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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蝶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进入皇帝陛下所在之处,哪怕她明知道那是李长泽那是前太子,她也没有想过。
李长泽对研儿许诺说若将来我入主未央宫,你便是贵妃,可他对余梦蝶没有许诺过这些,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因为他觉得余梦蝶虽然出身青楼可确实一个很单纯的女人,她爱的不是他的身份,不管是皇子还是罪人都没有关系,她只是爱他这个人,爱他才学。
所以李长泽在那段时间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纵然天翻地覆,满朝反对,他也要立余梦蝶为皇后。
可他没说过。
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男人在心里许愿而没有对他在乎的女人说出来,事后都会当做没许过愿。
反正也没有说出来。
余梦蝶进宫,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了似的,唯有这样才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可她不能蜷缩起来,她只是心蜷缩起来了。
肆茅斋外边,余梦蝶一直都在发抖,抖的完全停不下来。
等了大概一刻时间之后,内侍总管代放舟从肆茅斋里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余梦蝶,然后交代了一句。
“陛下问你什么就回什么,不要说谎,没有人能在陛下面前说谎。”
“是......”
余梦蝶连忙点头。
跟着代放舟进了肆茅斋里边,余梦蝶还没有敢看皇帝陛下一眼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的叩首。
“起来吧。”
皇帝往余梦蝶那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视线就再次回到了面前的卷宗上,这份卷宗中详细的写着余梦蝶的身世。
“你是越人?”
皇帝问。
“奴婢是......”
“你不是。”
皇帝把卷宗放下,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低估了廷尉府想要查一个人的能力,只要给廷尉府三天时间,你随便在长安城里指一个人,廷尉府就能这个人的祖上十代都查的清清楚楚。”
“你既然是在青楼,那么当地官府就会有备案,根据备案,廷尉府就能追查出你有没有说谎,从廷尉府到涞水县找你再到今天已经过去快三个月,别说你祖上十代,连你哪个字说了谎廷尉府都差的清清楚楚。”
皇帝看向余梦蝶说道:“念你没有动过害他之心,朕给你机会,让你重新再说一遍。”
他问余梦蝶:“你是越人?”
“奴婢......奴婢不是。”
皇帝点了点头,韩唤枝都被陛下这句话说的唬住了,对陛下的判断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谁?”
皇帝又问了一句。
余梦蝶哀嚎道:“是......奴婢不能说啊,奴婢说了就会死的......”
皇帝道:“看来你并不清楚谁才手握生杀。”
他摆了摆手:“拉出去砍了吧。”
韩唤枝等人俯身:“遵旨。”
几名大内侍卫从外边进来,一言不发的把余梦蝶架起来往外走,余
梦蝶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她却发现哭嚎并不能让皇帝有丝毫怜悯之心。
“是盛远镖局的东主束河楼。”
她一边哭一边喊着:“是安城县盛远镖局的东家束河楼让我接近李长泽,还说要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皇帝看向韩唤枝,韩唤枝点了点头后往前走了几步,他摆手示意大内侍卫停下来,走到余梦蝶身前后微微压着身子问道:“所以,你在清霸郡香湖县那边看到的尸体,到底是不是李长泽。”
“是......不是......不是。”
余梦蝶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个天下,真正手握生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坐在她面前的皇帝陛下。
“他不是李长泽,虽然面貌上看着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我与李长泽有夫妻之事,并且伺候他多日,所以奴婢看的清楚,那人身体和李长泽有多处不同。”
她爬伏在那一口气说了许多。
韩唤枝问道:“那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是李长泽的尸体?”
余梦蝶哭着回答道:“因为......因为在韩大人找到我之前,束河楼就已经把李长泽被杀的消息告诉我了,我知道那是假的李长泽,但是束河楼说有必要让朝廷以为李长泽真的死了。”
韩唤枝看向皇帝,皇帝摇了摇头:“带回去用刑吧。”
韩唤枝俯身:“臣遵旨。”
余梦蝶不住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饶命,奴婢说的都是实情。”
“你说的是实情?”
韩唤枝冷哼一声说道:“你到涞水县定居已有几个月的时间,所以你应该还不知道安城县发生了什么对不对?盛远镖局在我派人找你之前就被查封,按照你说的日子,束河楼已经在廷尉府的大牢里了。”
余梦蝶的眼睛骤然睁大。
韩唤枝继续说道:“你刚刚说出盛远镖局的时候我都要信了你,可是你说出束河楼这个名字之后我才知道,你一个字的真话都没有。”
“奴婢愿意招供,愿意!”
