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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闹了一阵,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许向南,你那嘴不闲的慌?来,来给大家说一段。”
满屋的男人立马兴奋了起来,纷纷唗哄嚷着:“就是么,来一个!来一个!”
许向南是东巷许满申的三儿子,也是个好热闹的人,上过几年学堂,肚里的故事,嘴里的酸词多的很,平时最爱讲些带点荤的笑话,逗大伙乐一乐。
许向南手里搓着玉米,抬头眼中带些坏笑的看了一眼南炕上的女人们,又瞅了一眼北坑上的女人们,最后看了一圈围着他的男人们,像是征求意见似的,嬉皮笑脸的笑着说:“那我来一段?”
周围的男人们笑骂:“少他娘的卖关子,麻溜痛快着些人”
“兔崽子,快讲快讲!”
“挑好的,来一段。”……
许向南装腔作势的清了一下嗓子,等大家伙都安静下来,便开始讲了起来:“早些年间有那么一户人家,老太太独身一人带着个十七八岁说傻不傻,说精不精的丫头生活。这有一天,有人捎信来说:“老太太,你娘家兄弟病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连忙收拾好东西去看她娘家兄弟,临走时告诉丫头说:“丫头哇,娘去看你舅,晚上不回来,你要是害怕,便靠大墙睡,靠着大墙睡就不害怕啦。”
傻丫头点头应了下来,等到了晚上,傻丫头看着到处黑不隆冬的,害怕的不行,紧挨着墙也睡不着,越来越害怕,心想,娘不是说靠大墙睡就不害怕了么,这咋还害怕呢?
傻丫头灵机一动,是不是让我靠着后院的大强子呀!于是,傻丫头起身来到后院,叫醒了大强子,说:“我妈去看我舅了,走前说让我靠着你睡。”
这大强子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光棍儿,一听这话乐坏了,哎呀妈呀!还有这好事呢。
这美事上那找去啊,二话不说便跟着傻丫头来了前院,傻丫头靠着大强子躺下,果然不害怕了。夜里,大强子连哄带吓直接把傻丫头给睡了。
第二天老太太回来了,问道:“丫头啊,昨晚睡觉害怕没?”
傻丫头回道:“没害怕。”
老太太挺高兴说道:“哎哟,都不害怕了,还真是长大了,出息了。”
傻丫头笑嘻嘻地说:“刚开始害怕,后来后院大强子搂着我睡,搂着就不害怕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你咋让他搂着你睡了?”
傻丫头不明白的说:“娘啊,不是你说靠着大强睡么?”
老太太气的拍着大腿说:“丫头哇,你可吃了大亏了!”
傻丫头摇了摇头说:“妈,我可没吃亏,他把我捅出血了,我也给他拔出脓了。”
屋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有的笑点低的都有些笑岔气了,庄子里没结婚的大姑娘,一个个脸红的跟红绸子似的,躲到炕里头抿着嘴偷着乐。
大玲子笑着抓起一把玉米棒子芯砸向许向南,许向南边躲边委屈的说:“大玲子,你讲不讲理呀,是你们让我来一段的,说了又挨打!”
边上的女人们都是支持大玲子,给她助威道:“打的好,打的好,让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往死里打!”
一群人笑闹了一阵,便有好事的捣鼓着许向南:“许向南,再给咱来一段,提提神,要不这肚子饿的人干活都没劲。”
坐在炕下面剥玉米种子的男人们也起哄说道:“就是,向南,再来一段,来一段。”
许向南看了一眼大玲子,嘴角含着一丝笑容说:“大玲子,可不兴再打我。”
人们起哄道:“不打,不打,快讲,快讲。”
许向南嘴角含笑,憋了一眼大玲子说道:“话说,一个傻小姨子到她姐姐家串门子,结果她姐有事出去了,姐夫见她从茅房出来,裤角子鞋帮子都湿了,故意问她:“你那鞋帮子,裤角子咋都湿啦?”
小姨子傻兮兮地说:“撒尿哧地,也不知咋回事,一撒尿就歪,老哧鞋帮子。”
姐夫说:“你姐原来也有这毛病,让我给冶好了。”
小姨子一听,立马拽着姐夫和他商量:“姐夫,你也给我冶冶呗。”
姐夫说:“冶病得给钱!”
