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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静璇睁开眼睛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里。
她面色苍白,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刚一动,身上各处的伤口忽的泛起痛意,铺天盖地的朝她的神经席卷而来,让她不禁痛呼出声。
“小姐!”
流云的声音传来,她看去,却是流云正跪在地上,见她醒来忙用膝盖挪了过来,一张脸上梨花带雨,哭的连声哽咽。
“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叶静璇有些费力的说着,她紧紧的皱着眉,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却无一点血色,干涸的几乎裂开,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上面还隐隐渗透着血迹。
“小姐,是奴婢没用,若不是奴婢惹恼了霍姨娘,小姐或许就不会挨了这顿鞭子,都怪奴婢,让小姐受了这么大的苦!”流云说着说着又开始大哭起来,最后的几句话几乎都已埋没在哭声之中。
叶静璇摇了摇头,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髻,淡道:“不关你的事,这顿鞭子我是迟早要挨的,她看我不顺眼已久,而今这顿鞭子打下来,我倒也安心了些,受着皮肉伤,总比她暗中对我使手段要好的多。”
流云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想将眼泪憋回去,可抬眼看到叶静璇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时候,她又不禁落下泪来。
“小姐,您自从嫁入了这王府,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身子才刚刚养回来一点,转眼就又会受些伤,您曾说的尘埃落定之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流云呜咽着,语气里满是绝望之意。
叶静璇看着帐顶,目光哀远,尘埃落定之时吗?那会是多久之后,谁也不知道,她选择站在了萧远一方,便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萧远身上,他赢了,她也就赢了,到时要走要留想要去哪儿都可以随她所愿。
可倘若萧远输了,她也就跟着输了,过往的一切全都将付之一炬,等着她的只有一死的命运。
叶静璇唯一的锲而不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努力的,只不过是保守她的心怀意念,在她有生之年去做一个真诚的人,不放弃对生命的热爱和执着。
能有什么东西会至死方休?人一旦失去了性命,一切都化做了乌有。
流云见她不说话,又道:“小姐,奴婢没用,不能替您出了这口恶气,但是等王爷回来了,一定不会放过霍姨娘的!”
“流云,你不要多嘴提起此事,冤冤相报何时了,此事便这样算了吧。”叶静璇有些疲惫的说。
流云睁大眼睛,似有些不敢相信,急问道:“为什么?小姐!她根本对您没有一丝的手下留情,为什么要这样算了!?”
叶静璇有些不适的轻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道:“对于萧远,我心中有些歉疚,实在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再让他烦心,我说不再追究便不再追究,流云,莫要多嘴。”
流云委屈的扁了扁嘴,末了鼻子一酸,颤声道:“可奴婢实在觉得不甘心,明明您才是王妃,是这王府里正经的女主人,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敢这样对待您。”
叶静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王妃吗?这王府之中又有多少人把她当做王妃看待了。
叶静璇不再去想,只是用力的坐了起来,过多的失血让她的眼前有些眩晕,外面已到了傍晚,太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金黄的光芒如同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残阳如血,映的她的面上有些虚幻的血色。
叶静璇硬撑着换了一身厚实的衣裳,将身上各处的血痕都恰到好处的掩盖住,末了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在苍白的脸上扑了这胭脂,这才看起来有些红润,却还是挡不住眉宇间泛出的虚弱之色。
叶静璇忽的想起了那个萧远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今日的事情,他也定都看在了眼里,就算流云不说,难保他会将此事禀报给萧远,届时又是让萧远愤怒的烦心事。
叶静璇坐在椅子上,抬头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叫道:“从嘉,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叶静璇等了半天,周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叶静璇也不管,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若是在的话就回应我一声,若是不想回应,你便听我说就是。”
