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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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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一声巨响,异味咖啡馆上空乌云凝聚,云内闪电电光炽烈,仿佛有千百只利刃将破云而出。街前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路人纷纷抬头看天,指指点点,不时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天空中的乌云在盘旋,狂风正在搅动云层,一层层乌云盘旋开来,冷风凛冽,落叶疾飞,气温骤降。三个小时之后,钟商市仿若进入深秋,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而横飞在空中的不只是落叶,连新鲜树叶都被风刮了下来。

    “……未知原因引发的气旋刚刚在钟商市上空形成,从卫星云图上可以看出,该气旋半径仅为一点五公里,风速四十五米每秒,中心气压为950帕,虽然规模不大,却已经是强台风级别。该强气旋有可能升级为龙卷风,请市民尽量待在屋内不要外出……”

    钟商市广播电台和各大超市、卖场的广播都在播放这一条紧急信息,提醒市民从临近风眼的地方撤离,并寻找庇护点。电视上正在插播气旋的云图,并有专家在解释它的形成和它的奇异之处。

    堪比强台风的气旋中心正是异味咖啡馆。

    李凤扆由咖啡馆二楼的防火铁梯缓步登上了天台。

    唐草薇将天台布置得很是好看。沿着灰色的水泥墙,他钉了一排原木栅栏,在栅栏下种了铁线莲。铁线莲已经开过,枝头上满是干枯的花蕊,犹如一团团暗色的蒲公英,也有另一份韵味。浓绿的叶片爬满栅栏,天台像一尊浓绿的方鼎,鼎上开着暗色的枯花,如果走上来的时候手里有一杯浓浓的热咖啡,想必会情不自禁的喝一口。

    星星般的蓝色龙胆花在栅栏下开了一大片,这些龙胆花是李凤扆种的,唐草薇也没有反对。他记得唐草薇种的铁线莲是白色的,当花开满墙的时候,满目苍白。

    而这个时候,蓝色龙胆花的花瓣被一片片刮起,星星般的花朵在空中飞旋,随即被强风撕成碎片。

    李凤扆并没有端着咖啡上来,他空着双手……也不能算空着双手。

    他的右手上有一串成色很好的珍珠,珠线已断,其中珍珠也失去了很多颗,残留在珠线上的约莫十一二颗,个个光润柔和,毫无瑕疵。断去的珠线被人耐心的盘了一个小小的藻井结,可见对它的珍视。

    这串珍珠套在手腕上太长,充作项链太短,不知道李凤扆把它握在手里做什么。

    几乎压到头顶的乌云中缓慢的呈现出一个空洞——卫星云图上显示那是气旋的中心。

    但那空洞中还有一个巨大的蛇头,正缓缓向异味咖啡馆探来。

    那是一个奇异的蛇头,头颅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蛇类的鳞片清晰可见,然而吐着蛇信的却不是三角形的蛇脸。那是一张两目齐平,高鼻深目的人脸,再仔细一看,在“高鼻深目”两侧,这东西还各有一对隐藏在左右两侧的复眼。这东西的“人脸”不知道是自然花纹还是真的,只一露相就让人感觉到极不寻常。

    这么大的异兽,如果它真的存在,平时又是藏匿在哪里?

    云中的巨蛇缓慢向李凤扆低头,它的脖子上有一层长毛,居然蛇头之下生长的不是光滑修长的蛇身,而是犹如野兽一样的褐色毛发。

    蓬乱的毛发仿佛在彰显这只巨怪并非仅能呼风唤雨,随着一只巨大的兽爪探出乌云,这只云中的异兽蛇头人脸,身体像一只被拉得极长的狗,生满了深褐色凌乱纠结的长毛,四只兽爪带有巨大的倒勾。而这只生有四爪的怪物居然并不是以四足行走的,它的身后有一对比身体还长的洁白羽翼,正是这对羽翼将它吊在空中,令它能涉空而行。

    李凤扆并没有思考过诸如——这是什么玩意儿?或是“造物主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之类的疑问。他转了转右手的珍珠,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声,“化蛇。”

    正当李凤扆说出“化蛇”那两个字的时候,庞然大物的身后,洁白羽翼中间有人笑了一声,“唐草薇死了,还有人认得它。”

    那个几乎被羽翼掩埋的人正是柯常亭,但此时他的脸色青灰,似乎浓烈的死气正在侵蚀身体。柯常亭神色自若,“叫他出来。”

    柯常亭所说的“他”,自然是桑国雪。

    李凤扆脸色平静,“去超市买水果,还没有回来。”

    柯常亭顿了一顿,“说谎!我感应到他的气味!他就在这里!”

    随着柯常亭一声怒喝,他座下的化蛇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声,从它巨大的嘴里喷吐出浓郁的水汽,腥臭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整个天空布满了乌云,乌云一层一层堆叠,不过片刻,大雨倾盆而下。

    这并非普通的大雨,雨水打在铁线莲和龙胆花的枝叶上,青绿的枝叶瞬间变黑,枝干软倒。李凤扆摊开手掌接了雨水,雨水带有腐蚀性,虽然奈何不了他,却能祸及花木和土地。

    水源和土地变酸,将牵连种植业与养殖业,这也是关系千万人生计的大事。

    地砖上的雨越积越多,一点一点漫过李凤扆的鞋面,李凤扆的目光转向顶楼的下水管道——有一只奇异的蛇头正从管道口挣扎的爬上来。

    它堵住了下水口,导致雨水上涨,而这个奇异生物隐约生有双目和眉毛,探出管道的半个身体可以看见湿淋淋的短毛——这也是一只化蛇。

    化蛇的幼体。

    那只化蛇很快爬出下水道,它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湿透的兔子或老鼠,紧接着第二个头挣扎着从下水道钻了出来。

