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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进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抬头看了我一眼,那淡然的一动不动的样子,我恍惚看到我爸。
这人,年纪轻轻的装什么老成?
他道:“你想知道唐凤青唐阿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挫折?”
竟然猜到了?
那我也没什么隐瞒的,连忙点头。
苏进道:“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我朋友说……”
他停顿了一下,看楼上没有人下来,这才道:“我那朋友喜欢带一帮人野营,那次刚好遇到唐阿姨……据说是她的保镖被人买通,把她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的手机响了。
我看到了手机屏幕上,上面备注的是阳阳。
阳阳?
是我姐?
我皱眉,苏进则扬了下手机,随即起身,背对着我接听,越走越远:“阳阳……嗯,应该快了……弟弟跟我在一起呢……对,晏家的事儿她们自己解决下……放心吧,嗯辛苦你了,稍等一下……”
苏进走的更远了,声音更小了。
我和宴欢面面相觑。
在苏进没有说完的那些话中,着实让我和宴欢震惊的。
多么熟悉的烂大街的剧情啊?
一个女人被身边的人出卖,带到偏僻的杳无人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儿?
光想一想就觉得后怕啊!
我握住宴欢微微颤抖的手道:“先不要怕,应该没事儿的!苏进不是说了吗?他朋友遇到了……肯定没出事儿……”
宴欢微微点点头,头靠在我的肩头,我感觉到肩头湿润了,她极其轻声的哽咽着:“我……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这不怪你!你不要……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事儿,该想想以后的事儿!”我拍了拍宴欢的肩头。
脑袋里已经迅速的把整件事儿给想通了。
为什么干妈突然对宴悦态度大转变,为什么对宴悦说那些话,为什么坚决离婚……
大概都是因为宴悦!
宴悦找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宴悦想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做宴夫人?
宴悦和她的亲生母亲买通了干妈的保镖?
宴悦和那保镖设计了干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发声的事儿?
我的心里其实也非常的焦虑,恨不能马上冲上楼去质问宴悦,更甚至于怒揍宴立斌,哪怕他是长辈,但他真的让人气愤!
“不行,我要上去……”宴欢突然从未的肩头抬起头,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痕,但是已经把眼泪给抹掉了,这会儿露出衣服坚强的样子:“我要陪着妈妈!妈妈性格那么要强,再和爸爸……不行,我要保护妈妈!”
从小我见的最多的三位女性长辈,我妈,我姑姑,还有干妈她们三个闺蜜里,干妈的性子的确是最倔最刚的。
何况这会儿我也担心和宴立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干妈会吃亏,所以就答应了。
我和宴欢下来的时候,干妈和宴立斌一起去了她们之前住的房子,于是我俩直接朝着那个房间走过去,刚走到房门口,看到房门没有关严,而且里面传来干妈冷的像刀刃一样的声音:“你没有听错,我和别人睡了,而且不止一个男人。”
干妈的声音其实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因为她是个很好的演员,在任何情绪下,都能一秒入戏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而现在也是,她将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极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声音里还带了点嘲弄。
而宴立斌却是受不了的。
干妈要和宴立斌离婚,只要宴立斌不答应,只要没有领离婚协议,干妈就还是宴立斌的妻子。
没有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淡定的。
更没有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被妻子这样说出来还能不怒的。
宴立斌怒吼:“唐凤青!”
他的声音非常大,炸雷似的,而且出手很快,竟然一把掐住了干妈的脖子……
这还了得?
我和宴欢赶紧冲进门。
“爸,你松手!”宴欢扑过去,双手扒着宴立斌的手,立即就哭了。
我也上去帮忙,两个人合伙把宴立斌的手从干妈的脖子上扯下来,但是宴立斌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我们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能拉住他,让他甩开了我们再次扑向干妈。
幸亏我激灵又动作灵敏,迅速的出手,抱着宴立斌的腰。
虽然场面混乱,但是这一刻我无比的清醒,甚至我的脑袋里还非常非常清晰深刻的意识到这会儿能让暴怒的宴立斌冷静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
“干妈是被人设计的!”
“干妈被人伤害了!”
“你没保护自己的妻子是你无能!”
我更大声的怒吼,仿佛担心宴立斌听不到似的,怒吼出声。
三连击,句句精辟,先是短湛的匕首,虽然小但致命啊!
宴立斌的挣扎立即就弱了,他甚至僵直了身子,然后一动不动了。
我感受到了,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缓缓抬头看宴立斌。
宴立斌比刚刚更愤怒的样子,紧咬牙关,咬肌凸起,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双眼猩红的盯着干妈,红红的眼珠子都要因怒气快要瞪出来了似的。
我虽然见过宴立斌混账的一面,但是这仿佛一团怒火要把所有一切都烧为灰烬的震怒模样还是第一次。
我有点被吓到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有些紧张,但是拦着宴立斌的一点都不敢松懈,然后还是开口:“干爸,你都不想想几十年都过去了,干妈就算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因为一个人?她那么疼爱的女儿会因为呢个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就憎恨那个孩子吗?干妈是那样的人吗?”
这个时候,我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只有心底最最最朴实的质问。
宴立斌的呼吸停滞了。
我继续说:“您好好想一想,干妈下定决心非要离开您,是不是失望至极?又或者会不会是被人威胁了?”
我说完就松开了手。
我觉得,这话说到了,宴立斌应该就不会再暴怒了。
松手之后,我缓缓的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后退,其实做好了如果宴立斌再突然冲干妈扑过去,我好随时拦截的准备。
但是没有。
宴立斌立在哪儿一动不动,双眼盯着干妈也不动。
眼里的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眼里的悲变成了黯然伤神。
这一切的一切,聪明如他,大概在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脑袋里就已经勾勒脑补出一部分“剧情”了吧!
