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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人已经退了出去,慕容寒侧头看向窗外,此时已是黄昏,如血残阳透过窗棂洒进来,映照的面前的慕容会面容模糊。
只是他低沉古怪的笑声不断。
“是你派去的。”慕容寒看着慕容会的眼睛,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听出他语调里的阴冷,慕容会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冷声道,
“她不是没事吗?”
慕容会的回答让慕容寒勃然大怒,慕容会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慕容寒拽着衣襟提了起来,眼前的慕容寒原本雌雄莫辨的脸满是肃杀冷冽,声音好似带着寒冰,蹦出三个字,“你找死!”
慕容会身形并不矮小,被慕容寒勒着脖子,提离地面,周围的空气顿时凝滞起来。
他原本淡漠的眼底也出现了波动,
“说了和我无关,我绑架她做什么?我还想活着看到我的儿女呢。”
慕容寒深深第看着他,好似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慕容会的目光不躲不闪,他用手撑在桌子上,张嘴呼吸了下,艰难的开口,
“这里是东离,可不是南燕,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再说使团里有多少人,白日里在做什么,你应该都能审问清楚。”
慕容寒松手将他甩开,一脸冷然,“不用我查,到时候东离的锦衣卫自然会查个清清楚楚,你信不信现在就已经有人盯着我们了。”
踉跄了两步,扶着桌子才站稳的慕容会,干咳了几声才缓了过来,“随便东离的人怎么查,刺客和我没关系,他还能强安一个罪名给我不成?”
“就不怕到时候弄起两国纷争?”
慕容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呵,两国纷争?你的‘病’也该好起来了。”
慕容会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忽而问道,“怎么?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我让你找的人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病’”
慕容会看着他,低低笑起来,暗哑古怪的声音越笑越大,说出来的话,仿佛掺着毒,
“你甘心让你的女孩落入别人的怀里?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为别的男人绽放风情?”
“你在她身边为奴为仆,守候那么多年,在她即将绽放的时候,被人夺走了,你不恨?你甘心?”
慕容寒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阴鹫地喝到,“闭嘴!”
话音未落,慕容会腹部挨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窗台上。
慕容会眼前黑了黑,眼冒金星,过了会,才抓着窗沿,慢慢站起来。
他捂着肚子,口腔里都是血腥味,他在唇角一抹,果然流血了。
手上鲜红的血,让他笑起来,他盯着不远处的慕容寒。
他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被人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伤痛,歇斯底里。
“你就是个懦夫,人都要被抢走了,你却什么都不做,只在这里成天陷在回忆里,有意思吗?你情圣的样子摆给谁看呢?”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抢回来呢?”
慕容会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抹狂热,他眼底的光芒摄人,语调蛊惑,“她本来就该是你的。”
慕容寒眼睛赤红,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怒不可遏,“你懂什么?她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们的恨如天堑。”
才刚站起来,又被踹翻的慕容会却冷笑一声,“这种鬼话你也信,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没有爱哪里来的恨,你们那几年白过的吗?说抹去,就能抹去的吗?”
他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传来的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你醒醒吧,蠢货。”
慕容寒目光隐晦的看着他,眼前闪过很多画面,他的十指紧紧地扣着桌面,呼吸声越来越重。
忽然,他眼神锐利的射向慕容会,“你这样鼓动我去将她抢回来是什么意思?与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会新年电装,看着他的脸,缓缓道,“我是你的王叔,是你的亲人,自然是帮着你的,我曾经有过一段爱而不得的经历,所以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为情所伤。”
“什么她不爱你了?女人不就是那样,睡着睡着,就爱了。”
“到时候,人生地不熟,你将她带回去,她能靠谁?还不是就靠你了。”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你就想一辈子就这么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忍着?到心内流血?”
“她明年就会嫁給林翊,到时候,再过一年,他们就能生儿育女,有了孩子,女人的心也就彻底定了。
以后,你可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慕容寒抽出横在桌面上的长剑,横在慕容会的脖子上,冷冷道,“闭上你的嘴。”
脖颈间的冰凉让慕容会闭上嘴。
眼前的慕容寒,周身仿佛结了一层冰。
“刺杀她的刺客最好和你没关系,你知道我的手段,一旦查出是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收回长剑插回剑鞘,“我的王叔可不是只有你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
“东离那边大概已经疑心你的病情了,春天已经过了,时间够久了,你应该好起来了。
让下面的人,准备好随时撤退。”
慕容会摸摸鬓角,眉头跳了跳,半响才道,“好。”
他退到一半,又转回头,“你怎么知道东离那边起了疑心?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慕容寒确实是从姜璇的话里听出来的,在坡下时,她曾问过王叔是真的病了吗?
