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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秋彤对视了一眼,心里颇有感慨,问大嫂是哪里人?大嫂说是同辽,接着大嫂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了元朵家的地址,大嫂说那里她知道,我们从同辽下车转公交车和她正好同路,她家就在公路边的村子,然后从那儿下公路去元朵家,那儿离她家大概有30多公里,属于比较偏僻的牧民安居新村。不过大嫂说这样大的暴风雪,那条土路肯定已经封了,看不见了,要等晴天化冻才可以过去。
我一听,急了,这晴天倒是好说,但是化冻得几时啊?这么冷的天气,春节前也够呛啊!
我看了一眼秋彤,她脸上也露出了焦急忧虑的神色。
“大嫂,我们要去那里看望一个朋友的家人,来回时间都比较紧,耽搁不起啊,你是当地人,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帮帮我们呢?”秋彤说。
大嫂听秋彤这样说,考虑了半天,说:“法子倒是有一个,那就是要找一个当地熟悉地形的向导带你们去,车子肯定是过不去,要么骑马,要么坐马拉爬犁。”
“那向导好不好找?”我心中来了希望,问大嫂。
大嫂又想了下,说:“嗯,这样吧,你们下车后,先和我一起到我家,我问问我公公,他是草原放牧的老把式,周围上百公里的地形,没有他不熟悉的。我让他送你们过去。”
“呀——太好了!”秋彤高兴地叫起来,说,“大嫂,那就麻烦你和你家公公了,只是,这样的天气,老人家的身体。”
“那没问题,我公公身体结实着呢,虽然说60岁了,但是骑马放牧割草运料清理牲畜圈,那是样样都行,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大嫂脸上又现出自豪的表情,“妹子,千万别说麻烦,这回家的路上幸亏遇到你们这样的好人,不然,孩子还真冻坏了,我正琢磨怎么报答你们呢。正好机会来了。”
我说:“大嫂,你别客气,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会给你公公付报酬的,不能让老人家白白劳累。”
大嫂脸上露出被伤了自尊的表情,不悦地说:“大兄弟,你怎么眼里就看着钱了,俺们是没多少钱,但是,却也不能收你们的报酬啊。这幸亏还是在我跟前说,要是被我公公听见,那他肯定就火了,绝对不会带你们去了,他的脾气可是倔着呢。我们草原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客爽朗。”
大嫂的话说的我有些羞愧,脸上火辣辣的,又有些感动。我不禁又想起了善良憨厚淳朴的元朵一家人。
秋彤看着我的窘态:“噗嗤——”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嫂带孩子去卫生间的时候,秋彤喜滋滋地随我说:“亦克,咱们这就是应了那句古话,好人有好报啊。”
我点点头:“是啊!”
“哎——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马拉爬犁呢,坐在爬犁上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奔驰,那感觉一定特棒!”秋彤带着神往而有些兴奋的表情说。
秋彤的话让我心里也不觉兴奋起来。
上午10点多,我们到达同辽,接着又乘坐公共汽车顶风冒雪折腾了2个小时,到达大嫂家。
在大嫂家,我们受到了大嫂公公和婆婆的热情接待。大嫂的公公是蒙古人,身材魁伟,看起来很结实,下巴上两腮留着长长的胡子,饱经风霜的古铜色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想必当年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彪悍的蒙古汉子。虽然大嫂公公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是并不妨碍沟通。
坐在大嫂家热乎乎的炕上,我和秋彤美美地喝着甘甜的马奶,品着干脆的奶酪,吃了一顿味道鲜美的手抓羊肉。
我和秋彤称呼大嫂的公公为大伯,他爽朗地答应着,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我和秋彤吃饭的当口,大伯已经在外面套好了爬犁,准备好出发。
临走时,秋彤有些过意不去,拿出两瓶精装的红星二锅头送给大伯,大伯痛快地收下了。
然后,大伯让我和秋彤坐到爬犁上,坐稳后又拿出两件厚厚的毛毡子让我们裹在身上御寒。
“这是狼皮毡子,是我早年自己用打的狼皮做的。”大伯用生硬的汉语对我和秋彤说。
我不禁对大叔肃然升起一股敬意,我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大伯纵马奔驰在草原上捕狼的情景。
看看秋彤,也带着和我同样的表情敬畏地看着大伯。
“好了,姑娘,后生,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大伯坐在我们前面,挥舞马鞭:“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中炸响,两匹马儿争先恐后地奋蹄前行,我们的爬犁在雪地上开始快速滑行,在风雪中直冲那茫茫的无边雪原而去。
