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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的赶路仍在继续,今日天还未放亮,离月便被传唤起身,从沾满了露水和尘珠的草地上醒来,所幸的是昨夜那梦中若有若无的狼嚎并没有真的侵袭,想来应该是畏惧那熊熊燃起的火光。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或许也不过如此吧。
离月带着斗笠,叫人看不清她流转着淡淡喜悦的如阳白雪的面容,悄然涌起的丝丝喜悦如云如烟的缭绕在她绽开如桃花般勾人的眼眸中,红而润泽的唇不经意的勾起了一个弧度,温柔而恬淡隽永。她越发的美了,像是洗净铅华般的蜕变,在不经意之间便吐露出花季盛放时的芬芳。
昨日她做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美梦,梦中她在爹爹和娘亲的陪伴下用了早膳,兴致冲冲的奔向了还有九叔叔的留仙阁,听着他赋诗谈词,一笔一划的抓着她的手练字。再然后,还有那个人,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在岸边的依依杨柳下遗世独立,他含笑看向她的眼眸,缀满了宠溺无边的夜空星,他说,阿离,我在等你。
梦醒时分,一切都化为了虚无,但她从未有过的感谢这虚无缥缈的梦境,只有在那里她才可能见到她所有相见而不得见的人。只因为离他越来越近了吗,所以便入梦了。
"大家加紧脚步,这地段时常有山贼出没,尽早离开为妙。"领头的人面色沉重的仰视这四周着三面狭窄,仅有一路可通的地形。此地正是个适合伏击,易守难攻的地方,但若要到达朔方,便仅此一路,若不冒险试试,终究成不了大事。
"苏离,苏离!"那小昭方醒来就同身旁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活像只百灵鸟,不过是惹人生厌的那种。离月不动声色的双腿将马腹一夹,吃痛的马儿顿时前蹄跑快了几步,将那人远远落在身后。"喂!我说你这人也太那啥了吧,人家不过就是想跟你说句话而已嘛。"
离月一声嗤笑,身上顿时绽起一层鸡皮疙瘩。哪个大男人整天整日里把人家人家都挂在嘴上,再配上他那一副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模样,有时候掩藏不住的兰花指,不去当个称职的太监真是可惜了。
明显感受到离月浓浓嫌弃的意味,小昭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不知死活的追了上去,两人这一追一赶顿时从落后的尾巴处一马当先的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你到底想干嘛啊,好好骑马不好吗?"除了用膳那么点时间他是安静的,其余的时间简直是恬噪的想让人封住他的嘴。真是不知道安达是看上了他哪里才将他带上路。想到这里,离月却不自知安达见人就收,连她自己也是随随便便就混了进去。
"我这不是兴奋吗?安大哥先前说此处可能会有山贼,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遇到啊。不过就算遇到了也不打紧,给点钱应该就能打发了,我就是想看看这些山贼究竟长个什么样。啊你干嘛打我!"离月将马鞭往他肩膀一甩顿时止住了他叽叽呱呱的嘴巴。
四周有些突兀的寂静,阳光也渐渐在高耸的绝壁断崖中掩去身影,连四面八方涌进的烈风也悄然的停住了,除了那翻飞而下的阵阵枯叶四处飘摇的沙沙声,再无其他,浓重的山阴之气迎面而来。事出异常必有妖。
小昭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怯生生的眼神朝离月望了一眼,偷偷的躲到了她的身后。
离月刚想说话,就听到了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和人声,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两边的山坡上如潮水般涌下来来几十骑人马,迅速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也退路。
"在这山中冷遇了许久,终于在今日见着几个肥羊上门了。老规矩,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你们自己选吧。"说话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生的一脸凶相,大腹便便,眼见着便像一座小山,可怜他座下的马儿被他这么一路骑着都好似要压垮了。
这会子又有一个脸蛋瘦瘦巴巴,活像一个鞋拔子男子,一身筋骨倒是也跟竹竿似的,嘴里叼了根草,当眼睛看到那些沉甸甸的木箱子时又突然放满了光亮。"嘿,二胖,咱们大哥都没说话呢,你说个什么劲。我说你们这些不怕死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真是想钱想疯了。"
这年头山贼不好当啊,他们都吃了好几个月的白粥青菜了,迫不及待要痛宰一顿。
离月抬眼细看来者,虽然出头的那两人看起来也好像是个主事的,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直到她看见缓缓而来的另一人,同样也是一番山贼的落魄打扮,却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如刀雕刻般的五官透着浓烈的凌厉,更令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竟是如碧云之上湛蓝的天空,纯净而深远,一丝不染。他是个胡人。
安达面色凝重,但还是不急不缓的纵马上前,从怀里掏出自己早已经备下的钱袋递了上去。“在下只是个香料商人,车上的这些只是香料货物而已,各位恐怕也用不上。还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那里头沉甸甸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黄金,虽然让他这么大出血了一回,但是比起香料到了西方能够赚取的暴利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
方才那小瘦猴模样的男子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嘴角的一溜胡须,拆开钱袋一看更是笑开了花,一副十足的流氓地痞模样。“哎,还是你识时务啊,行了,大哥,咱们可以回去了吧,这些金子,够咱们不愁吃喝的花上个把月了。”
