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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是还是不是呢,李九纠结了,一张脸苦哈哈的拧成一团麻花。
“你们几兄弟真烦人,教孩子回家教去,”不明真相的苏凤听不明白这几人在磨叽什么,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几人的话,“老八,那小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去哪里了?”
“我们在别的地方调查一点事情,”黑小八李天行侧过头,“之后收到小九的信便来了这万毒谷,那小路亦不是我发现的,也是信中画好的。”
“我的信?”李九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我什么时候写过信给你?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所有人都有些奇怪的望着黑小八。
“不是太子殿下写给我们的信,”看着李天行不动于衷懒得解释的样子,玛朵急急忙忙的摇头,生怕惹了误会,“是殿下写给张年张先生的信,张先生担心殿下有危险,便转交给了我们。”
“张年?你们去凉州了?”李九皱了眉,张年在凉州调查,这几年来并未有太多的头绪。
“是,此番我们去的便是凉州,我们要查的,同你一直想查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黑小八望着李九,轻轻的点了点头。
“地图是张先生去信金陵后得来的,我收到凛晔托托的信召之后,正好金陵城中亦回了这地图,亏得是赶上了。”黑小八说话有一句少半句的,玛朵抿唇,一点点补充。
“是梅婕妤……”李九抬头扫了一眼众人,声音低低,“梅婕妤同当年的宋夫人关系亲密,这谷中的事情,当今世上最清楚的人,想必便只有梅婕妤了,我去信给张年便是希望借他之手转向金陵。”
“张年说你查了近十年,你查到些什么?”黑小八盯着李九。
“查到的事情在凉州戛然而止,再难深入下去,”李九垂眸,轻轻的摇了摇头,“四象虚空门的人本就极其敏锐,主司的便是窥探视察,想要从他们那探知什么已是十分困难,更何况我调查的人是……祁之渊。”
祁之渊,白小七李天言的师傅,四象虚空门的掌门,亦是朝中与天薇夫人等并肩齐的一品大员。
小七便是自小由他带大的。李九垂下眼眸,厚重的睫毛覆在眼下,室内登时沉默了下来。
“你查到了什么。”打破沉默的是司马苏凤,抬眼望着黑小八,苏凤的眼中藏着深沉的探究。
“董氏灭门。”黑小八没有转向苏凤,一贯没有表情的脸却是有些十分容易察觉的凝重,“董氏家族,门主即其入室弟子,统共一百二十二口人,一夜之间遭尽屠杀,我去查的是这个旧案。”
董氏并没有归顺朝廷,一直十分低调的隐匿在繁华的凉州城,便是弟子,也都是自家子弟与后人,锋芒不露,沉寂而不问世事,只求一方安隅。
“董氏出事的时候,正值天下大乱之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物是人非,很多事情不好查,而这掌控着换皮易容本领的一族能人究竟还有没有所谓的后人,亦是再难查证。”黑小八垂着眼皮,平和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令人隐隐察觉的烦躁。
后人,董嬷嬷董安心,李九微微皱了眉,这个一直在背地里帮助自己的老人家,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老人家,为何要如此对他相帮相扶?
董氏血案与当年那场大火相隔不过半年,却也正是因为相隔了半年时间,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联系。李九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重新抬起头望向黑小八,目光灼灼,“董家的案子,与祁之渊……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黑小八望着双眉紧皱的李九,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双乌黑的瞳子却是沉了下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定然与祁之渊脱不了干系。”
画了一个圈,所有的相关的人都被圈了起来,看似真相就在眼前,然而却是如何都合不拢这个硕大的圆圈,想要继续查下去,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才可。
“宋,司马,李,董氏,天薇门,四象虚空门。”李天沐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将关键的人物简单的点了出来。
“我母亲是当年的天薇夫人,观星占卜,行药万毒,”李九应声,“李氏掌财阀,与天薇门是姻亲。”
“祁之渊曾经是父亲的左右手,开疆拓土,行军打仗,四象虚空门功不可没。”黑小八接过话,声音沉沉。
“唯独剩下我司马一族与董氏,”司马苏凤忽然抬眼冷笑,声音冰寒,“可是让诸位失望了,我母亲虽是姓董,却是在生我之前便被董氏一族逐出家门!从此之后再无瓜葛!”亦是因为如此,母亲年纪轻轻便郁郁寡欢,正当二四年华,香消玉殒……苏凤斜斜的靠在角落,整个人皆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再是没有关系,亦是不可推脱的关系,李九看了一眼苏凤,又望向目中带着担忧的李昭容,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苏凤不说,他们也知道,此刻苏凤提起来,也正是因为他心中的那番不解与多年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想知道真相?
