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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似,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去你家,对你说我娘最近有些不对劲吧?”
姜似点头。
谢青杳擦了擦眼泪:“当时我还猜测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是你聊天时提醒了我,回家后才发现我娘心神不安是因为我父亲举止怪异,到了夜里经常做出奇怪之举。我娘以为父亲中邪了,这才想着找刘仙姑来驱邪。刘仙姑一死,我娘心情很低落,我劝她请个好大夫给父亲瞧瞧,请了名医来才知道我父亲原来不是中邪,而是患了梦行症……”
姜似默默听了,皱起眉头。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就没和你提。我父亲已经开始吃大夫开的药了,谁想到——”谢青杳说不下去,捂嘴哭起来。
“不对——”姜似眉头越皱越深。
前生这时候永昌伯同样患上了梦行症,且因为没有请大夫瞧过还闹出睡猪的笑话来,可即便永昌伯睡过猪,也没有梦里杀了永昌伯夫人啊。
今生永昌伯早早查出患上梦行症,还吃着大夫开的药,无论怎么想都不该发生误杀妻子的事。
“什么不对?”谢青杳停止了哭泣,仰着惨白小脸看着姜似。
“难道说大丫鬟亲眼看到伯父杀害伯母了?”
谢青杳睫毛颤了颤,泪珠滚落:“父亲与母亲一直歇在一处,惯常都是几个大丫鬟伺候他们早上梳洗。今日一早她们几个进去,就看到父亲坐在母亲身边毫无反应,手中拿着染血的烛台,而母亲早已——”
姜似抓住了重点:“可是她们并没看到伯父把烛台刺向伯母的经过,对不对?”
谢青杳一怔:“阿似,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似用力捏了捏谢青杳的手:“青杳,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的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的。那几个丫鬟看到伯母被害了,而伯父拿着染血的烛台呆坐一旁,想当然便会认为是伯父杀了伯母。其实仔细想想,她们并没有看到行凶过程啊。”
谢青杳已是糊涂了:“可是当时只有父亲母亲啊,别人也不可能避过那么多人的眼睛进去——”
她当然不愿意相信父亲把母亲亲手杀死这个残酷的事实,何止是她无法接受,父亲清醒过后一直要以死赎罪,若不是有一群人拦着,说不定已经随着母亲去了……
谢青杳想到这个,就绝望得想哭。
她与兄长的痛苦,不只是失去母亲,还有父亲杀死母亲这个不可承受之痛。
现在阿似告诉她,母亲可能并不是父亲杀害的?
谢青杳难以相信,可心底深处又藏着期盼,这份期盼让她更加患得患失起来,直直盯着姜似道:“阿似,你为什么这么说?”
姜似冷静下来。
面对这个样子的好友,她不得不冷静。
“我听闻过梦行症,患梦行症的人睡后会有一些反常行为,比如起床出去游荡,或者做某件事。但归根到底,这些事虽是他睡梦中所为,看似毫不知情,但下意识的行为其实反映出其内心深处的念头。青杳,难道你相信伯父心中对伯母动过杀机?”
“绝不可能!”谢青杳激动否认,“我父母那么恩爱,父亲怎么会起过这样的念头!”
“有果必有因。既然咱们都认为伯父对伯母绝不可能起过杀害之念,那伯母被害这个果,因就不该落在伯父身上——”
姜似还未分析完,谢青杳已经激动抓紧她的双手:“阿似你说得对,我娘不可能是父亲杀的!太好了,太好了——”
姜似默默叹了口气。
她这般分析,其实最主要的依仗就是前世与今生截然不同的结果。但事无绝对,永昌伯夫人究竟是不是永昌伯所杀,最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谢青杳擦擦眼泪,迫不及待往外走。
姜似忙把她拦住:“青杳,你去哪儿?”
“我去告诉父亲,母亲不是他误杀,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青杳,你这般对伯父讲,他一定认为你是在安慰他。”
谢青杳有些无措:“父亲不相信怎么办呢?阿似,你帮帮我,我好怕父亲也出事。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了。”
姜似想了想,低声道:“青杳,你带我去伯母遇害的房间看一看吧。”
谢青杳浑身一颤,最终一点头:“好,你随我来。”
永昌伯夫妇住在主院,这个时候永昌伯夫人早已由婆子们收拾妥当挪去了灵堂,她的歇息之处反而很冷清,只有两个丫鬟守着。
“大姑娘。”一见谢青杳过来,两个丫鬟纷纷见礼。
谢青杳平日里对丫鬟们很和气,此刻却没有理会的心思,来到门前伸手推门。
一名丫鬟忍不住道:“大姑娘,公子说不许任何人进去——”
谢青杳睇了丫鬟一眼,冷冷道:“让开!”
见谢青杳态度强硬,丫鬟识趣退至一旁,任由她推开门带着姜似走入。
还未进入内室,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姜似不适耸了耸鼻子。
这般浓烈的血腥味,恐怕其他气味都会被遮掩了。
内室血腥味更加浓郁,屏风倒在地上,雨过天青色的纱帐胡乱掀起,上面有着斑斑血迹。
床榻上锦被皱成一团堆在一角,床单已经成了暗红色,显然事发突然又太过可怕,目前还无人顾上收拾。
“我娘应该是睡在外面的。”谢青杳指着床榻靠外一片血迹,潸然泪下。
“一般来说,伯父会选择睡外边吧?”姜似下意识道。
她与郁七成亲后那无赖从没睡过一天书房,天一黑就往内室钻,那个时候他对她说,他要睡外边,以免夜里起身吵着她……
“我不知道啊。”谢青杳茫然看向姜似,“这要问一下伺候母亲起夜的大丫鬟。”
姜似脸一热。
她好像知道的有点多……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谢青杳病急乱投医,立刻把门口守着的一个丫鬟喊进来:“春芳,平日里母亲睡里边还是外边?”
“夫人——”春芳下意识瞄了床榻一眼,刺目的血迹令她嘴唇发颤,“夫人原是睡在里边的,后来——”
她看了姜似一眼,拿不准要不要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