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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春节休沐日后,重新恢复上朝的日子。
亦是墨楚卿,在被晋封为亲王后,需要上朝议政的第一天。
永明帝满脸疲色的去上了早朝,众臣亦眼巴巴的等着想要目睹一番墨楚卿这位痴傻了十几年,刚刚恢复正常没几日,便被晋封为亲王的四皇子,在朝堂上会是何种风采。
虽然,北炎的早朝,其实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真正重要的朝政大事,根本不会拿来在早朝上讨论,而是一早便送去了永宁宫。
然而,一直到早朝结束,众人想要见到的人都没有出现。
不光如此,在接下来的很多天,墨楚卿都不曾现身于早朝。
这便使得,炎京众多官员,原本想要找机会与墨楚卿拉近关系的人,重又开始观望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
永宁宫,太后亦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墨楚卿没有去上朝一事。
但,因为顾清受伤是在晚上,又是在墨楚卿的寝房内,所以太后安插在王府的探子虽然察觉到了些末不对劲儿的地方,却并不清楚具体是为何。
以至于,太后亦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于是,正月初四这一天,在知晓墨楚卿并未去上朝时,太后只以为墨楚卿是察觉了她想要太子与他对上的主意,为了不遂她的意,所以特意没有前去。
而就在太后那么以为的时候,墨楚卿却是衣不解带的始终守在床侧,照顾着顾清,一眼未阖。
就连吃饭,都是后来范明找了无尘,劝说之后,才就着给顾清喂食的同时,随意的吃几口。
转眼,时间来到永明元年正月初五。
这期间,暗三又去潮汐阁看过二丫和苏乔两次,两人先后都已醒了过来。
心知有些事已瞒不住,亦为了两人能更好的侍候顾清,范明在回禀了墨楚卿后,斟酌着将能告知的事情简单说与了两人知晓。
至于初二那晚发生的事,谨慎起见,在二丫面前,只寻了理由言说顾清为了救她们而受了伤,却是没有提起穆云夕以及顾清小产一事。
二丫哭的伤心,言说是因为自己没有认真听了苏乔的话,贪嘴吃了点心才连累了顾清。
苏乔只是流泪,一言不发。
范明定定看了苏乔良久,见她眼底脸上尽是自责和愧疚,单独唤了她出去,将后来顾清“以命换命”的话一一说于了她知晓。
范明此举,一方面是为了让苏乔记得顾清的好,记得顾清的恩德。
私心里,亦是为了警告她不可将所知的事情说与任何人知道。
见她无比认真的点头称是,范明这才离开回了无忧阁。
至于顾清,因为暗三在药方里加了助眠药的关系,所以一直都不曾醒过来。
胸腹上的伤口,因着暗三医术高超,又加墨楚卿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倒是恢复了很多,只是……
小心仔细的替顾清伤口换好了药,暗三缓了口气,将手探向顾清的腕间,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好看。
确切的说,从前日下午开始,暗三脸上的神色就不好看。
此刻,墨楚卿依旧蹲跪在床侧,凤眸下是浓重的青黑,蹙着眉头,看暗三给顾清把脉。
片刻……
“如何,可有好些?”却是墨楚卿,在暗三把完脉的第一时间,便将顾清的手重又握去了掌中,与此同时,急急朝着暗三问道。
暗三眉头皱起,没有立刻回答墨楚卿的问题,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看向了墨楚卿。
“主子,侧妃胸腹的伤在慢慢恢复,只是……”
顿了顿,暗三接着道,“只是脉象却比受伤那日还要虚弱,似是、似是有越来越差的迹象。”
大夫看诊,忌“似乎”、“好像”、“大概”一类模棱两可的说法,这一点,暗三再清楚不过。
但是,对于最近几日顾清的脉象,暗三确是不得不用了“似乎”这样一个词。
按说,他开的方子、用的药,不能说是世间最好,但对于治疗顾清的伤势,温养顾清的身体,确是绝对不会有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暗三才想不明白,诊断不出,为何经过几日的调养,顾清外伤在好转,但是脉象却越来越弱。就脸色,都比两日前更白了几分。
“越来越差?暗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凤眸中已经明显攀上了怒色,墨楚卿直直看着暗三,语气冰冷。
“回主子,属下……无能!”
前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向来以自己医术自傲的暗三,却是连着说了两次无能,这对于暗三来说,是极为不甘的事情。
但,事实摆在面前,却由不得他不承认。
“好,既是你无能,那就命人去寻大夫来,顾清,不能有事!”
墨楚卿声音很冷,周身的气息亦是凌冽至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暗三的话,让他多么心慌。
“主子,关于侧妃的脉象,这两日属下一直都在思考,根据侧妃胸腹伤口的恢复情况来看,侧妃的身体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至于脉象为何会越来越弱,属下推测……”
到了嘴边的话迟疑了一息,暗三抬头看了墨楚卿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这才接着道,“属下大胆推测,侧妃的脉象之所以会越来越弱,许是因为……因为侧妃自己不想活过来,而是……一心想要求死!”
一个“一心想要求死”,震的墨楚卿握着顾清的手一松,身影不稳,竟是狠狠退了一步。
房中,范明连带着无尘顾忌顾清是女子,双双站在稍远处,但暗三的话,却是听的分明。
此刻,范明亦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至于无尘,则是轻叹着唱了声法号。
挥手挡开暗三伸来欲要扶着自己的手,墨楚卿一手抓住床栏,稳了身形,怔怔站在原地,半晌不动。
良久……
“你说,是她自己,不想活过来,一心想要……”
深吸口气,将喉间的涩意压下,墨楚卿薄唇张了又张,却始终无法将“求死”两个字说出口。
暗三身侧的手紧了紧,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是?
暗三说是!
所以,他竟是将她伤到了这般地步,一死不成,就连昏睡中都要求死么?
可是,你可有想过,你死了,我该要如何?
闭了闭眼,墨楚卿微扬了头,将眼底的湿意压下。
良久过后,紧抿到泛白的薄唇缓缓张开。“无需再加助眠药了,让她……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