如果她有了疑问,那么太上皇林翊肯定知道。
林翊一旦知道,表示东离皇帝定然也会知道。
再想起前段时间频繁来诊脉的太医……
“你还说人家不喜欢你,她这是隐晦的提醒你啊。”慕容会扯了扯唇角,沉声道。
慕容寒靠在椅子上,对慕容会的话不为所动,今日姜璇用匕首对着他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喜爱。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陷入深深的思考。
……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姜崇在军营里,就算收到消息,大约也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府里是早就收到消息,二太太,三太太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林翊抱着姜璇下来,不省人事的模样,二太太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报信的人只说受了点外伤,怎么会这样?
姜瑜翻身下马,要接过林翊手上的姜璇,被林翊躲开了,他低声道,
“我送进去,别把她给弄醒了。”
姜瑜捏了捏拳头,忍了,二太太舌尖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阻止的话来。
就连亲兄长都不能阻止,她还是隔房的婶娘。
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抱了一路了,也不差这点路。
好在,两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这会在二门处,外头的人也看不到。
不管如何,太上皇看中阿璇,总是好事。
于是她在前头给林翊带路。
将姜璇送回碧月阁后,林翊叮嘱了碧枝,碧婉两个几句,就离开将军府了。
等他回到府后,在许家跑马场那边搜查的顾世安正好来禀报进展,
“那刺客是从山那边来的,我们查到他留下的路上痕迹,领着人翻山疾追,本已追到他,还射中了他一箭,可惜功亏一篑,当时已到了山脚。
那此刻在山脚下栓了匹好马,骑着马飞逃而去,结果还是叫他跑掉了。”
当时他们在山里追人,不可能骑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只有望马兴叹了。
刺客很狡猾,绝不会是一般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林翊敲着桌子,眼睛里的阴鹫几乎要喷涌而出,不过,很快就平缓了情绪,声音平静一如往常,
“京城里也将人散出去,城里的各处医馆,药铺都要仔细的盘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前去就医或者买药。”
顾世安点点头,“人已经派出去了。”
他深深皱起眉,“到底是谁要刺杀您?进而连累到姜姑娘?”
“当初在金陵的刺客,已经查出一部分是淑太妃的娘家雇的杀手……”
“还是说,那些雇的杀手,根本就是人假扮的?”
“会不会是许家?”
顾世安不肯定道。
林翊摇摇头,“不,是谁也不会是许家。”
“许家要动手绝对不会挑在今日,许邺既然隐藏了这么多年,那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至于金陵的那次刺杀,看来,我们还要再重新查一下了。”
顾世安点头,忽而道,“今日慕容寒和淮安王曾在一起说过话,而且,也是他最先到姜姑娘出事的地方。他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林翊面容端肃冷凝,若有所思地看着某处,食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着。
慕容寒留在京城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至于借口……
他问道,“那次说的那条小路,你派人去查探过吗?”
他说的是当初姜璇在官道上看到慕容会转进去的那条小道。
顾世安道,“查探过,那附近并无人烟,走进去一半就没路了。
我们的人在那附近散开了找过,并无半点行迹……”
林翊站起来,回来的路上,他也曾考虑过刺客的来路,也曾想过会不会是许家,或者是谁嫉妒姜璇马上要嫁给他才下的手。
但很快推翻了。
他道,“南燕使团那边,你一直着人看着吗?”
