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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桀也并不在意越雪是否发现他做了什么手脚,缓缓坐下道:“今日朕头疾初愈,本呢是想给自己放那么一天假,做点轻松的事情。不过就这么一直闲着也是朕感到无聊至极,就想着下下棋解闷。但说来惭愧,放眼宫中,竟是一个棋艺精湛的人都没有。后来我才记起你爹说过,你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肯否舍时陪朕切磋一回啊?”
“只是略有涉猎,臣不敢妄自尊大。”
段桀露出微微有些不悦的神色:“那可是不愿了?”
“臣……不敢。既然陛下有如此雅兴,长歌也绝对是乐意奉陪。”
段桀挥了挥手示意越雪坐下,趁太监摆上棋盘之时,他看着越雪淡淡道:“听曹爱卿说,贤侄门下有一个十分俊美的书童,且贤侄对他格外偏爱,让曹爱卿都甚至认为贤侄是个断袖,可有此事啊?”
越雪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事,他是顶替了百里长歌不假,但谁又来顶替他呢?若段桀此时要召见那个所谓的书童,一切谎言都将不攻自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这第一步棋就竟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越雪深平复了一下心境,两指缓缓夹起一颗白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中央:“那书童不过就是中看些罢了,空有一身皮囊而已,近日他在臣府上犯了点事,被臣……逐走了。”
段桀“哦”了一声,点点头道:“这样啊……只是,我听曹爱卿说贤侄对他那叫一个宠爱异常啊,就连他想要以十换一贤侄都没有答应。朕很好奇他犯的事有多大?”
说完,段桀将目光投向越雪,然后他微微笑了笑,轻轻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离棋盘中央不不远的地方。越雪虽是面色依旧,但心中早已掀起了波澜。此局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显得杀机四伏,果然,和天子博弈,每一步,都需慎行!
“府中丑事,不好意思外扬,让陛下见笑了。看来曹公公经常在陛下耳边提及到我啊,莫不是对长歌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长歌虽喜欢男人,但对阉人是真的没有兴趣。若曹公公是为了这个争风吃醋,那还烦请陛下转告他,让他趁早收了这份心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那些原本还痴痴地盯着越雪绝美容颜的侍女,此刻心中都是想要悬梁自尽的冲动。没天理啊,这么好看的公子哥怎么真的是个断袖!
段桀笑着将夹着棋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然后轻笑了一下:“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二人于是不再多言,默默开始认真对弈,只半盏茶工夫,棋盘上已是棋子广布。光从势头上看越雪已然是占据了绝对先机,但他此刻夹着手中的白字,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段桀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他把玩了会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贤侄为何思虑了这么久?”
越雪摇摇头,最后竟是将棋子放了回去。他拱了拱手,苦笑道:“陛下棋艺精湛,臣……输了。”说完,他心中有些忐忑,自始至终,他都是在被段桀牵着鼻子走,一子破万法,段桀,可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此招名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的下法越聪明,死得……也就越快。”段桀也将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钵之中,缓缓起身道,“对了,朕听说你在朝中并无实职,这里有一个任务正好抽不开人手,你……可愿替朕分忧啊?”
“能为国效力,长歌自然是万死不辞。”
段桀眼中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笑意,他伸出手掌“啪啪啪”连拍三下:“好,把逆贼尸首都带上来。”
越雪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带那些端着人头的太监在禁军的护送下走进来时,越雪的心恨恨地颤了颤。
父皇!娘!皇姐!这些曾是自己至亲的人,此刻,他们竟只有头颅还不甘瞑目地躺在盘中,一股悲愤之情瞬间涌上头。段桀……你迟早要去为他们陪葬!越雪凭着一股毅力将情绪平复了下来,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朕呢,本是想把这些越氏皇族的人直接抛尸河中,但朕又怕他们化成厉鬼半夜三更骚扰百姓,所以朕让法师铸了这么一个祭坛,只要将他们的尸首在坛中焚尽,那就是阎王也要魂飞魄散。你就负责监管一下进程,毕竟,几十颗头颅,漏了一个都件麻烦事。贤侄……为何你的脸色如此苍白?”段桀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了抹弧度。
他一旁的太监出言道:“陛下,臣看可能是百里公子从小深居阁中,并未见过如此多的死尸人头陈列在面前,一时间被吓坏了。要不,这件事交给臣去处理……”
段桀看着那太监,重重冷哼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百里公子迟早要继承太尉的位置,若连这种小场面都见不得,那岂不是丢他父亲的脸?贤侄,这任务,你接还是不接啊?”
恩仇酒馆的人?越雪眯起眼睛,朝那太监微微颔了颔首,然后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臣……遵旨。”
见越雪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段桀的神色明显变得有些惊异,但仍是点了点头道:“好,希望贤侄不要让朕失望。你,先回去吧。明日,直接去皇城祭坛主持焚尸即可。”
“诺。”越雪行了一礼,面色不变地退出了房间,在他身后,段桀嘴角竟是再度勾起了抹冷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会不会突然挥挥手示意禁军将越雪拿下。气氛,一直在冰点徘徊。
带越雪估摸着走远后,那太监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又赫然是第一当红重臣,曹公公曹渊。
显然他很早就隐匿在了这里,只是没人注意到罢了。曹渊看着越雪离去的方向,轻声道:“陛下认为这百里长歌……”
“假的。”段桀喝了口已经有些变凉了的茶,头也不回道。
曹渊有些惊愕:“那陛下为何……”
“为何不把他抓起来是么?”段桀放下茶杯,两指缓缓夹起棋盘上的一粒黑子,轻蔑地笑了笑,“虽然朕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易容术,但正如朕所说,你棋下得越聪明,死得,也就越快。他显然是露出了一些马脚,但终究是没让朕抓到什么切实有力的把柄。若这百里长歌被朕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那难保北域都护府的百里迟不会生出二心。这个鱼饵……暂且养着吧,等正主出场,就是我们该收网的时候了。”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