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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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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荣锦棠生辰也没几日了,母子二人紧着前朝的事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离开书房去了前厅。

    沈长溪是不在了,但只要沈家还在,只要淑妃还在,他们这一脉就会成为荣锦棠的助力,哪怕不能叫他赢得最后的宝座,也必不会叫他输的一败涂地。

    她简单讲的那几句,都是沈家最要紧的事,以前荣锦棠没那个心思她没说过,现在既然不得不有了,他就必须要清楚。

    在踏出书房的那一刻,淑妃最后说了一句:“待会儿我写过手谕,等三月旬假时你出宫去找沈聆,他知道的比我清楚。”

    荣锦棠轻轻点了点头,他搀扶起母亲的手,没有说话。

    淑妃生得娇小可人,将门女儿却长得一副闺阁小姐样子,可她总是挺直脊背,从不叫人看低了去。

    荣锦棠幼时总觉得她特别高大,她照顾他、教导他、关心他,是最合格的母亲了。

    如今他都比母亲高了,能反过来为她遮风挡雨,他可以替她送舅舅一程,或许,也能成为沈家下一个百年的延续者。

    荣锦棠目光坚定,在十五岁的这一年,终于有了些少年人该有的锐气。

    晚膳用得十分温馨,在淑妃面前荣锦棠自是十分讨喜的,他会卖力吃着她特地给准备的饭食,也没有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挑了几个最近的小笑话说给她听。

    他是没有上朝,但是最近朝里的事儿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

    荣锦桢少年心性,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十分跋扈。如今能跟着兄长们上朝,他自觉比弟妹们高出一等,恨不得鼻孔朝天喘气,每日下午上课时总忍不住卖弄。

    如今就三个皇子并两位公主在读书,六公主算是荣锦棠的亲妹,她倒是个活泼性子,可因着哥哥荣锦棠在,她照样不敢作妖,一贯的老老实实。

    于是,每日上课的前半程就光听七皇子荣锦桢一个人在那口沫横飞,恨不得连大臣们的表情都杜撰出来,以显示勤学馆里只有他才能上朝的那份独一无二。

    整个过程里,荣锦棠只安静听着从不接话,荣静柔就悄悄看些话本。两个年纪最小的龙凤儿则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他们如今只有六岁,根本还没到懂事的年纪。

    一直要等到讲学来了,荣锦桢才会安静下来,却也是没甚心思听课的。

    整个勤学馆,如今也就剩八皇子和六公主比较认真了。

    从荣锦桢这里,荣锦棠知道了老二荣锦棱和新任大将军顾熙然已经到了朗洲,不日便准备攻城。此番荣锦棱带了十万大军,已经是把颍州、宣府和北蒙三处的驻军都调走了大部分,同行的还有凤火卫两千火器兵。

    凤火卫属御行八卫之一,惯来以拱卫京师保护皇上为己任,然凤火卫的火器所向披靡,火器兵十分难得,这些年来也堪堪只五千人部。荣锦棱一次就带走了将近一半,可见这次隆庆帝去鞑子决心之巨。

    这些事如果不是荣锦桢大嘴巴,荣锦棠需要打听一段时日才能知道,所以他从未对来看望儿子的隆庆帝说半个字,甚至嘱咐了弟妹们不要跟旁人说。

    今日里用过晚膳,他才把这些事同淑妃讲了。

    淑妃沉吟道:“这也无妨,老七是有些天真,但到底不是傻子。他也就在你们面前,尤其是你面前显摆一二,你不用去管他。”

    “儿子晓得的,只是不知我能去哪个衙门。”

    “待我想想。”淑妃沉吟道。

    如今只剩下最要紧的兵部和吏部,也不知是皇上早就安排好还是正好空缺出来,只是眼下这状况,皇子们必不好在同一衙门里头待的。

    大越朝廷以一阁三省六部为基本,阁为安和殿,三省为上书省、中书省及门下省,六部自然是礼部、户部、吏部、兵部、刑部及工部。三省六部是以前陈旧制为基础,去左右宰相改内阁,也就是安和殿。

    如今的安和殿有五位大学士,需对每一份奏折进行研讨,并以过半数意见在奏折上备注批条,也就是常说的阁签,最后再呈报御前。而三省则最大程度削弱了行令范围,他们起草皇帝下旨诏书,在内阁的督办下监督各部执行政令,一共三位正令,也被人成为小阁老。

    这样,大抵行权之人分至八人,最大程度的降低了唯一人专权之弊端。

    一阁三省专为发布政令,而六部则执行政令,除此之外,还掌皇族宗务的宗人府、掌刑狱案件审理的大理寺以及掌上京及周遭八县的顺天令衙。

    大理寺、宗人府和顺天令衙门是绝不会让皇子督办的,荣锦棠会去的必然是那两处剩下的六部之一。

    但兵部太过重要,一般而言领兵部差事的多为太子或嫡长皇子,而吏部则相对好些。

    吏部管的是朝廷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如若去了那里,倒是相当好经营的。

    想到这里,淑妃面上微微又有了些微笑:“这些年咱们娘仨虽不惹事,却也不怕那些个,你舅舅是不在了,可你表哥还在。他没你舅舅那本事,火器使的却好,手下里有一些人的。”

    如今的镇国侯沈聆虽不是大将军,却也是个三品武官,管的恰好是火凤卫。天子八卫里人数最少,却也是最重要的一卫了。

    有沈家这个背景,荣锦棠要进兵部基本不可能。淑妃肯定道:“过两日旨意便会下来,母亲想,必是吏部了。”

    六部里的热衙门不过就吏部和户部两部,大臣们多喜去那里,管钱管人最是便宜。然而对于皇家来说,兵部也一样重要,轻易不会大权旁落。

    母子俩这边心里有了底,便也不慌了,淑妃送儿子走到景玉宫门口,突然问:“尚宫局那里可有安排好侍寝的丫头?”

