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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拿着手机怔怔发愣,老秦说:“这里是没有信号的,总指挥部那里有,不过也很微弱。”
我回过神,点点头,抬头看着异国的夜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老秦,除夕了,过年了。”
老秦也仰脸看着夜空:“是的,过年了,万家团圆的时刻。”
我说:“老秦,你想家人吗?”
老秦笑了:“你说呢?能不想吗?”
我也笑了:“其实我也想!”
“每逢佳节倍思亲嘛,人之常情。今年总司令总算能和家人一起过个年了。我想,等以后,我们都可以和家人一起过年的。”
“这里再好不是我家。我想,以后,或许你们大家都会离开这里的,都会回家的!”
老秦沉默了半天,说:“我是浪迹四海之人,到处都可以为家。”
说完,老秦往前走去。
我看着老秦的背影,心里一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家在富饶的长三角,他的家人也在那里,但现在他却要在这里跟着整天提着脑袋过日子。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他如此这样忠心耿耿地追随着李舜,是忠义还是道义,是信仰还是理想?如果是,忠义和道义是什么?他的信仰和理想又是什么?
在这个道德沦陷的年代,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信仰和理想。这样的我似乎很颓废,这颓废让我感到了巨大的迷惘和失落。
其实,我知道,当幻想和现实面对的时候,总是很痛苦,要么你被痛苦击倒,要么你把痛苦踩在脚下。只是,在很多时候,我缺乏足够的把痛苦踩在脚下的勇气。
我这样慢慢地任自己的思绪在这异国的夜空里飘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岸的缅军阵地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边的士兵都在虎视眈眈地沉默地盯着对岸的动静,山谷里的江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我和老秦坐在阵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沉默着。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了,新的一个旧历年到来了。
过年了,年到了,我对老秦轻声说:“老秦,过年好!”
老秦冲我笑了下,也轻声说:“过年好——”
话音刚落,突然江对岸的夜空里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
“敌人要进攻了,准备战斗!”我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对岸接二连三又升起几颗信号弹,五颜六色,随即夜空里又绽放开几个礼花,夜空被衬托地格外绚丽,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我觉得不大对劲:“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是进攻的信号弹,这是他们在施放烟花。”老秦平静地说。
随即对岸又燃起了几堆篝火,我举起望远镜看,有人在围着篝火跳舞。
“他们在庆贺新年。”老秦说。
“我靠,我们的春节,他们庆贺什么?”我放下望远镜看着老秦。
“一定是对岸的缅军的指挥官里有汉人后裔,或者士兵里有不少汉人后裔,他们也有过春节放烟花的习惯的。”老秦说。
“妈的,我们没庆贺新年,他们倒先倒腾起来了。”我说。
老秦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看着对岸。
鞭炮烟花持续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对岸又沉寂下来,只有篝火在继续燃烧着。
这时,在对岸潜伏的特战分队来电:对岸的缅军除了站岗的,其他官兵都进帐篷睡了。
老秦沉思了一下,叫来前沿指挥官:“留下少数人站岗,其他人就地睡觉。”
指挥官答应着去安排了。
然后老秦对我说:“我们也休息会吧,我估计今晚不会打仗了。”
我和老秦去了帐篷里,在行军床上和衣而卧。
我这时精神和身体双重困乏,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得一塌糊涂。
等我被老秦叫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揉揉眼睛看着老秦:“对面什么情况了?”
老秦说:“刚接到特战分队发来的电文,似乎对岸的缅军正要准备开拔!”
“开拔?”我站起来,“走,出去看看。”
我和老秦走到外面,各自举起望远镜往对岸观看,果然缅军正在收拾帐篷和装备,似乎真的要准备开拔。
“这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大老远来到这里,怎么天一亮就要走?要到哪里去?”我自然自语地说。
“特战分队正在密切注视着他们的行动,我也正在让仰广的情报人员加紧打听有关的情况。”老秦说。
我和老秦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帐篷吃早饭。
还没吃完早饭,又收到特战分队发来的电文:缅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发,行军方向似乎是仰广。
“难道是回去了?”我看着老秦。
老秦这时又接到仰广情报人员发来的密报,看完说:“不是回仰广,而是要往仰广西面的一个地方去。据仰广的情报人员得到的消息,缅军总部那边对这次行动的解释是有一个步兵团在搞野营拉练,先开到东部山区,然后又要开到西部平原地带。”
“野营拉练……来回东西折腾……真的是在搞野营拉练?”