商队里的众人这才如释重负,所幸保住了性命才是最最紧要的事情,花钱打发人那也是领队的事情。于是纷纷放下戒备,该上马的上马,该托货的托货,又重新出发。
“慢着”低沉而又有些沙哑的嗓音如同利刃出鞘般的寒气逼人,为首那人浓烈的眉毛下一双雄鹰一般摄魂的眼睛,乍然浮起一丝玩味。他扬起赤红的马鞭,目光如炬直指血色尽数退去的少年--小昭。"其他人走,他要留下来。"
"这,"绕是安达走南闯北,倒也没有想到塞外风气开放,这看起来英气逼人的山贼头目居然还喜好男风,有龙阳之好。"安大哥,安大哥救我啊,你可不能把我一人孤零零的仍在这里跟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山匪一起啊。"一想到那充满掠夺的嗜血眼神,简直跟他家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姑苏一别竟然是永别了。
离月见着小昭一副绝望模样的垂死挣扎,但见那山贼头领又浑然不似色欲迷心之人,不由得拦在小昭身前欲加以阻拦,沉声道:"你们道上的规矩,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放人便是。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那首领见她不知死活的挡在别人跟前,头上还带着一顶碍眼的斗笠,眼里更是不屑。对于这种弱不禁风的汉人,他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碾死他们,不过带点刺的东西,他才喜欢。"这位兄弟口口声声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手里带着倒刺的马鞭像长了眼睛似的蛇一般直冲离月的面门,她躲闪不及,遮掩真容的斗笠应声而下,心道不好。额前三三两两的碎发无法遮挡她幻化如梨花般洁白姣好的面容,饱满而圆润的颚角在曦光中若有若无的显现,随风荡起的墨发似舞似幻的跳跃着,灼灼迷眼。红唇微启,美人含怒,似嗔似娇。一时之间叫人看花了眼。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极品啊,既然你不愿意让他留下来,那便只能委屈你了。”粗粝的马鞭灵活的一勾,如蛇欺身的缠绕住她细若扶柳的腰肢,那人便是用力一扯,离月当即到了他的胸怀。“这些给你们,这个人我要了。”随手拿起方才献上的两坨金子往下一扔。
“大哥,这样不合规矩吧。”那胖子诺诺的躲在后面说道,虽然这人长的极美,但终究也只是个男子啊,这大哥心气颇高,偏偏对这人下的去嘴。
“放开我,我,我可是个男的!”离月被他以驮运货物的方式扔在马腹上,双脚离地,双手向后板起动弹不得,以身体拼命的挣扎着。后者不仅没有丝毫退却,反而伸出手捏住了她颇带肉感的下巴细细的端详起来,眼中历光一闪,正是无处不合他意啊。“男子?老子想要的就是男子。走!”
商队的人既不敢轻易冒犯匪气冲冲的山贼,又自认得了便宜,无端损失了一枚伙计也无妨,便昧着良心打算继续启程了。倒是小昭见着离月苦不堪言奋力挣扎的一幕,银牙一咬,倒真是豁出去了。“等等!你们若是要把苏离带走,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反正完成不了任务,左右也是一死,倒还不如舍命陪君子吧。
"哟,居然还挺讲义气的,那便一起带走了吧。"那领头的人四溢的笑声不羁而又狂野,今日本想只是好好的宰上一顿,不成想又额外的得了个美男子。"你疯了吗,你滚回去啊。"离月糟心的骂了回去,今日一时大意被拐进了贼窝实属无奈,这傻小子居然自己就要往火坑里面跳,拦都拦不住。
“看来我怀里的美人吃味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就让他服侍你好了。走。”那人往离月的后背轻轻打了一下,狂放的动作令离月内心深深的一惊。“把剩下的这些人都放了吧。”娴熟的将马绳拉紧后策马奔腾,离月受着他的颠簸,顿感天旋地转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你赶紧把我…放下来啊…”离月现在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啊。
“坐稳了。”他又把马腹一夹,离月被颠簸的甚至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狼狈至极的就这样被驮运走了。
天不遂人愿,安达也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他们两个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掳进了贼窝里。手上还被绑的严严实实,两个人被扔进了这位山贼老大哥的房间里。
离月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山贼们要经常抢劫了,因为这里的条件真的是非常糟糕,就连他们老大的房间也是简陋之极,除了一张榻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外就没有别的像样家具了。那贼老大一回到这里便将他们遗忘在这个角落里,自己已经跑到外面跟其他的什么兄弟们拼酒去了。而自己被扔到这里以后,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从今早起身的时候草草的用了半个馕,到现在距离被绑票已经日落时分了,肚子早已经唱了空城计,眼前发黑,深深的渴望着有什么东西来马上填饱肚子。
“哎,苏离,醒醒啊。你说他们这次山贼会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啊”旁边那只恬噪的鸟儿又开始叽叽叽的叫个不停了,他轻轻的靠近离月的身旁,用自己的胳膊肘费力的动了动她,离月打开充满了憔悴和渴望的眼眸,恨恨的撇了他那不成器的样子。
若是害怕,那就不要跟过来啊。本来离月也没有想到那个男子会强要她,但即便要了,她一个人虽然深陷贼窝,但是好在方便灵活,只要找个机会逃出去偷了什么钥匙自己偷偷的便是了。谁知道这人也傻乎乎的跟着跑过来了,等下若是拖累了她逃跑,看她不把这人甩下。
就在他们还在相看两相厌的时候,从在熊熊燃烧着篝火的外头突然走进一人,一言不发的便直冲倒躺在地上的离月走来。
“你想干什么!”离月被束缚住了手,被饿的头昏眼花,跑也跑不了。那人像个小鸡仔似的将她一把拎起,慢慢的拖了出去,也不管一旁的小昭怎样叫嚷祖阻拦。“闭嘴,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