“老八,祁之渊现在哪里?”李天沐忽然抬眸,望向黑小八。
“回宫了。”黑小八抬头,“两日前出发的,明后日该是能到。”
“都歇下吧,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李天沐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在茶案上,咚咚闷响。
“那通缉令……”李昭容啊了一声站起来,“可是还有杀手在追杀大哥呢!”
“南疆的人会认为我们几个都烧死了,上面那些人可不是这种脑子,”李九笑了笑,“他们定然知道我们已经逃了出来,准备反击了,与其再寻迹追杀,不若趁我们还未回宫之前取了先机。”
“我不太明白……”李昭容摇了摇头。
“回去就知道了。”李九趁着二姐发愣的功夫戳了戳她的脑门,十分迅速的闪到一边,“睡觉睡觉!”
本该是安睡的一夜,难得的平和与宁静,且最主要的是自己一人一间房,自己一人一张床,可此刻李九的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睁大眼睛望着床顶,满身疲惫却又无比的清醒。
轻轻的叩击声在黑夜静谧之时愈发的清晰,李九扶着床榻坐直身子,一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没有锁。”
高大的身影踱步而入,没有更多的情绪,随意的坐在床前。
“躺下吧,”望着坐直的李九,李天沐轻轻的拍了怕她的肩膀,长长的头发松开,垂顺的披散在身后,一身白衣透着微微的水汽,暗色的外褂十分随意的挂在肩头,黑暗中唯独一双眼睛透着几分亮光,轻轻张口,低音微哑,“睡不着?”
“嗯。”李九点了点头,老实的躺了下来,由着李天沐帮她掖上被子,皱着眉头开口,“我有些担心。”担心边防的驻守,亦担心宫中的形式,更担心大哥回去之后将会面临的一切。
“你不是相信福运?”李天沐弹了下李九的耳朵,无声的翘起了嘴角。
“嗯?”李九眨了眨眼睛,不是十分明白。
“大明寺的菩萨面前,你都求了签吧。”李天沐的声音仿若带着几分心情的愉悦,有些低哑却又十分轻快。
“大哥……”她确是没事抓了明月一同去求签求文求……姻缘啥的,像个正常的小姑娘,怎么的这事儿大哥都知道啊,李九脸上有些微愠的颜色,不自在的噘了嘴。
“你既是相信,便该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轻轻拍了拍李九的脑袋,李天沐摇摇头,“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我亦不相信,他……真是想杀了我。”
“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是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该如何去信他。”女儿的姿态转瞬即逝,李九微微皱起了眉头,大哥想什么,她又何尝不清楚,对敌对恶,他们从来不是心软的人,可如若面对的不是他人……又该如何自处?
“记住你想要的是什么,做你想做的事情,走你该走的路,其他的事情,多想无益,多虑无助。”李天沐的手轻轻的覆在李九的眼中,迫使小儿垂了眼。
不忘初心……这句话亦是母亲同她说的话,他们都希望自己能活得恣意,李九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长长的睫毛仿若羽翼在掌心刷来刷去,麻麻痒痒,李天沐叹了一口气,“金陵城是我的势力范围,我死不了,你亦死不了,只要人活着,你还担心这些多余的做什么,见招拆招见路修桥不才是你这没脑子的一贯作风么。”
是啊,只要人活着,其他的事情,有一件,便面对一件便是了。李九的脑中忽然轰的一下,许多雾霭尽数散了去,“我是太子爷呢!”小儿弯弯眼,声音轻巧。
“嗯,太子殿下。”李天沐轻轻收回自己的手,望着不老实眨眼的李九,无声的翘了翘嘴角,“你若安生睡觉,我告诉你一个好的消息。”
“睡了睡了!这就好好睡了!”李九闭上眼,再也不不老实的乱扭乱动乱眨眼。
“小九,你的丫头,醒了。”低沉的声音仿若天外之音,牵着一根细细的弦,嗖的一下窜入了脑中。
“睡吧。”温热覆在李九的额头,粗糙的大掌由那细腻的面容划过,一点点拭去滑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