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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尔是从后门离开陆宅的。
出了门，她就直接打车，报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的地址，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就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燕尔付了钱，有些恍恍惚惚地下了车，往医院里头走。
来的一路上，她都有些心绪不宁，满脑子都是孩子，孩子，孩子。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大胆，很冒险，也很残忍。
可是，如果她连给一个孩子最初的健全都做不到，她宁愿让他一开始就离开。
在门诊挂了号，燕尔独自排队又给自己做了个检查。即使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但她还是想要让事实再给自己致命一击，好让自己死心。
拿了检查报告出来，燕尔一路快步往医生办公室走。刚到门口，忽然听到里头传来自己异常熟悉的声音，夹着不愿相信的质疑。
“医生，你确定检查报告没有弄错吗？我每次都有吃药的，即使有时候忘了，我也会在事后及时补上的，怎么可能怀孕呢？”
是燕以歌。
燕以歌怀孕了。
燕尔猛地顿住脚步，抬手将头顶上的鸭舌帽努力往下压了压，微微倾身，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
大约是和她一样，不想被人认出来，燕以歌今天的打扮一改之前的做派，很低调。这会儿，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之后，整个看起来都格外不好。
面前的中年女医生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手捏着燕以歌的检查单子，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她，口气笃定带着丝丝的不悦。
“你是怀孕了没错，快两个月，你的身体和肚子的胎儿都很好。我是个几十年的老医生了，难不成，我连这点经验都没有？”
燕以歌是瞬间白了脸，交握着放在桌子上的手，似乎都在发抖。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神色一冷，大约是横了心，咬牙对面前的医生说。
“既然如此，那就帮我安排手术。这个孩子，越早拿掉越好。”
门外的燕尔一愣，猛地抬眼看向燕以歌的脸，心里狠狠一颤，不明白这样狠心仓促的决定，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像她，明明那么欢喜地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母亲，却没这样的运气。
中年医生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件见怪不怪了。
但是出于自己的职业操守，她还是很认真地过了遍检查单子，很是耐心地建议燕以歌。
“方小姐，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想要劝劝你，如果可以，留下这个孩子。毕竟，你这个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流产手术了。如果继续，对你的子宫伤害很大。也可能......”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燕以歌直接打断。
“我已经考虑好了，尽快给我安排手术。”
说着，依照自己一贯的作风，低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抬手递给对面的医生。
“我希望我的手术能尽快，而且，我也希望这件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门外，燕尔微微眯眼。
燕以歌不仅用的假名字，而且她急着想要拿掉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心思很明显，也很急切。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份，有猫腻。
燕以歌在燕家的形象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在旁人眼里，一直都是乖顺温柔得体有度的千金小姐。但只有燕尔知道，她的这个姐姐，私生活到底有多糜烂。
怕是爬上她的床上，又下来的，除了楚洛成，还有别的更多。
只不过，燕尔眼前太过相信楚洛成，才最后发现了燕以歌和楚洛成的奸情。
再看。
那医生并没有像是燕以歌以为的那样，直接收了钱就办事。而是推了推眼镜，低头扫了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沉静地说道。
“方小姐，这些钱，你拿回去。我是个医生，直说自己该说的话，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会尽快帮你安排手术。”
燕以歌脸上讪讪的，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半晌，抬手将那些钱收了起来，起身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安排手术。还有......”
中年女医生抬眼看向燕以歌，皱眉说道。
“方小姐放心，我是个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也是我的指责之一。”
燕以歌这才放心地出了房门。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紧张和不安的。
且不说，自己私生活一直混乱，这个孩子，她压根就不确定，到底是楚洛成还是和别的男人的。
但一旦让爷爷知道自己怀孕，不管这个孩子是谁，都一定会被爷爷绑死在楚洛成身上。到时候，她就永远只能和楚洛成，被爷爷逼着，做最最普通的一家人，永远脱不了身了。
所以，她一定要赶在爷爷知道之前，把这个孩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至于手术需要的紧急联系人。
燕以歌的眼睛一眯，脑海里忽然窜过燕尔那张无辜可怜的脸。
一个傻子，对她来说，无疑就是最安全的。
片刻，燕以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踩着自己的恨天高，转身朝着走廊另一边走去。
走出好远，角落的燕尔似乎还能隐约听到燕以歌在给人打电话的声音。
“喂......是我，燕以歌。帮我查查，燕尔最近哪天会回来，尽快。”
一直到燕以歌走远，燕尔才松了口气，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心里不由得捏了把冷汗，暗自佩服陆圣擎对于未知事情的先见之明。
稳定好自己的情绪，燕尔捏着检查单子，敲门之后进了医生的诊室。
中年的女医生，一手捏着单子，一边将单子上的数据，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片刻放下单子，抬头很是严肃认真地看向燕尔。
“燕小姐，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你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目前，我给你最好的建议，就是尽快手术。不然，对你的身体的影响，会非常大。”
燕尔的呼吸一窒，心口处陡然间一阵阵钝痛。
即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即使她今天过来，即使要送这个和自己没缘分的孩子离开的。但在事实面前，还是心痛难忍。
医生也有些不忍。
“燕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是......”
谁之燕尔却忽然抬起头，红着眼睛对医生说道。
“我能接受的。医生，如果这是最好的一种解决方式，我会好好配合的。”
这样的结果，对她，对孩子，对陆圣擎，说起来也都是一种解脱。
一旦孩子没了。
未来，她和陆圣擎分开，就会变得简单容易，彼此不会纠缠，更加没有牵绊。
面前的医生地点点头，一边抬手在电脑上操作，一边对燕尔说。
“我现在就帮你安排入院，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就给你手术。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我会把你安排到其他人之前。”
说完忽然抬头看向燕尔，问道。
“对了，你一个人来吗？通知你的家属或者是亲人过来吧，我们的手术单子上，是需要家属或者亲人签字的。”
燕尔一直相互绞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一抖，瞬间垂落到了身体两侧。
一分钟，燕尔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手术需要家属或者亲人签字。
燕家那边，肯定是不行的。
自己的最亲密的“战友”，此刻还远在M国，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她的家属，她的丈夫陆圣擎，她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
她今天一早过来，就是为了避开随时会出现的陆圣擎，和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林妈，如果现在打电话过去，无非就是告诉他们，她在做什么。
陆圣擎做事，从来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擅自做主要做手术，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一定不会放过她。
权衡半天，燕尔还是起身走到角落处，颤抖着双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用自己牢记在脑海中的号码，打了个越洋电话。
电话一通，燕尔就委屈地红了眼睛，闷着声音和电话里头的人说道。
“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问题，你能不能帮帮我？”
“就是......我需要做一个手术，但是我不想别人知道。你能不能回来，假冒一下我的男朋友，帮我签个字，我可以等你几天的。”
“你别闹了。什么做了就要转正，你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少过？我是跟你说真的......你......”
说着正事，却被对方一直调侃，燕尔顿时急了，不由得拔高了音量，气愤地跺了跺脚。
冷不丁地一抬头，一抹顷长高大的身影，身后裹挟着一阵冷风，瞬间朝着她逼近了过来。
啪。
燕尔的手机顿时掉在地上，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陆圣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陆......”
男人勾唇，嘴角噙着一抹凌厉如刀锋的弧度，诡异地笑道。
“陆太太，何必麻烦别人，我就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