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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圣擎眉峰间的褶皱更深，低头抿了一口红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怎么没听子衿说起过?”
说着话，陆圣擎探究般的视线已经稳稳地落到了秦子衿身上。
战友多年，秦子衿一向以秦家女儿自称，即使好友之间坦然无秘密的时候，也不见秦子衿说起过自己是弃童的事情。
秦子衿吃饭的动作一顿。
许是被陆圣擎的视线盯视的久了，实在没法继续吃饭，这才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很是温婉懂事地说道。
“抱歉阿擎，我之所以一直没提我自己的身世，是觉得我爸妈一直把我当做亲生的女儿来对待，我若是一直纠结自己的身世，反倒是对不起他们。”
话音落，一旁的秦母立刻慈爱地伸出手，摸了摸秦子衿的脑袋，温柔地说了声。
“好孩子，妈妈一直都知道，你最贴心。”
秦子衿当即像个孩子似的，腼腆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样的氛围之下，唯有燕尔，像是忽然间被几个人撇除在外一般，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个人脸上在那一刻的表情。
陆圣擎的心思，她从来不懂。
但是当燕尔放下筷子，看向秦家一家人的时候，隐约间觉得他们笑得有些不够真实。
女人天上的第六感甚至告诉她，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至于是哪儿？她说不上来。
秦父将话茬接了过去，一时间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我们之所以当年捡回了子衿之后，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其实是因为我自己身体的原因。而且子衿这些年，一直乖巧懂事，还......”
说到这儿，秦父忽然停了下来，视线在一众人身上扫过一圈，不说了，转而看向陆圣擎和燕尔，抬手急忙招呼道。
“瞧我，扯远了，咱们吃饭，吃饭......”
燕尔冲着对方笑笑，却没动，转身看向身边的陆圣擎，见男人眉目清冷，永远一副旁人看不穿的表情，越发看不透。
还没深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剥好的虾放进了燕尔跟前的碟子里，低低说了声。
“吃饭。”
燕尔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多虑，当即像个孩子似的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拿起了筷子。
“哦......”
就是这样互动的小细节，却没逃过旁边秦母的眼睛。她也同样夹了菜给燕尔，深深地看她一眼，含笑说道。
“阿擎对太太可真是好。不管是谁，嫁给阿擎这样又优秀又贴心的男人，都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福气。”
一席话，说的燕尔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但是转念，又莫名地觉得那话听着不舒服，至于是哪儿，还真是说不上来。
吃了饭，秦父主动邀请陆圣擎到书房去坐坐，喝茶，顺便切磋一下彼此的棋艺。
陆圣擎抬手摸了摸燕尔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跟着秦父上了楼。
秦子衿见陆圣擎跟自己的父亲走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自己和燕尔还有母亲，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起身的时候，她恶狠狠地剜了燕尔一眼，直接走了。
秦母当即觉得气氛尴尬，急忙给自己的女儿打圆场。
“燕尔，子衿那丫头娇惯坏了，一到自己家里都是这个德行，你是客人，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说完很是亲昵地挽着燕尔的肩头。
“不如我陪你到外头的花园里走走？”
燕尔轻轻一笑。
“没关系的秦太太，我闲着也是闲着，自己一个人逛逛，您忙您的。”
多年在燕家大宅关着的关系，让燕尔对于陌生人的肢体触碰很是敏感。除了外婆和一个陆圣擎，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她僵着身体，一边笑着，一边不着痕迹抽出自己的胳膊。
“有什么事情，我随时找您就好。”
秦太太见厌燕尔坚持，也没再说什么，客气了两句，起身走了。
燕尔觉得无聊，抬眼看了看楼上，知道短时间之内，陆圣擎肯定是不会出来的，于是索性起身去了花园。
夏夜的凉风，徐徐地吹拂在夜色里，让飘着花香的空气里，无声多了几分惬意。
但大约是因为身处异地的关系，燕尔总觉得到哪儿都不自在。
沿着花园转悠了一大圈，燕尔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时间，距离陆圣擎上楼也差不多有大半个小时的功夫，燕尔转头就往客厅走。
刚到客厅入口处，一个佣人急匆匆地迎了过来。
“陆太太，刚才陆少下来没见到你，电话也打不通。他让我转告你，越擎朗少爷安排的会所聚会，他有事先过去，让司机随后送你过去。”
燕尔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找不到她？
想着，燕尔下意识地探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果然发现自己一直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不见了！
燕尔抬头看向楼上。
“秦老爷呢？”
“老爷在夫人房里吃药休息。”
燕尔又问。
“你们家秦小姐呢？”
佣人还没说话，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高跟鞋落在台阶上刺耳的声音，秦子衿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脚踩恨天高，一路张扬地走了下来。
见到燕尔，秦子衿冷哼一声，满是不屑一顾地看向佣人。
“车子备好了吗？”
“备好了小姐，你要出去，陆太太也要......”