    雨水一直没能流下去,下水道里的化蛇不断涌出,很快挤占了天台的大半个角落。它们叱叱的吼叫着,声音不大,但一样有腥臭的水汽从它们口中呼出,融入几乎压在李凤扆头顶的乌云里。

    雨水慢慢变成了淡蓝色。

    而哗哗直落的大雨渐渐改变了形状,雨水在弯曲抖动,仿佛有非自然的力量正在扭转它的方向——又或者,它们正在化龙。

    空中的大雨扭曲成了一条形状模糊的龙形物体,李凤扆眉头微扬,握着珍珠的右手垂了下来,抬起了左手。

    正在这个时候,天台的门打开了,哗啦一声大响,积累的雨水从打开的门口冲了出去,刚刚要进来的人一声低呼,李凤扆堪堪辨认出是顾绿章的声音,空中扭曲盘旋的水柱骤然转了方向,对着门口直冲了过去!

    “啊——”

    顾绿章从通向天台的门口摔向转角的台阶,她带着顾絪絪来找李凤扆,除了证实她向父母坦白的那些事,还想向李凤扆请教家里遗失的一截木头和所有发生的一切有没有关系?但异味咖啡馆被狂风和水汽笼罩,曾经破损的古董大门更是直接被狂风吹散了,她就直接进来了。

    一楼二楼都没有李凤扆的人影,而虽然乌云密布,异味咖啡馆外围的街道上都没有大雨的痕迹,只是细碎的下着小雨,她听到顶楼巨大的水声,有些担心李凤扆的情况,这才上了天台。

    这也是她第一次上异味咖啡馆的天台。

    她也注意到了有一些老鼠模样的小生物正挤在天台的门缝边,但顾绿章并不害怕老鼠。顾家老宅有百年历史,家里藏有诸多织物,难免偶尔也有老鼠为患,她从小见过几次。那些小生物也正像老鼠一样,她还没靠近就四散逃逸,所以她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

    而“小老鼠”离开之后,门缝开始渗透出水,她眼见情况不对,猛地推门,大水冲出门槛,随即耳边“磅”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力将她拍落台阶,浑身就像被冰冷的长针刺穿了一样,那冰冷的怪力从她身体中穿过,仿佛流经了全身血管,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检查了一遍。

    这个时候,顾絪絪的尖叫声才响了起来,“啊——”

    她晚了顾绿章几步,只看见了一股大水从台阶冲下,随即顾绿章从台阶上摔落下来,而一张奇形怪状,突破了她五十几年人生经验的怪脸,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天台上。

    那生着乱毛的巨大人脸有一条分叉的长舌,那条长舌穿过大门,缓缓向摔倒在地的顾绿章身上探去。

    顾絪絪惊慌失措,冲上去拉住软倒的顾绿章,拼命后拖。

    那长舌头根本不在乎顾絪絪的存在,仿佛生着眼睛一样,卷住了顾绿章的手腕——它的肌肉绷紧了,也准备向后拖。

    顾绿章在中间被拉扯着,顾絪絪感觉到对面吹枯拉朽般的巨力,她还没有时间接受女儿所说的遭遇,就突然要和狰狞可怖的异兽角力,过去的整个世界都似乎在她面前分崩离析,被撕成了碎片。

    空气中传来“嚓”的一声微响,顾絪絪手上一轻,顾绿章摔入了她的怀里——她迷茫的看着那条长舌——那条舌头突然断开了,伤口处喷出了深蓝色的血液。

    它飞快的缩了回去,沿途滴落的血液在地上遇水成冰,凝结出一处一处的冰花。

    而在她的眼前站着一个修长好看的人影。

    来人微微一笑,将她伸出了手,“顾夫人,又见面了,照顾不周,惭愧。”

    顾絪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呆滞的看着这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顾绿章微微挣动了一下,李凤扆伸手在她身上虚点了几下,她突然吐出一口长气,慢慢坐了起来,“国……国雪呢?”

    李凤扆温和的看着她,“去超市了,还没有回来。”

    顾绿章呆呆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俊秀的身姿,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顾絪絪终于反应过来,颤声问,“刚才……刚才那是什么?那是真的吗?那是什么东西?”

    李凤扆摇了摇头,“刚才的巨怪我也是第一次见,可能是古籍中所说的‘化蛇’,是一种能引来大雨或洪水的怪兽。至于是真是假,是玄是幻,难以断言。”他隐去柯常亭的部分,柯常亭也非一般来历,与顾家人解释不清。

    “你……你不怕?”顾絪絪看他镇定自若,仿佛早就见过了那怪物一百次一样的神态,难以相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怪物,“你刚才弄断了它的舌头。”

    “我也怕。”李凤扆温和的说,态度诚恳,“只是不形于外。”

    顾絪絪瞪着他,顾绿章别过头去,这态度怎么让人相信他也“怕”?何况那巨怪虽然大,却让他用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切了半条舌头,他这么厉害,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台阶轻微的“咯哒”一声,顾绿章往下望去。

    只见桑国雪一只手提着平价超市印花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堆橙,另一只手也提着相同印花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几只小老鼠般的“化蛇幼体”,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凤扆。

    他缓缓的说,“你说的那个超市,未免太远了点。”

    李凤扆微笑道,“是吗?那真是对不住,但今天全场打折,不是吗?”

    桑国雪举起装满橙的袋子,冷冷的说,“会员五折,你又不是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