余梦蝶以头触地道:“奴婢是不敢说,现在奴婢想说了。”
韩唤枝怒道:“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余梦蝶急切道:“最初找到我的人,确实是盛远镖局的东主束河楼,可是后来换了一些人负责给我送命令,他们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住他们。”
“李长泽说过要带我走之后,我就把消息告诉了那些人,他们很快就在涞水县安排好了一切,李长泽在城外相中的那个小院,就是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他们也告诉我,李长泽说住在哪儿我都必须说喜欢,因为李长泽去看的那几个院子,都是他们布置的。”
余梦蝶道:“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这第二批找奴婢的人是谁,他们和盛远镖局一定有关系,束河楼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
“束河楼说了。”
韩唤枝道:“但是廷尉府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口供而下结论,我现在让你说是我想看看,是你说了谎还是束河楼说了谎,说谎者,先死。”
余梦蝶道:“韩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啊,我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韩唤枝道:“等你到了廷尉府之后和束河楼当面对质吧,人没有那么多
机会可以为自己做错的事反悔。”
余梦蝶匍匐在那大声喊着自己确实说的都是真话,可是大内侍卫却似乎已经不想给她机会在陛下面前继续哭闹了,几个人架着她抬出肆茅斋。
外面的喊声逐渐远去,人被押送往廷尉府。
“要查的人一定在涞水县,而不是安城县的盛远镖局,也不是束河楼。”
韩唤枝俯身对皇帝说道:“束河楼在廷尉府查办盛远镖局之前就被人所杀,表面上看起来是他骑的马惊了后把他甩了出去,刚巧一头撞在路边石头上死了,可是臣的人找到了那匹马,在那马的一条腿上看到了细微伤痕。”
“有人在路边用飞针击中马腿,马受惊把束河楼摔了下来,臣推测,是有人用石头砸死了束河楼,当时天黑,有人看到了束河楼坠马,一开始这个看到了事情经过的人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可实际上他就是杀了束河楼的凶手。”
皇帝点了点头道:“所以线索到了盛远镖局就又断了?”
“要查的人一定在涞水县,而涞水县需要怀疑的人只有一个。”
韩唤枝看向皇帝说道:“商人洛东赋。”
皇帝道:“去拿人,朕不想再看到一个死的人。”
韩唤枝躬身道:“臣现在就派人去......臣自己去!”
皇帝道:“去吧,把人活着带回来,朕现在很想知道,他要怎么玩。”
皇帝说的他,自然是李长泽。
等韩唤枝离开之后,皇帝看向站在一边已经愣住了的太子李长烨,沉默片刻后对李长烨说道:“看到了吧,你以为的那个已经迷途知返的人,一直都在迷途的路上越走越远,你白流了一些眼泪,朕白白心痛了许久。”
李长烨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得知大哥李长泽的死讯之后,他觉得心如刀绞,很长一段时间人都近乎崩溃。
而此时,他是真的崩溃了。
他以为他大哥就算做了再多错事,可心里还不是只有脏污,还有干干净净的一面,这一面就是和他之间的兄弟亲情,然而在得知李长泽是假死之后,这种笃信正在迅速的土崩瓦解。
“你亲自盯着这个案子吧。”
皇帝起身:“朕要出去走走,你去廷尉府看韩唤枝如何身为余梦蝶,如果你想去涞水县看看是什么人在作恶,朕也答应,跟着韩唤枝一起去查,查的越多越仔细,你就越会明白有些人......不可救药!”
皇帝说出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重的犹如一声惊雷。
“儿臣遵旨。”
李长烨俯身一拜:“儿臣现在就去廷尉府。”
一个时辰之后,禁军大营。
陈冉从外边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在屋子里处理军务的沈冷抬头看了陈冉一眼,见陈冉欲言又止,他笑着问了一句:“嗓子便秘了?”
陈冉:“呸!只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想了,刚刚韩大人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李长泽没死,死的是个假的。”
沈冷手里的笔停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
“都这样玩的?”
陈冉跟着叹息一声:“这不是玩啊,这是作,作死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