    荣锦棠一愣,脸蛋微微有些泛红。

    淑妃轻声笑笑,目光里有着些许打趣:“你也要束发了,之后尚宫局里必是要给人的,只是还没成婚前肯定也留不下,也就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母子俩向来不说外道话,一直直白得很,这事儿对皇子多少也有些重要,所以淑妃便挑了这没人的时候讲。

    “诺,儿子知道了。”

    淑妃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些侍寝的丫头多半是尚宫局挑出来的,长得只能算是寻常,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便打发回去,这些都是无妨的,你还小呢。”

    她越说越啰嗦,对于儿女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荣锦棠脸上更红,他低着头,这次都没吭声。

    淑妃帮他理了理衣裳,拍了拍他宽阔的胸膛。

    “我的儿子,如今也要长大成|人了。”

    荣锦棠这才难得羞涩冲她笑笑,十分的不好意思:“母亲,儿子回去了,你就不必老操心儿子的事了。”

    “行了行了,走吧,张德宝,打好灯。”

    荣锦棠这才拜别母亲,在小黄门的伺候下离开了后宫。

    淑妃心绪难平,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直到沈福拿了斗篷出来寻她,这才回了屋。

    洗漱完她懒在贵妃榻上,问沈福:“尚宫局那些侍寝宫女,都好不好?”

    她问的好不好,自然是品性上的。

    皇子束发后宫里便会给安排侍寝宫女,这些宫女大多十几二十的年纪,一位皇子安排两三个轮流伺候,为了怕皇子沉迷床笫之事,一月才能有那么一回。

    若是皇子不喜欢其中的哪一个,也可叫尚宫局换人,只是换下去的丫头多半只能去永巷,倒也可怜。

    等到皇子议亲有了正妃之后,也可把这些侍寝宫女要到身边做个奉仪。奉仪是最低一级的宫妃,比淑女还要差一级,是为从九品。

    当然,如果这位有能耐能得宠,或者肚子争气孕育皇嗣,这位分便能好看一些。

    十五六岁的皇子和二十几许的侍寝宫女,这里面能发生的事儿很多,要是挑个人品不好的,早晚带坏人。

    想到这里,淑妃便有些坐不住了。

    沈福笑道:“给咱们殿下的局里肯定不敢乱选。”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淑妃皱眉道。

    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安心,便道:“要不我指给他一个吧,能有一个乖巧懂事的,我也就放心了。”

    这倒是,这些伺候同一位皇子的侍寝宫女都是住在一个小院里,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也能看住旁的几位。

    沈福答道:“娘娘这法子倒也得宜,只是咱们宫里通共就那些子人,能选谁去?”

    淑妃默默在心里想着。

    她身边的四位大宫女年纪都不小了,寒烟和寒絮以前就同她说过不想嫁人了,桃蕊和桃陌管的事挺重要,也去不得。剩下的小宫人一共就七位,有三四个性子太活泼也不行。

    沈福突然想到付巧言的长相和性子,想着她倒是合适:“那个新来的小付丫头呢?长得倒是极美的,也老实稳重。”

    淑妃有一瞬间动了心,稍候片刻又摇了摇头:“她年纪还是小了些,比棠儿还小一岁呢,懂的了什么?再说她就来了两天,到底也不算知根知底。”

    说罢,她又笑着打趣。

    “找她来是给我解闷的,这我还没高兴半天就给了棠儿,我还不乐意呢。”

    沈福跟着笑了:“对,咱们宫里当然娘娘顶顶重要了!”

    跟沈福又商量半天,这才定下了人选。

    第二日清晨,当付巧言再次来到书房时,却见知画等在里面,手里捧着一串钥匙。

    “知画姐姐,早安。”

    知画笑笑,淡淡道:“我要换去别的地儿了,今日里我把书房的锁头钥匙教你对几遍,明个我就不来了。”

    付巧言一愣,随机笑道:“那就恭喜姐姐了。”

    无论对方去哪里,她们这些小丫头总得要恭喜的,说句讨巧的话也亏不了半分。

    知画没再说这件事,只把要教给她的事来回嘱咐许多遍,这才道:“娘娘这里是好地方,你好好做。”

    付巧言冲她行礼:“多谢姐姐指点。”

    知画冲她摆手,走到书房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艳丽,仿佛点燃了满室馨香。

    等到晚上回屋,桃蕊才告诉她:“你猜知画去了哪里?”

    付巧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桃蕊挑了挑眉,用甜腻的嗓儿慢慢道:“她呀,去伺候我们八殿下去了。”

    伺候两个字桃蕊咬的很重,一下子就让付巧言明白了过来。

    “那知画姐姐,就是离开咱们景玉宫了吗?”

    桃蕊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粉色帕子:“可不是么,以后见了,说不得得给人行礼呢。”

    这事儿付巧言倒是第一遭经历,她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笑着说:“原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