小姨子一听急了:“咱们亲戚里道的,你还管我要钱。”
姐夫说:“那也得要啊。”
小姨子掏了掏兜,掏出了一毛钱:“我这就一毛钱。”
姐夫说:“一毛钱够干啥的,也就能买二两地瓜烧,连再添包炒黄豆的钱都不够,你不知道,冶这病可费劲了。”
小姨子说:“我这回来,就只带了一毛钱。”
姐夫见实在榨不出钱了,便只好说:“一毛就一毛,上炕吧,下回再冶,你可得从家里多带点儿。”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大玲子擦了下笑出的眼泪,捶了一下紧挨着她坐在炕下面的许向南,说:“净会胡说,从你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许向南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大玲子笑。大玲子旁边的许向渠媳妇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大玲子可是她的妯娌,亲弟媳妇,平时爱说爱笑不打紧,要真是出了丑事,那自家的名声可就完了。
想到这,连忙隔开大玲子和许向南打岔道:“哎呀,别打了,别打了,咱们快别讲这些了,看把这大姑娘,小媳妇们羞的,咱们让嗓子好的给唱个歌好不好啊。”
一提到唱歌,柳小满便忍不住挺直了腰板,村里谁不知道她的嗓子清亮,二人传唱的贼好,这露脸的好事可得由她来。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村里组织排演节目,她就能去参加,不仅不用干活还能白拿满工分,要是评上公社前三名,说不定还能得个毯子,毛巾被啥的,最不济也能得个白毛巾,搪瓷缸子之类的奖品。
果然,有相熟的人便提议道:“让柳小满唱吧,柳小满的《双回门》唱的可好了。”
柳小满心中暗自得意,刚抬起下巴,结果旁边又有人说道:“这《双回门》,《小拜年》《丢戒子》啥的早八百年都听腻了,向华媳妇上过初中,有文化,让她给咱们唱个新歌好不好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合道:“就是,就是,让春梅来一个。”
田春梅虽然也爱唱歌,但不是那爱出风头的人,顶多也就自家小声哼两句。瞧了一眼对面拉着脸的柳小满,真心不想和她争这个,忙摆手笑着说:“不成,我不成,让我弟妹唱吧,她唱的好。”
柳小满这会正火大的不行,阴阳怪气的说:“二嫂,你可太谦虚了,平时在家可没少听你哼哼,咋现在就不成了?文化人,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老农民吧!”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田春梅瞥了一眼柳小满,没理会她,笑着朝众人说道:“我也是老农民,嫁的人也是老农民,家中八辈都是贫下中农老农民,即然大伙想听个新鲜的,我就给大伙来一个。”
田春梅挺直了腰板,清灵灵,飘柔柔的嗓音唱道:“二月里来好春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
一首歌唱完后,屋子里短暂的沉静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大家一片长久的叫好,赞叹声。
柳小满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盯着田春梅的眼睛都快渗出毒液来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更可气的呢,只听见生产队的大队长许满红说道:“向华媳妇,你下个月加到咱庄上的文艺队来排节目,就凭刚才那歌,肯定能拿咱们公社的头三名。即然大伙都爱听,你就先把手里的活先放一下,再给大家来一个,鼓鼓劲。”
田春梅这会真的高兴,刚开始虽然是被柳小满逼着唱的,但是等唱完后得到大家赞许,认可,她心里也很兴奋,于是不再扭捏,用温柔的嗓音继续唱道:“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向四方,百鸟齐飞翔……”
田春梅温柔,甜美的歌声得到了整个屋子里除了柳小满以外所有人的赞许和感叹。给这贫穷,枯燥,单调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富有清新色彩的生机,也让人不由的有一点心动,当然了,其中最心动的就要数抱着儿子来找妈妈的许向华。
许向华以前也只听过他媳妇小声哼哼过几句,还真没有听到过她这么大大方方的歌声,心里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恨不能把边上这些碍事的人全部清理出去,抱住他媳妇亲一口。
屋里的众人也发现许向华抱着儿子过来,纷纷让开路,让他过去。许向华边和叔伯,哥们兄弟们打招呼,边往田春梅所在的北炕走。
北炕上的女人们看见许向华过来,都往一边挪了挪,给他在田春梅旁边挪了个地方,招呼道:“向华,地上冷,抱着二小子挨着你媳妇坐炕上。”
许向华抱着儿子笑着说:“谢谢嫂子们,我坐边上就成。”
田春梅看着许向华小声问道:“你和儿子咋过来啦?”
许向华把儿子递到她怀里边,帮着她边挑种子边小声的说道:“儿子要找你,我就带他来了,媳妇,我听见你唱歌了。”
田春梅面色微红的轻推了一下凑到她跟前的许向华,不好意思的说道:”啊?!你要是不想让我去唱,我就不唱了。”
许向华摇了摇头说:“你刚才唱第一首歌时我就听见了,我不反对你唱,只要你高兴,想唱就去唱,不想唱咱就不唱。”
田春梅笑着点了点头,两口子凑在一块边挑种子边说着话。别人都还没说啥呢,柳小满就跳出来先起事说道:“二嫂,这二哥一来,你就开始磨洋工啦,还有这么多的种子没挑,你再磨蹭下去,咱们这一队的人可要被你拖后腿了。”
许向华刚到生产队时正赶上柳小满挤兑田春梅唱歌,自然没错过柳小满深深的恶意,刚才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梅子就怼回去了。
现在嘛,重来一次,许向华是一点也不想再为了所谓的面子,顾全大局,委屈了媳妇,儿子。即然不想要脸,那咱就彻底不要了。
以柳小满的恶意,许向华绝对有理由相信前世梅子出事,这柳小满绝对清白不了。
许向华“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眼瞎啊?没看见我和梅子一起在挑,你瞅瞅梅子簸箕里挑了多少种子,再瞅瞅你簸箕里的,真好意思开口,脸呢?”
柳小满当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 ,边上好事的人都是互相看看忍不住这个“扑哧”一声,那个“扑哧”一声的偷乐,听到嘲笑声的柳小满气的眼晴里泪水直打转,想反驳,却找不下理由,只能恨的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