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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代完自己想要夏尔办的事情之后,夏洛特要求单独和玛丽谈谈,夏尔虽然心里知道不妙,但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有错在先,所以一下子也不敢制止夏洛特,只好任由她得偿所愿。
在她离开之后,夏尔只得坐在原位上,忐忑不安地想着玛丽将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最终,他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忍耐不住了,站着就走出了门,想要从夏洛特的手里把玛丽带走毕竟,玛丽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他的身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也确实不想看着她受到太大的委屈。
然而,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夏洛特就毫不留情地将玛丽狠狠地训斥了一通,以至于当夏尔最终见到玛丽的时候,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此时的玛丽,脸上还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但是眼神明显有些涣散,而且怎么看都有一些黑气。
可怕,夏洛特刚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夏尔暗暗心惊。
在心惊之余,他又不由得对玛丽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
“玛丽,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先生。”玛丽的脸上笑容不变,语气也平静得可怕,“您不用担心我。”
“哎……呃……”夏尔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只能长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玛丽的身边,“好吧,我们走吧,可别错过时间了。”
“嗯,我们走吧,先生。”玛丽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者,这两个人一同走出了宅邸,然后走到了夏尔早已经备好的专用马车上面,然后向外面疾驰而去。
直到马车驶出了宏大的宅邸之后,玛丽脸上那种笑容才慢慢地消失了,而变成了夹杂着惆怅和痛苦的茫然样子。
刚才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而且是在她最近感觉自己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落下来的打击,不啻为一盆冰水,让她全身心都给凉透了。
夏洛特对她地位的蔑视,对她“勾引祖孙两代人”的辱骂,极大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也让她充满了报复的欲念,然而最让她生气懊恼的是,这种蔑视,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否认因为两个人之间,现在貌似确实有无法逾越的等级差距。
无法还击的打击,是最为痛苦的,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有从那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看着玛丽茫然无措的样子,夏尔更加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在车厢当中,他忍不住向玛丽道歉。“我应该早点制止夏洛特的……”
然而,当听到夏尔的致歉之后,玛丽心中的酸楚却好像是溃坝而出的洪水一样,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谢谢,不过,您……您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先生。这是我应得的教训,我并不怨怪谁。”
她越是这么说,夏尔倒越是有些于心不忍了。毕竟她现在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和刚才那种自信满满如沐春风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只觉得让人有些可怜。
“夏洛特那边我会说一下的,她不应该这么对待你,”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安慰了玛丽,“也请你不要放在心里,夏洛特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嘴上刻薄一点,其实她心里还是挺善良的。”
哼,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半点怜悯心?也就是你了,还觉得她心里有点良心。
玛丽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仍旧流着眼泪。
“先生,您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里的,我又怎么敢放在心里呢?她是您的夫人,也是我必须为之服务的人,对我来说,她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我又哪里有资格质疑她?她说得很对,我只是特雷维尔家族手中的走卒而已,绝对不为违逆夫人的意志,也绝不能惹她不高兴……您放心吧,以后我会明白自己的身份的,绝对不会越矩一步……”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实是有些可怜,这一方面可以说是勾起夏尔怜悯和保护欲的小心计,一方面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伤心,因为夏洛特所说的话本质上是没有错的。
“她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太过分了!”夏尔一听就着急了,有些东西就算是实话也不能摆明跟别人说啊,那岂不是太伤人了。
夏洛特从小就是这么骄纵的性格,因为社交场上的规矩对同等阶层的人还算客气一点,对玛丽这种竟然是半点客气都不讲,就算这是实话,就算玛丽刚才的举动惹得她这么不开心,这也太过于刻薄了。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手绢,递到了玛丽的身旁,“哎,这话确实难听,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啊,夏洛特这样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啊,她是公爵小姐,从小家里又娇惯了,从来不会为他人的心情着想,有时候话就很让人难受,你不要放在心上。”
玛丽这下没有再说话了,拿起夏尔的手绢默默地擦拭眼泪,眼睛都微微有些红肿了。
夏尔越发怜悯了,不过他倒也不是对夏洛特很生气。
说到底,自己不也是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吗?以前就多次出轨,这下连私生的孩子都有了,哪里又有资格去抱怨夏洛特刻薄?
只不过,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想要回头也没有可能了。
就这样,在两个人的默默无言当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只有细密不断的马蹄声回荡在整个车厢当中。
“好了,我们恐怕就快要到了。”直到半晌之后,夏尔才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你收拾一下吧,情绪也提起来一点,不然可在旁人面前落了笑话了。”
然而,玛丽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于夏尔的预料。
“笑话……难道我现在不是笑话吗?什么都没有……”她凄然地笑了起来,“没有地位,没有财产,身份这么尴尬,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敬,难道这不就是笑话吗?说不定私下里早就被人笑透了……”
“这话说得,没有理由啊?”夏尔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谁敢笑话你,我会让他后悔。”
“您难道还能管得住别人心里怎么想吗?”玛丽反问,然后又凄然笑了起来,“不过,其实没关系,只要有现在的一切,有您的照拂,我就已经满意了,旁人怎么想怎么看,我真的无所谓……但是,您的照拂,难道会一直在我身上吗?也许总有一天,灭顶之灾就会来到我的头上,甚至都不用等到那一天,您的夫人某个时候生气了,就可以让我永远消失,就像她威胁过的那样!真的,我现在就活在一个幻影当中,而这个幻影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消失……这就是我的命运,不是吗?”
