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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并没有忘记那个镯子的故人, 她就是故意的。
从豆蔻云香那里知道了住在掬霞居, 患了痨病的远房表小姐后, 阿福就不急着去见阿芙了。凭什么她想见她, 她就眼巴巴的去, 显得太急切了,阿芙必然以为可以拿捏她,不会说真话。
近朱者赤, 阿福别的没学到,燕王的耐心还是学了几分的。
因为宫中贵人给长兴伯嫡女赐了生辰礼,长兴伯府的门槛都要被送帖子上门的人踩烂了。
顾氏考虑到阿福往后嫁了燕王需要交际,常住庄子于女儿交际无益,阿福过完生辰后就带着阿福回了长兴伯府。
娘俩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苏治嘉, 早早就叫大管家把大门打开,宅院内外都扫洒干净, 自己亲自站在门口等人。
阿福和顾氏一起坐了一辆马车, 到了长兴伯府门前, 顾氏让车停了, 在阿福不解的目光下,携着她下了马车。
站在长兴伯府金光熠熠的金字匾额下, 顾氏释然一笑, 牵着阿福的手, “走, 我们回家。”
妻子终于回来了, 苏治嘉眼眶发热,注视着妻子依然娇美的容颜,眼神滚烫。
这个傻子,顾氏都被他看得有些脸热,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正经。
阿福和苏景明默契地对视一眼也都笑了。
迈过长兴伯府高高的门槛,阿福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堂堂正正地回来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冒充她,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夫人和小姐回府这样的大事,打从长兴伯府建立起来,这才是第二回。人人都在想夫人这次来,是又像上回似的住几天呢,还是常住府上了呢?
若是常住,恐怕府里要变天了。
等到看到夫人小姐带来的一箱箱行礼,她们就知道夫人是要常住长兴伯府了。
有的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当家主母都回来了,太夫人房里的几个管事还能拿捏这内院吗?有太夫人撑腰,那几个可是贪了不少好处。
顾氏和阿福就看到站在垂花门下的仆妇丫鬟们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排。
“夫人回来了,太夫人听说您回来念了一早上呢,说伯爷也不早说,她好派人去接您。”站在右边第一个的,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美貌丫鬟最先迎上来请安。
她自称柳芸,是太夫人房中的大丫鬟 。一身穿戴也比别个不同,身上是粉红妆花缎的比甲,白色绉纱裙子,扎紧紧的绣花腰带,系得腰肢纤细如柳,头上戴着几枚嵌宝赤金草虫簪,袖子一动,露出一串带着洁白手腕上的细细金丝镯子。这般打扮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秀丽,根本不像个伺候人的丫鬟。
柳芸说着眼睛飘向了苏治嘉,哪像伯爷一双眼睛就像粘在了夫人身上一样,根本就没有听她说什么。柳芸暗暗咬牙,她虽没有夫人貌美,但她比夫人年轻呀,为何伯爷不能看到她?
“太夫人真是操心了,”顾氏冷淡一笑,又有点吃醋,苏治嘉都是糟老头子了,还有丫鬟往他身上扑呢。
这时站在左边的梳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妇人才是落后一步来问好。
顾氏上回来的时候就认了个脸熟,知道这个是管着萱草堂的赵妈妈,笑道:“赵妈妈辛苦了。”
上次夫人回来就冷冰冰的,没想到这回能得到夫人一声好,赵妈妈受宠若惊地低头,“夫人言重了,不敢称辛苦。”
赵妈妈又恭敬地给阿福请了安。看见小姐,赵妈妈只略有些疑惑小姐比上回来圆润了些,至于相貌上的略微不同,赵妈妈只以为是妆容的原因,并没有多想。
阿福本来还有些担心被人看出来不同,但看大家都神色自如的样子,她就安心了,落落大方地受了礼。
柳芸知道太夫人厌恶小姐,没有像赵妈妈一样献殷勤,插话道,“夫人,太夫人已经久等了。”
然顾氏不为所动,无视了柳芸,径直在赵妈妈的引路下回了萱草堂。
受了一顿冷落,柳芸气呼呼地回了荣禧堂,决定给夫人上一上眼药。进了太夫人的屋子,就低头告罪。
没看到顾氏来给她请安,太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了,又听柳芸说:“奴婢无能,夫人已经回了萱草堂。”
宋妈妈在给太夫人剥葡萄皮,闻言担心地看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果然又生气,拍着腿怒骂,“这个狐媚子又是来气我的!”
