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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穆府的拜帖。”
翌日一早,墨楚卿正在房中听暗部几人汇报事情,范明颠颠走了进来,恭敬道。
除了凤眸深处有些许血丝外,墨楚卿面色冷冽,与往日并无不同。
“不见。”他道,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范明为难的皱起眉头,“可是,门房禀告说,前来的人是穆小姐和……”
抬头打量了一下墨楚卿的神色,范明忐忑的接着道,“和一位夫人。”
一位夫人,是谁,不言而喻。
身侧的手紧了紧,墨楚卿薄唇紧紧抿着,直直看着范明,半晌不言。
“主子,属下逾越,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在进宫前询问清楚的好。”程风略略思量了下,上前一步,抱拳朝墨楚卿道。
“四哥,曾夫人许是有什么苦衷,即便你对她的隐瞒心有怨恨,但让人总还是活着,这比什么都好,不是么?”墨楚钰双眼通红,显然一夜未睡。
房中一时又静了下来。
半晌后……
“请人进来吧。”墨楚卿道,声音依旧平静,但愣是让人听出了其中的自嘲和紧张。
自嘲,为他这十几年的人生根本就是个笑话。
至于紧张……那是他的母亲,如假包换的母亲。
幼时最亲嘴渴望,如今却也狠狠伤了他的人。
但有什么办法,她依旧是他的母亲,无人可以取代,而他,势必要孝奉于她,让她安享晚年。
“是,老奴这就去。”范明松了口气,当即转身急急离开。
房中众人见此,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给躬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中只余了墨楚卿一人。
不远处的隔间的卧房里,那张重又整洁一新的床榻上,似乎还残存着昨日那柔弱女子鲜血的味道。
不久,房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范明在外禀了一声,而后恭敬的推开房门,将曾雅茹连带穆云夕让了进来。
曾雅茹从头上取下纱帽,透出遮掩中的那张美艳的脸庞。
“卿儿。”曾雅茹道,颤着声音,急急上前几步,视线一瞬不瞬的锁在墨楚卿身上。
墨楚卿坐在书桌后,面色依旧平静冷冽,只掩在袖中的手骨节青白。
“穆府和俞城刘府背后的人是你?”他问,直中要害。
果然,曾雅茹身影一顿,脸上的愧疚和想念滑稽又讽刺的僵住。
“卿儿,你说的什么……”话?
原本打算装傻充愣的话,在看到墨楚卿缓缓勾起的嘲讽笑容时,再也说不下去。
曾雅茹咬了咬牙,在墨楚卿这样的注视下,终是开口说了实话,“既然你问了,想必母亲再想隐瞒也是徒劳。”
“其实,母亲从来都没有想要瞒着你,只是面对墨家人,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能一举大成前,此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尤其你还身在墨氏皇宫,万一被人发现了端倪,那只会是害了你。”
“所以说,炎京城,或者说我这些年过的如何,你都一清二楚了?”墨楚卿又问,语气越发冷嘲的厉害。
曾雅茹心里一紧,不安的捏紧手中帕子,“母亲知道你这些年过的苦,可是为了你父皇,为了我大晏朝重建辉煌,母亲……不得不如此。”
房中又是一静,曾雅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前方自己儿子的眼神,她突觉那些为出口的话,全都那么苍白无力。
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更像狡辩。
“让本王来猜一猜,当年你和穆府一早便知道了太后的计划,是么?或者说,什么世外高人,什么血肉可以救墨锦的性命,其实根本就是你们设计好的,只为了让你成功炎京脱身?”
“那么,云府呢,和你们也是一伙的么?那凌辱呢,我眼睁睁看到的一切,又是真是假?”
“还是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与那云府三公子根本就已经有了不堪,当日我看到的一切,根本也是做戏?”
“不!”
墨楚卿话音未落,曾雅茹尖利的反驳声已经响起。
她很激动,原本还有些难看和内疚的脸上,此刻全是恐惧和怨恨。
“不,我怎么可能与云府那畜生有关系,他该死,该被千刀万剐!”曾雅茹道,表情,眼神,剧烈颤抖的身体,丝毫不像作假的模样。
墨家攻入大晏朝都城,也就是如今的北炎前,大晏帝心中不甘又悔恨。
但他也知道自己定然难逃一死,斟酌再三,唤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密谈,只望曾雅茹腹中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重现大晏辉煌。
你说为何不将此大任交托给其他的皇子皇亲?
呵,莫说大晏皇帝自己昏庸无能,以致国破江山覆灭。
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几个皇子,也难见出色优秀的人选,更旷论,还要最大可能的在墨家军攻破城门后安全逃离。
所以,昏庸无能了一辈子的大晏皇帝,终在临死前聪明了一回。
他知道,只有曾雅茹腹中的孩子,最有可能安全活下来,哪怕被墨家军发现。
果不其然,虽然曾雅茹没能成功逃离炎京,但凭着她的美貌,终是保住了腹中的墨楚卿。
至于十几年那些事,确如墨楚卿所猜测,什么高人,什么心血可以救墨锦,确实都是曾雅茹和穆府以及前朝旧臣的手笔。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事情按着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的时候,却出了云府这个岔子。
再与穆老先生等人暗中商讨过后,曾雅茹为了逼真,不让人发现端倪,最终选择了将计就计,牺牲自己,哪怕是被凌辱那般的奇耻大辱。
自然,在太后的人去乱葬岗带走假死的曾雅茹前,早早便有安排好的替身将曾雅茹替换了出来。
云府的岔子过后,本以为事情重又会顺利进行下去,却哪知又出了意外。
墨锦逃了,在所谓高人要动手将其弄死前,他巧合被圣月宫宫主看中,带走了。
自此,有了圣月宫的参合,计划愣是比原本多花了近一半时间,这一过就是近二十年。
“所以,当日我从藏身的柜子中爬出,你假意气绝前和我说的,希望我一世无忧,幸福安然的话,根本就只是为了让你的假死更加完美,没有破绽是么?”
讽刺的笑出声,墨楚卿掩在袖中的手抬起,下意识的探向胸口处摸索。
可是,哪里有什么,那里根本空无一物。
为自己莫名的举动一僵,墨楚卿垂首看了眼胸口处,而后不动声色的重又将手放了回去。
“你回去吧,”墨楚卿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放心,我定会成为那皇宫的主人,成为这片江山的主人,也会奉养你——我的母亲。但是……”看着着曾雅茹脸上瞬间绽开的喜色,墨楚卿起身,朝隔间的床榻走去,“但却,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