“别这样!”夏尔有些难以自持了,“有我在,她绝对伤害不了你。”
“现在也许如此,可是以后呢?总有一天我会不再年轻美丽,也许到时候我就不值得您再瞩目一眼了,那时候就是您轻松抛开我的时候了吧?”玛丽苦笑,“而那时候大概也没人会为我感到可怜吧?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结局……”
“够了!”夏尔终于忍不住呵斥了,“别那么想!”
“可是现在我怎么能不这么想呢?先生,您看,我知道我现在可怜极了,简直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雀鸟,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并不是我自己的错啊!这是……这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吧。”
一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面又重新续满了泪水,随时都要哭出来了。“多难听的哭诉啊,您听了肯定会不耐烦吧?可是我在害怕,有什么办法呢?我害怕啊!一切都随时会再度离我而去,您没有体验过这种痛苦,可是我体验过,太可怕了!所以,请您……请您不要抛下我,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确实情真意切,而且带着十足的痛苦和哀求,恐怕任何一个人听了都难以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曾经和她欢好了多少次的夏尔呢?
“真不明白就为了今天这点小事,为什么你要担心到这个地步。但是,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就再跟你说一次吧。”夏尔长叹口气,然后他一把抢过了手绢,直接在她脸上涂抹了几下,把重新涌出的泪水给擦了干净。“只要你追随我,那么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开你的,夏洛特也绝对伤害不了你,我……会保护你的。”
“一辈子?”玛丽追问。“您能保证吗?”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夏尔耸了耸肩,“那就一辈子吧。”
“谢谢您!”玛丽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夏尔,然后将头埋在了夏尔的胸中。“我会一辈子追随您的,为您披荆斩棘,为您做任何事情!”
而夏尔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一时间对她充满了爱怜。
可在他无法看到的怀中,玛丽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淡然却又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因为她经过这些年的来往和刻意揣摩之后,早就把夏尔观察了个通透,比夏尔所认为的程度还要深。
他喜欢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越是外面有压力,越是会坚持己见。
到了现在,她的富贵荣辱都已经系在特雷维尔身上了,而她最重要的工作,说实话就是讨得这位大臣阁下欢心。
所以,她要一次次地哀恳,把自己的位置放到没他不行的地步,而在一次次的保证之后,就会在他的心中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成为一种不假思索的思维定式。
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么她就一直能够得到他的保护和帮助。就现在来看,她的目标已经达成得差不多了,无论夏洛特怎么嘲讽,愤怒,咒骂,憎恨,她都没有办法让丈夫将自己踢开,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就玛丽看来,她的哭泣,她的软弱所勾起的同情心和保护欲,终究还是不牢靠的东西,男人有多么善变,她已经一次次地领会过了,也绝对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一时的冲动上面。
终究还是得尽快有个孩子啊。到最后,玛丽心想。
只要有个孩子,那么她这一生就不会再有被抛开的噩梦了毕竟,就连萝拉那种人,在有了他的孩子之后,他不都是心软了吗?
而且,这也是一种最为完美的报复,足以让那位夫人万劫不复。
“你等着吧。”她在心里暗暗对那位夫人说。
经过了长时间的颠簸奔驰之后,马车终于在一幢不起眼的建筑外面停了下来。
然后,夏尔带着玛丽,在护卫们的注目和行礼当中走进了这幢建筑。
一进来,扑面而来的豪奢气息,就盖过了原本寒酸的外表,展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装饰,铺陈在地毯和流苏之间,而厚厚的窗帘,也并没有影响到一盏盏水晶吊灯亮如白昼的光线。
而依照传统,在中央最大的那盏吊灯下,今天依旧摆着一座香槟塔,这些高脚酒杯现在正在烛光下放射出彩虹般的光线。
如此金碧辉煌的俱乐部,里面却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如果专门只做生意的话,恐怕会大大亏本,可是却没人在乎这一点。
因为这个俱乐部本来就是夏尔拿着部里面的预算所特意搞出来的,为的就是秘密接待自己的部署和合作者们,也专门只对夏尔眼中的自己人或者合作者开放。他不在乎盈利,只想着要给这些人一个舒适的见面地方。
不过,这里终究是巴黎,还是没办法搞得太过于张扬,部里面有人跟夏尔建议,干脆在外面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城堡或者大型别墅,再改造成足够气派和舒适的地方,那时候就可以好好地招待客人了。
而夏尔也采纳了这个建议,现在他的部下专门有人在全国各地筛选符合条件的地方。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玛丽现在的心情却和以前决然不同。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完全不同了,她紧紧地揽着夏尔的手臂,像是依人的云雀一样,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物一样。
玛丽知道她现在虽然初入到这种地方,但是她的地位不稳,也没有几个人会敬畏她,所以她现在就是要借用大臣阁下的招牌,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大臣阁下是她的靠山,对她礼让三分,所以刻意如此招摇,哪怕别人背地里嘲讽她、暗中讥笑她,她也不在乎。
“特雷维尔先生,下午好。”夏尔刚刚走进大厅,年轻的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就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跟他问好。
看到小鸟依人、宛如夫人一样亲密的玛丽,他不可避免地稍微呆了一下,他是认识夏洛特的,当然知道这不是正牌的特雷维尔夫人。
不过多年在商界和社交界来往的经验,让他几乎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协调的地方一样,继续微笑着看着夏尔。
说到底,这种事他也见多了,谁没有一个两个情妇呢?
