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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床上昏迷之人低低的喃呢声传进了顾清的耳朵。
“母亲,不要死,不要……”
顾清一怔,不自主的凝神听去。
“不要碰母亲,不要碰……”
“住手,本王让你住手!”
“不要碰无心的母亲,你走开,坏人你走开……”
“滚!再碰本王的母亲,本王杀了你,杀了你!”
……
却是痴傻和冷沉的语调没有规律的轮番传进顾清的耳中。
顾清拧眉,猜是墨楚卿身体里的两个人格交替主宰着他的意识。
只是,到底他梦到了什么,是与他母亲身死有关的情景么?
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意识错乱到这种地步?
正想着,“哐”一声,房门被推了开。
一身粗布麻衣的老人逆着光站在门口。
“丫头,老身才发现家里没有能吃的东西了,得去寻个倒霉鬼弄点子吃的来,你且先躺着等等!”
话落,还不待顾清回应,“哐”一声门又关上,转瞬间,房中一暗,重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而也是在此时,低低的呜咽声响起。
“呜呜……呜……母亲,师父,呜呜……不要丢下无心一个人,不要……无心怕,害怕……”
“不准哭,人前不准哭,人后也不准哭!你这个废物,不准哭!”
“呜……无心痛,无心好痛啊!漂亮姐姐,不准伤害无心的漂亮姐姐,谁也不准伤害她,坏人……漂亮姐……”
话到此处,突然止住。
就在顾清以为床上的人摆脱了梦魇,重又昏睡过去的时候,冷沉的声线却再一次响起。
“顾清?轻冉……你是何人?轻冉,顾清……顾清、顾……”
自己的名字一遍遍的自男人口中而出,以着时而疑惑、时而排斥推拒,直到后来成了慌乱的口气。
只是顾清,却根本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杏眼复杂的愣怔在原处,耳朵里不停响着的,只有男人低低的唤着“轻冉”两个字的声音。
轻冉?
轻冉,一个女人的名字吧!
一个女人的名字,从恐女症的他口中而出,还是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着轻冉在他心上,是也不是?
这轻冉,会是那枚,被误以为是她掉落的,而被送来她手里的香囊的主人么?
会是暗七口中,另一个,对他恐女症无效的女子么?
呵呵!
原来啊,果然他的心中早就住着别人!
难怪他一次次的警告她不要犯蠢,不要奢望他的宠爱,却原来只是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中意的人!
心里一阵钝痛,顾清苦笑,再笑……
笑容从嘴角,蔓延到整个脸庞,哪怕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也不在意,只是不停的苦笑。
素淡雅致的面料,绣着翠竹和紫色的团花,还有内里装着的紫苏和淡竹叶……
紫色的花,紫苏!
印象里,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身着紫色衣服的男人……
哈哈,是她想多了,还是一切仅仅只是巧合?
不,应该不会!
一个会被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定也是爱慕着他吧,所以贴身带着的香囊才会绣着紫色的团花,连内里的香料,都是带着“紫”字的紫苏。
嗯,只一个小小的香囊,就能见着那女子细腻的心思和满满的情意了,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
回想着那香囊给人的恬淡沉静感觉,顾清心头更涩。
难怪他那般不喜她,只因为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和他中意的,恬淡沉静之人相差甚巨吧。
或者说,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性子,而单纯只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却不是她!
只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被如此冷情的他放在心上?还有,到底他幼年时经历了些什么,才会逼的自己分裂出了第二人格“无心”来逃避痛苦?
视线定定看向似又陷入了梦中,眉头紧蹙,睡的极为不安稳的男人。
顾清心中一顿,一个大胆的想法自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受伤了,昏迷不醒,意识混乱到两个人格轮番出现的地步!
这是人意志力和戒备心降低的表现。
所以,是不是说,她可以趁此机会,试着催眠了他?
试着了解他的过去,他幼时的经历,以便能更好的制定治疗他人格分裂的症状?
还有,那名轻冉的女子……
思绪到此,杏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顾清转头看了看房门,见门被那老婆婆关的严实,而后又凝神听了听周围。
片刻,待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异动,顾清吞了口口水,吁口气,思虑片刻后,缓缓开了口。
…
与此同时,北炎边境,邺城军营。
周武一脸狼狈憔悴的站在一边,看着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人,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是他,都怪他,若不是他,顾校尉就不会中箭受这么重的伤,都怪他。
却说,西蒙突然发兵滋扰邺城,抢夺粮食,残杀百姓,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身为驻守边境邺城的守军,顾枫晟奉命出兵御敌。
但,奈何西蒙有备而来,集兵数十万众,使得双方苦战数日,却是守军败多胜少。
若不是因为邺城的工事牢固,指不定就会出了大乱子。
只是,就在双方僵持了数日后,大将军却突然下令大开城门,主动出兵绞杀西蒙军,任凭手下将领如何劝说,都不曾改变主意。
也是那一日,出兵前,他拿到了炎京定国府给顾枫晟稍来的书信。
他只想着大战在即,让顾校尉看看家书,才能更有动力杀敌。
却哪里会想到,顾枫晟拆了家书在手中,下一刻脸色突变,将信收进了胸口,一言不发就打马出征。
再然后,就是顾枫晟被西蒙人一箭射中胸口,从马上栽倒下来,昏迷不醒二十多日。
“孟老军医,校尉他到底如何了,究竟何时才能醒过来?”
却是周武没忍住,不知第多少次的,朝一侧花白胡子的孟军医问道。
老军医捋了捋胡须,叹口气,摇了摇头。
“周统领,顾校尉的伤势虽凶险,但他乃是定国大将军的嫡孙,老夫又哪里敢不尽心?养了这么多时日,依老夫看,顾校尉的伤势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闻言,周武浓黑的眉头皱起,“那为何校尉还不醒来?孟军医您倒是直说,不要让我干着急!”
“唉!”老军医叹口气,“若是老夫诊的不错,顾校尉之所以久久不醒,要么是从马上摔落下时伤到了脑子,要么……就是心病,是他自己不想醒来。”
自己不想醒来?周武一怔,片刻后,静静转身出了去,一时间,只觉胸口揣着的那信,压的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