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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四字,让高仙庸的身影犹如木雕般呆立在那里,布满血丝的双眸迎上庄墨直勾勾的视线,良久之后他才沉声问道:“那么我呢?”
喉咙里仿若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呛的庄墨鼻尖酸的很,面对高仙庸这么露白的问题,庄墨想了想,问出了他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当着全南安百姓的面,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正当身份吗?”
“你已经是我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还不足以让你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人吗?!”
庄墨唇角溢出一抹酸涩的苦笑,“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抬眼,含有隐隐雾气的双眸盯向高仙庸,再一次的逼问道:“不是相国的身份,更不是养在深宫中的男宠,一个合理的身份,你能给我吗?”
能够给他吗?高仙庸也在心头这么问了自己一句,然而……
“你是照顾她有些累了。”高仙庸选择回避了这个问题。
知道高仙庸的故意回避,庄墨不再逼问,他将视线从高仙庸的身上收回,目光落在床榻上依旧双眸紧闭的人儿,缓缓开口道:“从我入南安城始,便是她在照顾着我的身体,一次次的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这份恩情,我不得不还。如今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她如何能够在这流言蜚语中安稳的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我娶她,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高仙庸知道,庄墨给颜初雪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背后所蕴含的是什么意义,他问道:“你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打算放弃了我是吗?”
庄墨坦然答:“娶了她,便要对她负责。”
“那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便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这么坚定的一句话,让高仙庸的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他看着庄墨望着颜初雪的神情,一股子浓烈的醋意就这样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出来,那心头从一开始庄墨说出那四字时就一直在隐忍的怒气腾然间上升,他再也受不了庄墨目光望向颜初雪的柔情,伸手将他的身子板正,逼迫庄墨与他直视,他沉声问道:“你对于他,究竟是恩情还是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这份恩情变成了爱情?庄墨我告诉你,你与我睡在一张床上,就只能是属于我的,这门亲事,我永远都不会同意!”
或许是夏日即将到来的缘由,空气中沉闷的沉闷的,夏日正是梅雨季节,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下起暴雨吧。
君王殿前伺候的宫人,目光怜惜的看向不远处跪着的瘦弱身影,问着身旁的另一个宫人:“相国这是跪了多久了?”
“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吧。”
“王上在殿内就一直没有动静吗?”
宫人摇头,小声的道:“王上的脸色很不好,除了陆总管敢在旁候着,谁也不敢上前伺候。”
“也是,咱们王上与相国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相国执意要取初雪姑娘,先不谈这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初雪姑娘她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王上怎么可能答应让一国之相娶她?偏偏啊,她又曾与咱们王上有过婚约,就更加不可能了,相国做事一向沉稳,也从来没有忤逆过王上,王上是为了他好,就怎么会糊涂了呢?”
高仙庸坐在君王殿内,甚是烦躁的翻着手中的奏章,一本一本的胡乱的翻看着,已经翻看了整整两个时辰,可是所看进去的内容,却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现在庄墨为了那个女人,还在殿外跪着,这更加让他的心烦躁不已,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生气,最后终于将手中的奏章愤怒的扔至地上,问道:“他还在外面跪着吗?!”
陆英忙上前将奏章从地上拾起,答道:“是的。”
高仙庸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为了那个女人,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你去告诉他,就算他跪死了,我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是。”陆英出声应道,正欲转身出门时,却突然又被高仙庸叫住,“回来。”
陆英狐疑问道:“王上还有什么吩咐?”
高仙庸站起身道:“我要亲自去和他说,让他死了这条心!”他说着负手大步离开案桌往门外迈去。
却在脚步刚刚迈出门槛时听见阿宝急切的呼声,“先生,先生,快来人啊,先生昏过去了!”
高仙庸再也拿不起自己君王的架势,忙奔出去跑至殿前那昏倒的素色人儿旁抱起往君王殿内走,对着一旁的宫人吼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好在庄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跪的时间有些久,身体力不从心才导致的昏迷,宿疾并未复发,高仙庸长舒一口了气。
在庄墨醒来后,还坚持着要跪下去求得高仙庸的赐婚时,高仙庸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就那样又飙升了上来,但是看着庄墨面色惨白的面庞,心头的怒气终于被内心的不忍给打败,他高高的身子就那样挺拔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跪着面前不盈一握的瘦弱身躯,咬牙一字字的道:“孤答应你就是!”
六个带有恨意与决绝的话语落下,面前的那个人已经拂袖离去,独留庄墨一人瘦弱的身躯跪在地上……
早已经料想是这种结局,心,又有什么资格会觉得痛?
当那道赐婚的旨意从拟出来传出宫外后,整个南安王城陷入一片哗然中……
众人不明白,这个如同传奇一样的相国,为何会突然这么大胆的求得了这道旨意,这场婚姻,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相国都是不划算的。
可是婚姻,又怎能用划算二字去衡量呢?