从嘉站在窗外的一棵大树后面,隐着身形,淡漠的看着屋中的女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今日之事,你莫要告诉萧远,他这几日好像有很多的事情烦心,我猜着怕是前些阵子在萧灏的婚礼上刺杀的那群刺客的事情烦恼着他吧,后院的这些琐事就不要告诉他了,左右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你应该也不想你的主子为这些琐事忧心,此番,我便在此谢过了。”叶静璇说完,又双手抱拳对着空气微微欠了欠身。
从嘉面色冰冷的看着叶静璇,面上狰狞的疤痕在夕阳的衬托下变得愈加可怖起来,他忽的想起枫涯山庄,就因他们效忠萧远,而被叶承诬陷通敌,意欲谋反,山庄上下一百多条性命一夜之间皆间接死于叶承之手,而面前的这个女人,便是那个人的女儿。
从嘉闭上了眼睛,敛起心中的杀意,末了隐在了阴影中,再不见踪迹。
萧远一连两天都未来叶静璇的院子,这让叶静璇不禁有些松了口气,身上的鞭伤已变的淡了些,虽然还是会隐隐往出渗血,却总比最开始要好的多。
夜晚,叶静璇依旧穿着厚厚的衣裳,将自己身上的鞭伤一个不落的隐藏在了衣服里,昏暗的灯光在床头一闪一闪,叶静璇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读的认真,却忽听门外有脚步声走来。
叶静璇心中一凌,她放下书,忙将身上的衣服拢了拢,站在身来看向门口。
只见萧远一身白色锦衣,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了进来。
一开门,叶静璇便注意到了萧远脸上的疲惫之色,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眉宇间尽是清冷之色。
叶静璇不着痕迹的将手背上的伤痕用另一只手捂住,抬眼笑着看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萧远坐在了椅子上,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事情。”
叶静璇看向他,随后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面上染了些严肃之色:“莫不是是很麻烦?”
萧远点了点头,目光冷然:“一些事情都堆到了一起,还有那日的刺客……”
他顿了顿,沉下目光,似是在思考什么。
叶静璇皱了皱眉,忙问道:“你已经查出来了?”
萧远未说话,只是沉着眸子看向了一旁,末了拿起杯子淡淡的喝了口茶。
叶静璇静静的看着他,似在等他回答。
半响,萧远开口道:“是萧然。”
“萧然?”叶静璇惊讶的叫道,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忽的想起皇宫宴会时,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干净澄澈的少年,玉冠素衣,一张脸上尽是不谙世事的轻笑。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一个少年竟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你确定?他为何要如此?”叶静璇有些不敢置信。
萧远冷哼一声道:“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可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萧灏大婚,戒备那般森严,除了受邀的宫中大臣和皇亲国戚以外,旁的人根本无法接近。”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那个梅妃身负武功,萧然身为她的儿子,岂会是个省油的灯,这么长时间,我一门对付太子,却没想到这个萧然也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叶静璇未再说话,她忽的觉得有些疲惫,即使面前的人就站在眼前,看起来多么无害,多么无辜,却依旧无法看出他的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即使人来人往,却感觉比沙漠还要荒凉。
萧远摆了摆手,沉声道:“罢了,不过一个萧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你身上挨这一件,我迟早会替你讨回来!”
叶静璇心下不由一暖,她看向萧远沉静又坚定的眸子,忽的笑了笑,不管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是利用她,还是真心对她,但他那这句话却是实打实的触动了她的心底的柔软。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的产生了变化,她不愿去细想,有时候,这样微妙的关系也许更加持久的多,她不愿去触及,也不愿去打破这种关系。
萧远看向她,目中有些不解,皱眉问道:“你今日怎的穿的这么多?”
叶静璇面上的笑容一僵,末了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屋子里有些冷罢了,想着穿上暖暖身子,就不愿换下去了。”
“冷?”萧远皱眉,看向屋子两个角落里燃烧正旺的碳火,热气几乎都要直扑到了脸上。
末了他又看向叶静璇,淡道:“可是身体还是虚着?觉得冷,唤流云再放一炉碳火便是。”
叶静璇忙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这样刚刚好,再放一炉,这屋子怕是都要着起来了。”
她放下手,看向萧远,却忽觉得萧远有些不对劲,只见他正直直的盯着她已放下去的手,目光渐渐染上冷意,几乎将她的周身都萦绕上了冰雪,让她动弹不得。
叶静璇忽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背,一条长长的血痕附在了手背上,直直延伸到了小臂,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捂住,抬头看向了萧远,当触及到他冰冷又充满怒火的眸子时,叶静璇的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