顾世安道,“是的。”
林翊点点头,“接下来,让那边的头领,将消息直接禀到我这里。”
顾世安顿了下,拱手应是。
……
姜璇被林翊送回碧月阁就一直睡,外头的丫环也不敢出声,轻手轻脚的在外间等候。
凌晨的时候,姜璇醒了过来。
她是被自己的梦惊醒的,一手曲在枕边,下意识拍打了一下,发出了动静。
天地万籁俱静,帘子外透着一点微光,轮值守夜的碧云听到了,忙持着烛台走了进来,“姑娘。”
姜璇一时没说话,她睁眼望着帐顶,还沉浸在入睡前的那种疲累和惊悸中,过了好一会,才揉了揉眼,慢慢起身坐起来。
碧云将她脖子里腻着一层汗,摸摸她后背,衣衫也湿了,于是道,
“姑娘做噩梦了?灶上一直没有熄火,我让人抬水进来,姑娘洗洗,还有,您想吃什么,奴婢让厨娘做。”
姜璇觉得身上不舒服,至于肚子,是一点也不想吃。
有人想要她的命,这会就是有山珍海味,她也吃不下,她摇摇头,坐在床沿,
“吃的先别弄了,先洗洗再说吧。”
坐在浴桶里,热水泡着,她的思绪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思考着马会上发生的事情。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管刺杀她的人和林翊有没有关系,她以后的路都会很难走。
她问碧云,
“当时,我和许云珂去比试的时候,你在人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按照林翊说的,她和淮安王都有可能是刺客刺杀的对象,那么她出发后,应该会有点异样。
碧云摇摇头,“奴婢并未发现异常,不过,奴婢好像看到慕容少主身边的人去了你那个方向……”
姜璇顿了下,想要抬手摸摸脸,她脸上这道伤刮的很浅,涂了一层药膏,如今开始收口结疤,有些微的刺痒。
碧云见状,连忙拦住她,不让她动,“姑娘,您忍忍吧,别到时候留下疤痕就麻烦了。”
姜璇‘嗯’了一声,继续道,
“你确定那人是慕容少主身边的?后来在山坡的时候,你发现了那人的身影吗?”
碧云回忆了一番,“当时奴婢见您受伤了,哪里还会关注其他啊。”
姜璇没再继续追问,沐浴过后,到底还是在碧云的劝哄下,用了小半碗的鸡汤面,才又躺下去继续歇息。
入睡前,她想着,明日还是要去一趟林翊那里,和他说说碧云看到的,顺便问问,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
翌日,姜璇还没出门,倒是姜瑜上门来了。
他紧紧地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姜璇。
姜璇正在吩咐碧云去车房让他们准备出门的马车。
“您这样,要不是还在家里歇两天再去吧,查刺客的事情,大少爷他们说会查的。”
“这事哪里拖得?”姜璇也是想着早点查清楚刺客,解了横在心头的刺。
不然出个门都要战战兢兢的。
碧云无奈,只能让碧蓝去通知车马房的人。
姜璇微微叹口气,却见门口依着一个人,正是姜瑜,他正看着她。
“你不会也是来让我别出门的吧?”姜璇问他。
姜瑜这才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我哪里敢哟,现在在妹妹心里,我这个哥哥哪里还值钱?说的话你会听吗?”
一股子成年老醋打翻的酸味。
姜璇笑眯眯的看着他。
姜瑜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今天要出去,所以特意过来的,等下用我的名义出去,你到底没出嫁,去那边也不太好。”
“马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姜璇没想到姜瑜来是为了这个,顿时欣喜地笑起来,“不枉我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姜璇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看到她额头上的伤时,他心里又不好受起来。
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妹妹虽然嫁的高了,可是往后的日子,却并不好走。
“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是,还是想和你说,虽然你如今还没嫁过去,如果你不愿意,我和父亲拼死都会抗争一下的。
太上皇身边很不太平,以后,你可有得累了。”
姜璇也知道姜瑜和姜崇都很为她担心,心头不禁一软,诚恳道,“哥哥,我不是那等软柿子,我不会让人随意捏的。
如果将来林翊对我不好,我自己就会离开他。”
这话其实已经是很大胆了,但也间接的向姜瑜保证,让他安心。
妹妹有主意,没被情爱冲昏头,原本姜瑜该高兴的,只是,他心里的不安,还是没办法放下。
她坐着姜瑜准备的马车,去了林翊的府邸,门口的人见是她,直接放行了。
“姑娘,您怎么这会来了?上皇去了宫里。”听了常远的话,姜璇站在花厅里愣住了。
她是内宅女子,无所事事,可林翊到底不同,上次他不是说皇上为了皇后,将政务都丢给了他么?
常远道,“一般上皇下晌都会出宫来这里歇息,您要不等等?”
姜璇犹豫了片刻,林翊不在,她还要不要留在这里等?