不过,大臣阁下居然肯把她就这样招摇地带到了这种地方,看来她是十分得宠,倒是值得注意。
“下午好,阿尔冯斯。”夏尔颇为亲切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地向玛丽指了一下,“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玛丽-德-莱奥朗小姐,她是我爷爷的秘书,最近因为里卡尼希特公爵夫人刚刚生育,无法行使职权,所以经过德-博旺男爵本人的推荐,她暂时接替公爵夫人来执行职权。嗯,玛丽深得我们的信任,而且行事谨慎,我十分倚重她,以后关于联合会内的事情,你直接告诉她吧,我毕竟精力有限,很多事情没办法立刻回应你……”
这是夏尔的补偿,玛丽这点小心思他是明白的,不过他因为刚才夏洛特的举动有些歉疚,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而且,原本他是没必要这么郑重地介绍玛丽的,他这么说,自然足以抬高玛丽的身价。
这种补偿确实足够有效。
当听到了夏尔的介绍之后,阿尔冯斯-德-罗特希尔德又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玛丽。
“哦!德-莱奥朗女士,很高兴见到您。”他马上笑着朝玛丽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半个同事了,希望以后能够合作愉快。”
从夏尔的描述里面,他已经听明白了,这位小姐十分得特雷维尔家族的信任,而且德-博旺男爵居然也肯亲自推荐她接替自己的女儿,更加说明她非同小可,不能当成一般的情妇,而必须认真对待。
爷爷的秘书,又傍上的孙子,说不定一起玩过了?特雷维尔家族一贯荒唐,没准真干得出来……
不过,在他的心里,一点奇怪的想法和画面倒是冒上了心头、
玛丽并没有察觉出阿尔冯斯在笑容之后所隐藏的龌龊联想,她倒是在为一个事实而内心雀跃无比罗特希尔德家族的继承人居然会跟她问好呢!
哪怕在几年之前,这样的人对她来说也是云端当中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即,甚至连被对方理睬一眼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可是现在,他却毕恭毕敬地在跟自己问好哪怕这种毕恭毕敬只是表面上的,也足够令人振奋。
所谓的荣华富贵,所谓的权势,不就是如此了吗?
她强行压抑住了心中的振奋,然后又握紧了夏尔的手。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荣华富贵到底是源自于哪里的,所以她不能给大臣阁下丢脸,更加不能让大臣阁下抛开自己。
只要她一直攀附在大臣阁下的身边,那么这种荣华富贵就轻易不会再离开她。
“您好,罗特希尔德先生。”她以平静的态度回应了这位年轻人,“很高兴见到您,我现在初来乍到,刚刚接手了这份工作,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过我是一个很勤奋的人,我会尽快让一切都走上正轨的,还请您以后多多帮助我一下。”
“哦,那是自然的,请您放心,只要您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一定会去做。”阿尔冯斯马上做出了承诺。
就在他们的寒暄当中,俱乐部今天应该出席的人也慢慢地来齐了。
这不是正式的会议,所以人们没有聚在会议室,反倒是留在了大厅里面。
不过即使如此,夏尔仍旧是被所有人瞩目的焦点,而且他也不担心有人会在这个地方泄密。
“大家好,很高兴诸位能够在百忙之中赏光来到这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是抱歉。”夏尔扫视了人们一圈,然后平静地说。“因为大家都是大忙人,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吧。”
如果平常,他还会加一些繁文缛节,不过今天因为夏洛特的事情,他的心情不好,所以连带得都懒得跟着这群人摆出自己原本的那种架子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沟通一个情况……”
他勾起了每个人的好奇心,但是他自己反倒是不紧不慢,”因为帝国最近面临十分严峻的外交风险,有可能在近期,在即将来临的某个时刻当中投身于和一个欧洲大国的战争当中,所以,为了缓解帝国政府所面临的财政压力,根据帝国皇帝的旨意,今后三年内,帝国政府将会暂时停止对到期债券的偿付,顺延到三年之后再行支付,还请诸位知悉,并且予以配合。”
然而,虽然他口中说得十分云淡风轻,仿佛是一件小事一样,可是这无异于是在池塘中轰进了一枚炮弹,顿时就惹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
“什么?”
好几个人都是大惊失色,然后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为什么我们事前没有听到过任何的风声?”
然而夏尔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人们也确定,大臣阁下没有发疯,这是实话。
几秒钟之后,这些人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然后面面相觑。
“这是突然袭击啊……”
“这是又跟我们来了一次政变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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