佣人的话没说完，就被秦子衿冷声打断。
“闭嘴！我什么时候和别人坐过一辆车？更何况......”
秦子衿说着，没了旁人，那种狠辣阴毒的视线，好不忌讳地落在了燕尔身上。
“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说完一甩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尔眯着眼睛看着秦子衿一副骄傲孔雀的样子，眉头微敛，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四个字。
“彼此彼此。”
秦子衿往前的步子一顿，片刻，带着一股勃发的怒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边的佣人战战兢兢地看向燕尔，小声地问了句。
“陆太太，那你现在......”
燕尔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没说话。
整个庭院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偶尔能听到楼上秦太太温声细语的声音，空气里，似乎连陆圣擎残留的气息，都跟着淡了些。
末了，燕尔抬头对着佣人笑了笑。
“没关系的，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佣人连连点头，诚惶诚恐地跟燕尔报了地址。
燕尔点点头，转身往庭院外头走去。
秦子衿确实出去了。
她也确实没听到陆圣擎的声音。
距离近的时候，她似乎还能听到秦太太和秦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一切看起来都狠正常。
但她就是觉得心里隐约有些不适。
但为了安慰自己，燕尔还是轻轻地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越擎朗的聚会，能有什么问题？
殊不知，在她离开庭院走出大门之后，在她站过的地方不远处，一侧的小门打开，之前从正门消失的秦子衿忽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她走到明处，眯着眼睛看向燕尔离开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燕尔，我说过的，到了我的地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疼。”
身边的佣人被秦子衿支开，不过片刻，秦太太从她身后的大厅里走了出来。
“女儿。”
秦太太走到秦子衿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燕尔消失的方向，表情忽然间变得不忍心起来。
“这样做，真的好吗？”
秦太太叹息，口气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愧疚。
“你明明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和你爸爸却要配合你上演这样的戏码。想来，对那个孩子也是不公平。我看得出来，那姑娘是个好孩子。”
秦太太说着，忍不住握住秦子衿的手。
“我有时候想，我们这样一一味让你任性，娇惯你，不知道到底对不对？阿擎是个好孩子，但他对你......”
“妈！”
秦子衿忽然冷声打断自己的母亲，眯着眼睛抬头看向燕尔消失的方向，眼睛里的势在必得，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阴毒的冷色。
“我说过的，陆圣擎是我的。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一定要得到他。今晚，好戏才刚刚开场而已。”
*
陆圣擎从秦老爷子的棋室出来，大厅里已然变得空荡荡地没了人影。
燕尔更是不知所踪。
他下了楼，问了佣人，都说她人在花园里散步。
陆圣擎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燕尔的人影，不由得皱起眉头，摸出手机，给燕尔打电话。
关机。
陆圣擎停在原地，眉峰顷刻间褶皱了起来。
燕尔一直缺乏安全感，出门在外的时候，从来手机不离身。这会儿关机，难免让人起疑。
想着，陆圣擎已经再度举起手机，一个号码还没拨出去，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从客厅里飞奔了出去。
“阿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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