不过,不等她回答,常远就在前头带路,热情的道,
“姑娘,我带您去上皇的屋子那边,就是上次您见他的地方。”
“上皇回来,您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姜璇从善如流的跟了过去。
府里的人好像对她全然不设防一般,到哪里都没收到诧异的目光,一路上碰到的侍卫都是目不斜视,仿佛很正常一样。
等到常远把她引到上次去过的那间屋子,她也没到处乱走,而是老老实实地呆着。
上次看到的袖箭已经不见了,大约是被林翊给收了起来。
她老老实实的坐了一会,然后就打量起四周来。
上次,所有的目光都被袖箭给吸引住了,没仔细看。
这会才注意到这间屋子是用青色珠帘隔开成里间和外间,现在她在的是外间,里头隐约地看不清楚。
她没去里间,而是站起来,在外间四处走动。
以后是一定要嫁給这个人的,她也很想了解这个人,也便于以后跟他相处。
不管如何,要过日子,那就要认真过,过一辈子。
她在多宝阁上看了一会,一件件的看着,看到一个很精致的锦盒,上头并未上锁,鬼使神差的,她踮起脚,将那锦盒拿了下来,打开。
她的目光一凝,里头的东西她很熟悉……
折叠的两块帕子,上头的绣纹,是她常用的……
旁人收藏东西,那都是收藏奇珍异宝,怎到了他这里竟然收藏帕子,还是她用的。
这两块帕子是从哪儿来的?他怎么放在这里……
姜璇将两块帕子展开看了又看,很肯定这确实是她的帕子!
“你又在看什么呢?”背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姜璇回过头,竟看到是林翊回来了。
她问,“常远不是说您下晌才回来么?”
林翊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发现她手里拿的竟然是那两块帕子……
顿时,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如果仔细瞧,大约可以看到他的耳根有点红红的。
他探过手来,从她手里拿过那锦盒,将两块帕子纳入到怀里,
“又翻我东西。”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姜璇问道,“你这上面摆的可都是好东西,那两块东西可真够突兀的。”
她看了看他的胸膛处。
林翊背在身后的手,拇指和食指摸索了一下,假装不在意的咳嗽了两下,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这手帕的主人对我很重要,所以留着做纪念罢了。”
“这手帕的主人是谁?”姜璇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翊瞧了她一眼,缓缓道,“那个人莽莽撞撞的,糊里糊涂就撞在我身上,然后就进了我的心里不走了。”
他叹了口气,“实在是赶也赶不走。”
姜璇心里顿时窝了个大草,臭不要脸的。
她暗自‘呸’了一声,转身就朝外走。
才刚迈步子,就被林翊给拉住了。
“好了,是我错了。”他低声道,“我哪里说错了,咱们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你莽撞的撞到山洞里去了?
说起来,你还得对我负责呢,我都给你看光了。”
姜璇扭了扭身子,翻了个白眼,这根本就不是林翊,她见过的林翊从来都是温和稳重的,才不会这样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她狐疑的看着他,又在他下巴,脸颊边摸索了个遍。
“你干什么?”林翊抓住她不安分,作怪的手。
姜璇道,“看看是不是有人假扮你啊,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林翊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将她拢在怀里。
“你也觉得很假是不是,我也觉得别扭。”然后他没再说话。
今日进宫,萧越扔了一本书给他,是怎么哄姑娘的。
那意思分明就是嘲笑他不会哄姑娘。
他回来的时候,翻了翻就觉得不靠谱,给扔到一边了。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小姑娘正在他的屋子里,就想着要不要试一试那书里说的?
倒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小姑娘识破了。
他看了看姜璇头上的伤,低声问她,“还疼吗?”
姜璇摇头说,“伤的不怎么重,还好。”
林翊捧着她的头,左右瞧了瞧,因为包着,也看不到具体伤的怎么样,但当时太医清理干净血迹的时候他是看到的。
他在伤口处轻轻的吻了吻,姜璇低垂着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屋子里只有他们俩,她抬眸看着他,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怎么会不痛呢?都伤成那样了。”他低声说,不等她说什么,又道,
“我今日进宫,特意问小九要了些张春子做的药膏,你等会带回去,记得抹上,定然不会留疤的。”
姜璇轻轻点了点头,林翊拥着她,带着她坐在躺椅上,让她躺着,又给她盖上毯子,柔声说了句,
“你躺着,我们说话。”
疼了,记得跟我说。”
他就坐在躺椅边上的小凳子上。
他身形高大,坐在小凳子上自然不舒服,可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姜璇想着,她虽然伤到了,可是一天过去了,也没那么脆弱。
不过,她也没拒绝林翊的好意,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柔和,‘嗯’了一声,然后将碧云看到慕容寒身边的人说了一遍,然后问,
“刺客那边查的如何了?”