我终于退到了干妈身前。
干妈突然伸手把我推到一边,然后想要上前,却被宴欢拦住。
宴欢很小声的叫了声:“妈……”声音里是带着后怕的吧!
干妈却拍了拍宴欢扶着她的手,终究还是上前一步,冲着宴立斌伸出手:“户口本。”
宴立斌不吭声,唐凤青说:“我和你的事儿暂时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希望我女儿能按时领证,你知道我们做艺人的信风水和良辰。”
她说的非常平淡,仿佛刚刚都没有经历过那么激动人心的事儿似的。
宴立斌还是看着她,已经从怒气腾腾,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他突然转身,走到里间,按了一下台灯上的一个按钮,台灯旁边的一幅画竟然挪开了,而里面是一个保险柜。
然后宴立斌背对着我们操作,干妈背过身去,我和宴欢也赶紧跟着背过身去。
怪不得刚刚干妈没有偷偷到房间拿。
想来她已经猜到了户口本被宴立斌给藏起来了吧?
还藏在保险柜里面?
而且还是干妈不知道密码的保险柜?
真是……
竟然对自己的老婆有私?
像我爸,什么都对我妈毫不藏私,宴立斌真是……
宴立斌已经拿了户口本出来,走到我们面前,把户口本给递了上来。
干妈冲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去拿。
但宴立斌突然把手缩回去,让我的手扑了个空。
这是几个意思?
干妈皱起眉头。
宴立斌连忙说:“我不是不给!糖糖,你想让她们结婚,想让宴欢脱离晏家我知道,我答应你,但是……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能不能留下?
这是要威胁让干妈留下吗?
用我和宴欢的事儿要挟干妈吗?
我虽然不敢说我宁愿不结婚也不要干妈牺牲自己这样的话,但是……
但是我看不起宴立斌!
我和宴欢相互看了一眼,交换意见,大不了领证时间延长,我们想其他的办法结婚!
但是这时候宴立斌的话接了上来:“你不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留下我?”
这……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我惊讶的要掉下巴了好吗?
宴立斌!
干爸啊!
老人家!
讲土味情话啊我都没有你讲的溜啊!
干妈平静的伸出手。
宴立斌没再说什么,把户口被放在了干妈的手心里。
干妈转手就交到了宴欢的手里,然后抱了抱宴欢,松开的时候立即退却了所有的冷漠,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了温柔慈爱的光芒的母亲:“你和光明先下去,和小苏先生一起先去民政局,良辰吉时不要错过。”
“妈?”
干妈突然的转变让人不知所措,宴欢也是一样的。
干妈却笑了一下,低头在宴欢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和你爸爸稍后就去,领证也算是结婚,双方父母一定要出席一起吃个饭,还要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毕竟妈妈没有过什么风光婚礼,女儿是一定要有的。”
干妈这话像是在对宴欢说,却又不单单像是在对宴欢说。
宴欢下意识的抓住干妈的手臂。
干妈笑:“去吧,妈妈就在后面,稍后就到。”可是宴欢不松手,对着干妈摇头。
别说宴欢不松手,我都不能答应的好吗?
干妈她这样的突然的转变,这样的剧情也很熟悉啊!
我陪霍阳看过那么多傻白甜的青春励志苦情剧里面,有好多这样的剧情,在对女儿交代后事一样交代完了所有的事儿之后……
我不敢想。
干妈看宴欢不愿意先走,似乎也知道宴欢在想什么似的,就笑了:“这么大人了,都要领证结婚了还跟小孩儿一样爱撒娇。好好好,妈妈跟你一起走。”她伸手碰住宴欢的脸,帮宴欢把眼角的泪花给擦干净了,然后说:“那你和你光明哥先出去,我和你爸说几句话,何况你爸爸也要换身衣服,不能寒掺的给你丢脸不是?”
这话说的……
宴立斌随便一套一件衣服便宜的也几万块钱呢,这还寒掺啊?
但是我觉得干妈大概真的有话要说,就拉住宴欢说:“要不咱们在门口等着吧。”
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儿也方便冲进来的。
宴欢在我和干妈的劝慰下终于点了点头,松开了干妈的手臂。但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了宴立斌:“爸爸。”
宴立斌刚刚因为太激动猩红的眼睛还没有褪色,这会儿看向宴欢,尽量让自己拿出了一个父亲应有的神色。
宴欢深深的望着宴立斌,抿了抿唇才哽咽着说:“爸爸,我永远都敬爱您的。可是我更爱妈妈。”
宴立斌道:“我知道,你们出去吧。”
宴欢点点头,和我一起出门。
我们出了门,关门的时候我刻意没有关严,竖起耳朵听门内的动静,但是这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门猛然拉延。
我和宴欢吓了一跳,我下意识的抱着宴欢往后退,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宴悦。
宴悦还是刚刚的妆容,身上挂瞒了珠宝,金碧辉煌却没有什么优雅公主的气质,特别是红肿的脸颊和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她与我们这样对峙着,目光凶狠又可怜。
她的从我身上滑到宴欢身上,再落到我身上,最后落在了宴欢手里的户口本上,死死的盯着,像是能盯出火一样。
我察觉到她的目光,连忙把宴欢连同户口本一起塞到我的身后。
一个连养育疼爱自己二十年的养母都能动手的人,她能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像恶狼一样的女人,心里发寒和失望,曾经她在我心里,毕竟是那么柔弱可怜又单纯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