“看目前他们的行动,似乎只能相信这个解释。”
“我看未必这么简单。”
“但他们现在的确是开走了,往和我们距离越来越远的方向开走了!”
我一时想不通。
吃完早饭,特战分队报告:对岸的缅军已经全部开拔,径自往西走了。
老秦命令特战分队结束潜伏,立刻回来。
8点多的时候,特战分队全体队员回到了这边,老秦让他们就地休整。
这时,有人送来通知,李舜一大早就回到了金三角,正在总指挥部那边,让我和老秦马上赶过去。
我和老秦立刻上了吉普车,往总指挥部方向赶。
走了老半天,到了李舜的新指挥部,指挥部建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十分隐蔽。
老秦对我说:“指挥部选在这里,主要还是考虑到总司令的安全,这里距离大陆边境不远,距离挝国边境也很近,一旦有什么不测,可以迅速转移到安全地带。”
我点点头,老秦考虑问题总是很周到的。
“二位长官,过年好啊!”李舜笑哈哈地从指挥部里走出来迎接我们。
大家互致新年问候,然后一起走进指挥部。
老秦说了下昨晚到今天上午的情况,李舜听完,点了点头,笑着说:“看来,我们是过于紧张了,我一直认定除夕之夜会有一场大战,竟然就这么平安度过了。除夕之夜没有开战,那么,我想,后面就不会打仗了。这个年,总算是能安安稳稳过了。”
“会什么这么说?伍德还在仰广呢!”我说。
“他已经不在仰广了!”李舜说。
我和老秦都不由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他去了哪里?”我说。
李舜拿起一份电文在手里晃了下:“在你们来的路上,我刚得到的消息,那人和阿来刚刚乘坐班机离开仰广,直飞昆城了。他离开缅国了,他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
“对岸的缅军走了,他也走了,你们说,这仗还会打起来吗?”李舜说,“我现在琢磨透了,他这是在给我玩虚张声势呢,在给我玩恐吓呢,在耍我呢。可惜,玩过第一次,有过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不灵了。”
李舜看起来很自信的样子。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老秦说,“我们不能低估了他。”
“嗨——老秦,我的参谋长,你就不用那么多担心了,到底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当然是我,我对他的了解比你要不知深多少倍。”李舜大大咧咧地说,“我看他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放在南边的,是想借助秦北民众自卫队的势力来打击我们,但他的计划破产了,被我们识破了,他自己也被人家驱逐出境了。他到仰广,只不过是在那里和阿来会合,然后转道一起回大陆去。缅军那个团看来真的是野营拉练的。他现在人都往大陆飞了,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我们是要重视对手,但也不要将对手放在太高的位置,重视对手不等于高估对手。”
听了李舜的话,我和老秦都没有说话,老秦还是一副不大放心的样子,我一时也捉摸不透李舜的分析到底对不对。
我看着李舜那深凹的眼窝,看着他那带着虚幻迷离眼神的目光,知道他刚溜完不久。
我走出指挥部,摸出手机,果然有信号了,但很微弱,不过即使微弱,还是收到了几个短信。
我打开第一个手机短信阅读,果然是秋彤的。
“此时是午夜零点,不知你在何处,我们在守岁,过年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看第二个短信,还是秋彤的:“天亮了,没有收到你的回复,不知道这个年你是怎么过的,不知到你是在哪里过的。我和丫丫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你妈妈给我们的红包,好幸福好温暖,不知你是否感觉到了。”
我不有心里感到了一阵热乎乎,默默地说: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
然后我给秋彤回复了一个短信:一切都好,勿念,祝你们大家过年好。
刚发完,李舜出来了,我忙收起手机。
李舜看着我说:“你父母那边不必挂念,我时刻关注着的,他们在古浪屿玩得很开心的,丫丫尤其开心哪,嘿嘿。”
我知道李舜是因为丫丫而关注这一行的。
“澳洲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们都活的比你滋润!”李舜说。
我的心里一阵落寞之感。
“我今天赶回来,特地就是要陪你们一起过年的。”李舜又说。
“你父母呢?”我说。
“给他们报名参加了一个到版纳香格里拉的旅游团,出去玩去了,玩完之后直接从昆城回海州!”李舜说,“我给报的这个团好啊,只有15个人的小团,除了他们俩,其他13个人都是我安排的人,等于是我包的团了。”
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也就是说这个团的人只有老李夫妇是真正的游客,其他都是李舜安排的安保人员假扮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快到十点的时候,传来伍德的最新消息:他到达昆城之后,立刻转机飞往了海州。
风往北吹,伍德一直在往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