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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无上宫。
一身黑底大氅,上缀鲜艳欲滴的大花剪秋罗,张扬的乌丝上下翻飞。若单看五官,绝对算得上相貌堂堂,只是眼睛总习惯轻轻眯起,似乎在微笑,又似乎在冷笑,更重要的是,让人无法揣摩中他眼神中的深意。
——这个浑身充斥着阴郁之气的男人,便是当今魔界的最高领袖——魔无上。凡人总把可怕的东西比作魔鬼,可魔是魔,鬼是鬼,魔比鬼高级得太多,岂可混为一谈?
谁说魔总爱躲在见不得光的阴暗洞穴中?人们越是这么传,魔无上就越是偏要住在一座富丽堂皇的敞亮宫殿之中,炫耀他的富有,他的无上权力和呼风唤雨的威望。
巨大的拱顶,有如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将一切照的锃光瓦亮;周遭四壁,镶满来自天南地北的稀有宝石,争奇斗艳,如梦如幻,却排成了歃血恶魔头像的形状;宽大的石椅上,铺着漆黑柔软的珍稀动物皮毛;扶手的魔兽头是以玛瑙精雕细琢,面容逼真狰狞;十几扇宽敞的拱形窗外,一眼可见迷人的湖光山色,还有各种鱼虾从空中游过;脚下踩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这是存在于真实湖面底下的一个对称世界。
“天儿,逆天行再次浮出水面,这次,我要你把它给我带回来。”
虽是命令,语气却出奇地温文尔雅。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并只能有屠天,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人儿了。魔无上嫉妒他人的一切,却从不嫉妒自己的儿子。
心魔屠天,虽游离在善恶之间,处事随心所欲,且从不说违心和恭维的话,却是魔无上最最心爱的独生子。
魔无上有时想,若我儿非魔,而生于人界,也必定是个文能安天下、武能舍头颅的将才!看看他这完美的身子板儿,看看他这副俊模样,看看他血气方刚豪放不羁的真性情!虽然和我......不是那么象吧,可又有哪一样不是得了他爹我的真传?他娘死得早,如今也不知转世到哪里去了,要是看到我儿出落得如此英俊挺拔,也应能弥补当年,始终没在我这里得个名分的遗憾了吧?
“既是父王要的东西,孩儿拿回来就是!”
“嗯,你堂堂心魔,阅人无数,对付这样一个女娃娃,想必是手到擒来,只是,越云泽那个不甘寂寞的家伙,一定会给你找麻烦的。”
“父王放心,孩儿自有安排。”
屠天走后,魔无上传手下大将之一——凌刀刃——来见。
“凌刀刃,这么多年,你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催眠术如此厉害,据说可在瞬息之间让人进入深度睡眠,并且以梦话的形式,说出心中深藏不露的心事?”
“属下不敢当!就是和几个弟兄闹着玩,随便比试一下,没想到就把他们都催着了。”
望着魔无上泛红的眼珠和满脸狞笑,凌刀刃心下忐忑。在魔无上手下多年,他怎会不清楚这位领导的癖好?但凡对任何人的任何方面产生了嫉妒,魔无上都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超越对方,不惜一切代价!
“你也太谦虚了吧?强就是强,不要怕别人知道。”
听到这里,凌刀刃的眼里已满是恐惧的神色。
“这个,你立时就服下罢。”
魔无上递过一只碗,里面滚动着一粒蓝绿色丹药,放着异域的幽光。
“这...这是......?”
凌刀刃惊问,不知魔无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心头已笼罩着不详的阴云。
“慌什么,跟着我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世面见得还少么!不过是颗药丸而已,服下这枚丹药,从此就不要再使用你的催眠术了,听见了么?”
“无上......不必服此丹药,属下也不敢再用催眠术了,你就当属下从来没......”
“叫你服你就服,怕什么呀?副作用很小,大概就是右肩,会稍微疼那么两天,如同蚂蚁叮咬,对你如此强壮的身体来说不足挂齿,放心吧。”
魔无上心中暗想,你有这样的本事还了得,万一我哪天中了你暗算,岂不是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了?那我的地位、我的项上人头,还保得住么?
凌刀刃抬头与魔无上对望了一眼,就知道除了服从,别无他法,否则自己会死得更惨。
然而凌刀刃当面服下此枚丹药后的几日,总是在夜半疼得四下翻滚,不得不靠撞石墙来转移痛苦,这就是魔无上所说的“如同蚁噬”么?凌刀刃的拳头攥得咔咔响,心中对魔无上的不满与日俱增。
与此同时,魔无上的另一手下大将——决平沙,近来也对上司不满。只因人人都说决平沙的眉毛长得好,剑眉英挺有型,是女人最喜欢的那种男人的眉毛。这话传到魔无上耳朵里之后,便坚持要求决平沙剃掉。决平沙不明白,眉毛也会引起无上的嫉妒?我戴帽子盖住还不行么?
魔无上不准:“必须剃!”
决平沙也是敢怒不敢言。遵命剃掉眉毛之后,被属下嘲笑既难看又无能,决平沙心中对魔无上极为怨恨。
这两件事情发生过后,无上宫里的每个人都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把自己的锋芒精心隐藏起来。魔无上更加难以知道,下属都有哪些长处了,他也就更加处心积虑。
礼人们的工地是流动性的,这里挖一挖,挖得差不多了,就整体移动到另一块地方。每到一处,便要开辟水井,轮流打水。
这一日,轮到苍郁。她需要将二十个半人高的大水桶,扛到工地另一侧的水井,打满水再扛回来。柔弱的肩膀,架着两只空桶就已举步维艰,不免忧心忡忡,一会儿怎么把水担回来呀?靠着再见九天云仙一面的强烈意念,她苦撑着每一日。活着,就有希望。
别人行,我也行,一定有办法!第一只水桶下去,等了不知多久才到底。好不容易盛了些水,却拼了命也拉不上来。顺着井床轱辘上的绳索俯身向下看,静谧悠远,深不可见。
忽地,有一股力量将她一头按进了水井,薅着她的脖领子,以巨大的劲道将她向前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