刚刚来这边的时候,见到街上的药铺里还有锦衣卫在盘查,应该是没下落了。
林翊道,“暂时还没有。”
姜璇道,“我进京后,除了许家,别的人家也没有结下仇,父亲那边也大多是受人敬仰。
所以,到底是和谁结下了那么大的仇怨?”
林翊也在考虑,
“刺客已经被顾世安他们射伤,这样的情况下,从昨日开始,一直到今日,全城大搜,都搜不到他的踪迹,这个人的藏身之处一定非常好。”
“你说的慕容寒那里……”
他只是让顾世安派人盯住,并没有进去搜查……
既然京城其他的地方都搜查了,唯独这里……再加上碧云说的……
姜璇听了他说的,吃惊地长大了嘴巴,“难道是慕容寒……”
林翊摇头,“只是怀疑,你大约不知道,今日我进宫,就收到南燕使臣团递上来的折子,说慕容会的病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趁着时光正好,使臣团准备回南燕去。”
“这个时候要走,未必全是巧合!”
姜璇还是不相信,杀她的人会是慕容寒身边的,那么,他昨日为什么要救她?
当时到底是要救她?还是杀她?
如果她不是醒来的时机恰好,是不是已经魂归阴曹地府了?
姜璇不敢相信!
她坐了起来,“那皇上批准他们回去了吗?你现在要不要进宫去把这事和皇上说一说?”
林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让她躺会躺椅上,
“你不要想了,小心头疼,今日才递上去的折子,哪里有那么快?”
“而且,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倘若人真是慕容寒身边的,到时候一个惊动,等于告诉那人,我们知道他有问题。
到时候,还不立刻跑了?”
姜璇点头,确实如此。
也是,一个使臣团要回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躺椅在窗边摆放着,窗外凉风习习,姜璇躺在上头,本应该紧张的心,也被林翊给安抚住了。
大约是因为安心,她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林翊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了外头,在常远的耳边吩咐了几句,再回转身,就见姜璇已经睡着了。
林翊将半开的窗关上,又回转身弯腰去将她抱起来,姜璇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一阵腾空。
她睁开了眼睛,只看到林翊坚毅的下巴,抱着自己的臂膀十分的结实,有力。
她的心头忽然悸动起来,下意识的,她把头埋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松香味。
温暖的让人安心。
“被我吵醒了吗?”耳边响起他温和轻缓的声音。
姜璇摇摇头,本想再任性的装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抱着他,到底还是不好意思。
林翊笑了笑,将她放了下来,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既然醒了,那就和我一起去一趟鸿胪寺吧。”林翊捋了捋她的头发。
“去鸿胪寺做什么?”她觉得脑子有些打结。
刚刚她到底做了什么?往林翊的怀里钻,还不肯出来……
她的脸有些红红的。
果然是伤到脑子了。
“既然你丫环看到慕容寒的侍卫跟在你身后,正好,他不是上折子要离开吗?我们去会会,送送行也是可以的。”
林翊笑着道。
姜璇她那有些漂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刚才和林翊说的时候,还没这样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慕容寒那边的人,现在人还没走,兵贵神速,要动手就宜早不宜迟了。
“我已经让常远去安排侍卫了,我们不带锦衣卫去,免得被看出来。”
“你说的那个丫头今日带出门了吗?到时候还需要她指认人呢。”
姜璇点头,她出门一般都带着碧云,更不要说今日过来说的事情和她有关。
外头常远人已经在外面禀报人点齐了,姜璇跟着林翊出了门,刚到府门口,就见到姜瑜身边的姜海被人领着匆匆过来,见到姜璇,连忙道,
“姑娘,大少爷让小的过来和您说一声,送珠儿姑娘去广阳府的人回来了,不过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他昏死过去之前,说珠儿姑娘被劫走了。”
姜璇马上皱起眉头看着他,“珠儿被劫走?怎么会被劫走?”
珠儿当日在堂上指证了许老伯爷之后,姜璇就将她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上,强行帮她戒了那阿芙蓉膏的瘾。
珠儿也争气,熬不下去的时候,想到许氏枉死,就有了支撑下去的力气。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间,竟然让她给戒掉了。
这也亏得她的瘾不深。
戒了之后,她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姜璇,然后在姜崇的安排下,去了广阳府和姜琚汇合。
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姜璇心头一动,珠儿被人劫走,那么,琚儿那边呢?会不会同样出事了?
她吩咐姜海,“你去父亲那边,让父亲去信问下边疆收下琚儿的叔伯,问下琚儿的情况。”
然后就跟着林翊去了鸿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