风雪中的草原看不到任何路径的痕迹,茫茫大雪覆盖掩埋了草原上的所有踪迹和荒草,除了白色,就是白色,除了阴暗的天空,就是无垠的银白世界,周围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和树木,只有我们的爬犁在雪中前行。
旷野中很静,我的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噗噗的有节奏的马蹄声。
大伯对路况很熟悉,驾驭着爬犁向着远处苍茫的天际奔去。
我看看秋彤,她正带着欣喜和新奇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哎——嗨——咦——哟——”伴随着马鞭清脆的响声,风雪中突然响起了大伯沧桑而粗狂的声音,“哟——呀——唻——哦——”
我和秋彤被大伯的声音所吸引,一起看着前方,侧耳倾听大伯的高亢歌唱。
“草原上的马儿快奔驰哟,我赶着爬犁好自在;天上的雄鹰快飞翔哟,我在草原上紧紧追随;幸福的花儿正怒放哟,我心上的人儿在等我归;美丽的姑娘莫心急哟,你的亲人正在把家回……”大伯高昂的歌声在旷野里飘荡。
大伯的汉语讲得不太流利,但是用汉语唱起歌来吐字发音却分外清晰顺畅。
我和秋彤凝神听着,此情此景,这歌曲听起来分外感人,甚至有些苍凉和凄婉。
秋彤入神地听着,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眼角甚至泛出晶莹的东西。
此刻,我深深体会到,生命中有无数中感动,但是,有一种感动叫做沧桑,还有一种感动叫做善良。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元朵家,此时,这个牧民安居新村一片静谧,看不到人迹,从窗口透出的点点灯光里,可以知道牧民们都在家中。
那房顶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告诉我们,此刻,大家都在做晚饭。
风雪依旧在肆虐,寒风在房屋的空隙间飞窜着,发出阵阵怪吼。
在元朵家门前,大伯勒住马的缰绳,“嘘——”,爬犁停在元朵家门口。
元朵家亮着灯光,屋顶的烟囱正在冒烟。
“到了——”大伯跳下爬犁转过头对我们说,同时拍打着着身上的落雪。
我和秋彤开始下爬犁,取下行李。
大伯迈开大步,率先走向元朵家门口,边走边爽朗地喊道:“老哥哥,家里来客人了,来贵客啦——”
随着大伯的喊声,门开了,元朵爸爸妈妈出现在门口,看到我们,一下子愣了,接着就惊喜起来,忙请我们进屋。
一进屋,我就感觉到了融融的暖意,屋子正中炉火正旺。
“哎——秋总,小亦,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看这大雪天的。”元朵妈妈边请我们坐下给我们倒热奶茶边高兴地说。
“婶子,我们是出差经过同辽,正好顺便来看看你们二老!”秋彤笑呵呵地对元朵妈妈说,接着又指指大伯,“大雪天,我们找不到路,亏了大伯带我们来的呢。”
“来,老哥——抽支烟——这风雪天可是辛苦你了!”元朵爸爸亲热地递过一支香烟。
“呵呵,不用,我抽不惯那烟,太平和,我还是喜欢抽这个——”大伯爽朗地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根旱烟管,插进烟袋里撮了一锅旱烟,就着炉火点着,有滋有味地吸起来,边说,“这俩娃儿可是城里来的好人啊,在来的时候火车上,我那儿媳妇带着小孙女没买到座位,他们给提供了软卧床铺。”
我和秋彤笑笑,秋彤说:“大伯,别客气,应该的,反正那铺位也空着。”
“这年头,像你们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大伯乐滋滋地说,“回家儿媳妇一说你们要来这里,我当然没二话了!”
元朵父母点点头,元朵妈妈接着问我们:“秋总啊,这都快过年了,元朵也快放假回来过年了吧?一年到头,我和她爸都在家盼着这几天一起团圆呢,他弟弟巴特估计也放假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到家。”
我和秋彤对视了一眼,然后秋彤笑了笑,看着元朵父母说:“叔,婶子,元朵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啊——咋了?”元朵父母有些意外地看着秋彤。
“嗯,是这样的。”秋彤斟酌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公司春节期间要安排人加班值班,元朵呢,现在是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她分管的那块,需要有人值班,脱不开身。”
元朵爸爸似乎听明白了,有些遗憾地说:“是这样啊!”
“春节值班啊。”元朵妈妈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说,“怎么会这样啊,你说这丫头,怎么早不和家里说声,她可是好久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元朵爸爸这时说:“老婆子,你别唠叨了,孩子在外面干的是大事情,公家的事,不比家里,咱不能扯孩子干事业的后腿。再说了,这屯子里的电话线自从入冬第一场大雪起就被风刮断不通了,还没修好,孩子怎么打电话回来?就是要打电话,也得等电话线修好了再说啊。”
我一听,冒出一身冷汗,看看秋彤,脸上也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