这场婚姻来的仓促,赐婚圣旨下达之后的第一个吉日,初九,便是成亲之日。
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
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天,庄墨便带着颜初雪出了宫,按照南安的风俗,成亲前几日新娘子与新郎不得见面。
颜初雪醒来之后,便是在庄墨以前住的院落中,满目的大红之色刺痛了她的眼,当她从伺候她的人口中得知是庄墨求得的婚事时,刹那间明白了庄墨的用意。
她也曾央求过去见庄墨,然而这个时候人人都面带喜色的让她再忍上一忍,等上了花轿进入相国府门后,会有的时间去见。
所要等的时间并不久,颜初雪也没有再坚持。
说实话,这场婚姻是她在心头期盼了整整十多年的,尽管现如今她心目中的贤哥哥所爱的人并不是她,然而在这一刻,她看着放在面前的大红嫁衣,心头还是欢喜的。
这或许是自私的想法,然而她想,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堂,颜初雪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看着挂在面前的大红嫁衣,绣着金丝花纹的图案,在月色闪闪的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她幻想着明日与庄墨成亲的画面,唇角不自觉的洋溢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这一夜晚,她就那样盯着那个嫁衣,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进来为她装扮,当那身大红嫁衣穿戴在她的身上时,一旁的媒婆笑的眼睛都睁不开,“我做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新娘子呢。”只是……媒婆在心头叹息了一口气,可惜了,被人糟蹋了……
颜初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
门外有人进来道:“姑娘,宫内来人送贺礼了。”
媒婆一听是宫内来人,腾时脸上的笑意又放大了,她忙道:“既是宫里来人了,还不快些请进来。”
颜初雪没有想到,所谓的宫内人是陆英。
当陆英背着双手踏入门槛后,他先是对着屋子里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王上有些话要我同初雪姑娘说说。”
陆英的话没有人敢拒绝去反对,当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颜初雪警觉的站起身,问道:“你来干什么?”
陆英笑了笑,轻关上了门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是来送贺礼的。”
“怎么可能?你今天来是要杀我的吗?”颜初雪不傻,她发生这件事的初始,便是知道了陆英在背后对付聆风阁的时候,她不用想也知道,她发生的一切都是陆英在背后设计,这个时候陆英说来送贺礼,她不信,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今天来是要来杀她的吧。
陆英低头笑出了声,“这门亲事是王上赐婚,相国娶亲这么件大事,几乎满朝堂的人都来了,杀你?怕连我自己都没法脱身吧?”
颜初雪心中狐疑,陆英既然能够说出此话,的确就能证明他今日来不是来杀她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今日这么件大事,他若是在此刻动手,定是脱不了嫌疑,不管他做出什么手脚,只要她有了事情,庄墨就一定能够查到他。
但是她既然听到了他的秘密,他定然不会让她告诉庄墨,今日来不是杀她的又是做什么的?
颜初雪的心头蒙上了一层迷雾。
然而,当下一刻,陆英抬脚一步步的走至她的身前,在她身前站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问道:“那一晚,滋味如何?”
简短的几个字,却犹如一个巨大的炸雷一般在颜初雪的头顶轰然炸开,尤其是现在陆英的这双手,也一点点的在她的身上隔着衣服抚摸着……
脑海中那可怕的一幕,就这样全部的涌现了出来……
那一夜,她虽然昏睡失去了意识,然而在中间有那么几个时间段的恢复了意识,当感受到自己的身上仿若有无数双肮脏的手在肆无忌惮的游走时,她浑身发颤,几欲作呕出来。
陆英对于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轻笑出了声,在颜初雪几欲失去理智的时候,又在她被他有预谋的伤的几乎千疮百孔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看样子,滋味并不好受啊,但是那几个人,可是飘飘欲仙,醉生梦死呢。像你这般的美人,哪是他们那些山匪可以随意的尝试的?怕是那一晚过后,他们几个也死无遗憾了吧。”
满口银牙因为陆英的这句话几乎要咬碎,她咬牙,恨恨的盯向近在咫尺的陆英,她颤抖着嗓音问道:“为什么?相国他对你不错,为什么要害他?”
“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可是谁让我这个人就是看他不爽呢?他如今春风得意,我自然要给他找些气堵一堵。”陆英在她的面上轻吐一口气,仿若说着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说得异常的轻松,“倒是你,本来我没有想过要对付你的,可是谁知道你偏偏运气那么的背,竟然听见了不该听到的,那样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对付对付你喽。对了,你知道当初你父亲是怎样对付我的吗?千机丸的毒发作时,我曾经一点点的拿着刀剜着自己的皮肉,就是因为想要减轻内心的挠心之痛,他不仅阻碍了我做为男人的尊严,还让我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地狱中生活,而我只不过是找人拿了你的清白而已,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有些过于仁慈了呢。”
“你还真是卑鄙啊,就不怕我将你做的这些事情,告诉王上吗?”
“我既然做了,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还是你觉得,王上他会信你这么一个疯子的话?因为要娶你,相国已经惹怒了王上,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你觉得你说的话,他会信吗?还是你想让相国再一次的为了你,与王上之间的关系再糟糕一些?”陆英说着,低头一笑,抬眼的刹那,他将面部贴近颜初雪的耳畔,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相国可是为了你,忍受着南安王城所有人的嘲笑,眼下整个南安王城的人都知道了,一国之相可是娶了一双破鞋呢,相国府的人,都被满城的流言蜚语给刺激的不敢出门了呢。”
陆英邪邪的笑着,不去在乎颜初雪眼中流露出的害怕之情,笑着问道:“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一晚身体的凌辱,这么心安理得的去与相国成亲,而后让相国同你一起承受着坊间的流言蜚语?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啊,他爱的好像不是你呢。”
身体为何会这样冷,就犹如置身在冰窖中,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若冻僵了一般,牙齿也在口中直发冷颤,那隐在大红嫁衣袖袍下的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中,直至的掐出血来。
面前的陆英终于放开了她,在她的身子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时,耳边传来了陆英达到目的满意笑意,此刻她已经无暇去顾忌陆英,任由陆英负手大步的离开,而她就犹如一个冻僵了的雕像一般,楞然的坐在地上。
任由泪水沾满了整个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