枪勇士力挑巨石,与天同肩。
百发射手箭毙马匪,似箭仙落凡间。
军山的战事如同摧枯拉朽,根本没有出现叶兑与韩徵料想的那般艰难,倒还有些马匪想要僵持一阵,逃脱出去活的性命,却被愤怒的百姓用石头活活的砸的脑浆迸裂。
当最后一个马匪死无全尸的时候,愤怒的百姓忽然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有的跪坐在地上,有的趴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血浆和伤口,放声痛哭。
若是早有一日团结如此,何必被人凌辱,何必被人欺压?
韩徵看着早已失去离去,被忠心的虎二背着到了平顶之上脸色苍白,伤口迸裂鲜血刚刚止住正在休息的朱振,心中佩服万分。
一躬到地,语气中佩服带着十分的忠诚。
“今日主上与我韩家庄天恩,明日我韩徵必以死相报。主上请受我韩徵一拜。”
叶兑老先生扭头头去,不想去看此景。他知道,按照道理来讲,朱振身为朱元璋的臣子,收纳家臣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但是此情此景他又说不出什么?这一切都是朱振自己应该得到的,自己若是将此事禀告给朱元璋,自己反而成为了卑鄙无耻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