宋妈妈知道接下来太夫人骂的话会不好听,忙让丫鬟们出去了,就听太夫人骚蹄子、小娘养的什么污言秽语骂了一通。结果把自己气得直叫胸口疼。
“太夫人消消气,”宋妈妈给太夫人捋着胸口顺气,温言道,“夫人今日刚回府,等明日安顿了就会来给您请安的。”
夫人回来了,宋妈妈有些担心夫人会收回内院的管家权。伯爷不管事,但是内院的开销用度,宋妈妈等人就吃得满肚子肥油,自是舍不得吐出来的。就想着从太夫人着手,压着夫人不让她管家。
听宋妈妈这么说,太夫人又迁怒起宋妈妈来,“若不是你出的主意,何至于我丢这么大个人。”
“太夫人恕罪,老奴也是为了太夫人着想啊,”宋妈妈温顺地跪下了,说着声泪俱下,“伯爷心系着夫人,若是太夫人与夫人有个什么争端,为难的还是伯爷。”
宋妈妈知道太夫人这些年跟伯爷怄气,但最挂念的还是儿子。
果然太夫人还是生气,却有些软了,“我这造的是什么孽,怎么生了个逆子来气我!”她明明是为了儿子好,若不是她扔了那个破门的灾星,儿子能这么顺畅地当上了伯爷?他还不知道感激她!
现在好了,狐媚子回来了,灾星也回来了,儿子也该软和了罢?太夫人觉得母子没有隔夜仇,儿子也该回心转意了。
她听着宋妈妈的劝,放下身段给顾氏送去了一盒珠玉。安心等着顾氏来给她请安。
顾氏看到那个盒子成色普通,还没有打磨过的珠玉气笑了,这到底是谁埋汰呢。
苏治嘉看着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听顾氏毫不客气地让人原路返回了,苏治嘉一脸的汗,连声道:“莫生气,莫生气。”却是半个字都不提太夫人。
“我有什么可气的,刚才那个丫鬟眼睛都朝天了,我不也忍了,”顾氏觉着自己脾气越来越好了。
苏治嘉擦擦额上的汗,“你不生气回庄子上就好。”好不容易妻子回来了,他可不想继续独守空房了。
顾氏一笑,“我做什么要生气回庄子上,因为那个丫鬟?”
关丫鬟什么事?十多年没有领略过顾氏的醋意了,苏治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了,咧开嘴嘿嘿傻乐,“这些年,我一个都没有要!”真好,妻子又会为他吃醋了。苏治嘉笑得像个村头的二傻子。
顾氏被苏治嘉炫耀的语气逗笑了。
萱草堂是长兴伯府的正院,虽没有庄子上宽敞,但也有三进。顾氏就把阿福安顿在了第三进院子。
顾氏知道女儿留在家中的时间不多了,本应该抓紧时间学习世家礼仪,学习掌家理事,可她心疼女儿坐车累到了,一时心软就放阿福多歇了两天。
才是抓着她,先从京中个家小姐发来的帖子看起,教阿福怎么分辨轻重缓急,怎么回信。
不过这一次邀请阿福出门赏花喝茶作诗的帖子全被顾氏教她回绝了。
顾氏年轻时候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现在有了女儿可以教,顾氏恨不得倾囊相授。再加上还要以长兴伯府内院做实地教材,教阿福主持中馈,真是恨不得一日掰做两日来用。
阿福本来还有些思念燕王,在这么密集的功课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很快到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生日,顾氏带着阿福又去了静安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