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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也是从那天之后,乌苏明秀安分了许多,甚至生出了些要从兰芬院里搬走的念头,却让舒敏一个眼神就打回去了。
舒敏不想换舍友,原因很简单,眼看着离皇上亲阅也没有几天的时间了,再换舍友,她可是没那个闲时间再去和新室友处理好关系的。
即便皇家遴选秀女也是举国之大事,但这样即便是大事也无法改变其本质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搬到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上去办的。就算选秀多么重要,说到底也只是给皇室填充人口而已。而在皇上亲选秀女的这一天,没错,是朝廷的休沐日。
说起来,古时候的大老板和现代老板的日子还真是不能同日而语。要放在现代,从来都是老板放假休息,员工勤勤恳恳地加班干活儿,甚至是老板要求只是做一些老板自己家的私事儿,员工也要专心致志都给办妥了;可这放在古代,却从来都是做皇上的想要做上些什么私事儿,就只能等到大家都放假的时候自己加班了。这么一比较下来,反而是做皇上的更为辛苦一些了。
皇上亲阅的地点定在了体仁殿。只是因为,向选秀这样的事情,放在后宫某一个妃子的宫里都不算是规矩,而只是在储秀宫明显又不够排场。所以,便将体仁殿这么个隶属后宫又不至于小气的地方搬了出来。
舒敏早晨起得很早,将自己所有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舒敏觉得,还是穿那一套水绿色的旗装比较保险。
首先,水绿色是这些个宫中贵妇们不常用的颜色,一来,是因为不够纯粹热烈,二来是因为显得过于年轻。而像是红色,橙色这一类的漂亮颜色,还有诸如月白,素色这一类比较适合于“故作清纯”的颜色,舒敏可不想拿着自己的未来去和宫里的娘娘们去“撞衫”。
仔细检点了首饰盒子,舒敏将选秀第一天戴过的那支水头极好的羊脂玉簪子再一次取了出来。手上戴着的翠玉镯子却是舒敏极为慎重地从放在柜子里的箱笼中取出来的,这是她第一次戴这只镯子。
当翠姑姑指点好所有的人领着到了体仁殿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舒敏看着身后那些个姑娘们都穿得那般眼里,像是穿花蝴蝶一般,舒敏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贞兰,贞兰今天穿了一身丁香色的旗装显得人格外清丽,虽然是初秋没有丁香花的季节,但贞兰这么俏生生地往那里一站,就好像是一株俏丽的丁香花一般。
舒敏偏过头去,促狭地笑着,“姐姐这身衣服倒还是真漂亮呢。怎么这么好的眼光,又不容易和别人相似,又显得姐姐格外清丽秀气。”这样的颜色和舒敏自己选的水绿色很是相似,不容易和人撞衫,也不容易显得臃肿难看。
贞兰听舒敏这般说,轻轻捏住了舒敏的手,“敏儿觉得,这身漂亮吗?”
“嗯,没错啊,的确很漂亮啊,很衬姐姐呢。”
贞兰低下头,将嘴轻轻伏在舒敏的耳边,“不瞒敏儿说,这身衣服,是玉沁姑姑嘱咐我穿的,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舒敏听了,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要这么说来,太后娘娘管得还真有些宽了吧!连自己这个侄孙女都不管,倒是管起侄孙女的朋友来了。难不成,有什么其他的隐情?舒敏想着,不由得八卦起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康熙老爷子后宫可是有着不少的富察氏,难不成,贞兰姐姐是其中的一个?
还不等她细想,里面管事公公尖细的嗓音已经传了出来。“宣诸位秀女姑娘们觐见。”
舒敏急忙敛了心神,规规矩矩地垂下头,她可不想在第一次与自己未来公爹的见面会上就让自己的印象分成了负分。
体仁殿因为万岁爷的亲阅而收拾一新,一进殿门便已经闻到了清凉的安息香的味道。这样的香料燃在人流量众多的地方的确是一个空气清新的好办法。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其他人的身上并没有熏香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舒敏不得不庆幸,自己向来有睡觉的时候点安息香的习惯,只有这样,大殿里的安息香和自己身上的味道才不至于相冲。
亲阅,依旧是一组一组地进去。排在第一组的就是舒敏这一组,因为是按照身份分组,所以,这样的进行方式为坐在上面的皇帝陛下省了不少烦心事,没有一个皇帝是在选秀的时候还要翻一翻这一届秀女的基本家庭资料的。
管事太监尖细的声音将舒敏这一组五个人的大体身份报了一遍,那种类似于塑料泡沫互相摩擦一般的声音,让舒敏听了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些牙根发酸。
舒敏用余光看着坐在体仁殿上座的康熙似乎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站在自己一排人面前。
“都抬起头来给朕看看。”这语气的确是挺威严的,可舒敏却总听着想要跳戏。“给朕看看。”这感觉怎么和大老爷们儿调戏小姑娘的感觉一样啊。舒敏用牙齿咬着舌尖,想让自己忍住不笑出声来,然后不快不慢地抬起头来,将眼光刻意压低。这是规矩,在这个宫里,就算你是皇上的亲老婆,你依旧不能抬起头来“直视天颜”,更何况,这位皇帝大爷的亲老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在座的,也只有皇上的老妈和皇上的诸位小老婆还有直视的资格了。
却不料,舒敏想要低调,万岁爷他老人家却不是这般想的。只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敏丫头,你若是想笑,便笑出来吧。朕不会罚你的,只是你得给朕说说,你在开心什么。”从这话里,隐隐听出他老人家的兴致来。
舒敏微微撇了撇嘴,当然,这样的小动作她自然是不会让这位真龙天子看见的。她只是稳稳蹲下身子,行了个请安礼,“奴婢回禀万岁爷,奴婢只是得见天颜,所以这般开心。”
康熙听了舒敏的话,朗声大笑,“哈哈,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啊!那这么说来,满朝文武日日都能看到朕,还不是要时时都开怀大笑了。”这话,说明这位爷现在的心情是很好的,最起码,他的心情极为放松。
只是,舒敏觉得有些无语,还真是当初看的那些个穿越文教坏了自己,穿越文里每一篇写到选秀,总是说,皇帝的亲选是最不需要心理准备的,因为向来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压根儿没那个心情去考核你这个或是那个,只是看你顺眼或是不顺眼,就会酌情选择你未来的命运。现如今,舒敏觉得,穿越文都是骗人的,这位天子爷很明显心情很好,很有时间,很闲得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自己斗嘴皮子。
但,没办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上,就算是一个平常普通没有作为的皇上,你若是不把他当回事,你的未来都有可能在他的一念之间灰飞烟灭;更何况站在你面前的是素有“千古一帝”美名的康熙呢?
规规矩矩地低头,“奴婢不敢擅专朝堂之事,之事,若奴婢猜的不差,怕是那些个大臣也应该是日日心情舒爽的才对。”谁知道他们心情好不好啊,肯定是被表扬的心情好,快没命的自然笑不出来了啊!真是诡异的世界观!
康熙听舒敏这样说,开怀大笑,“哈哈哈,朕听琪儿常常说起你,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丫头,今天朕一见,哈哈,看来琪儿看重的人,的确是有些意思啊!”
舒敏无奈,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句话,不怕遇到神一样的对手,只怕拥有猪一样的队友。现在好了,蓝齐已经把自己卖到这位爷面前了。“万岁爷谬赞,奴婢当不起那般好说法儿。”
康熙却是抚掌说,“李德全,把这个小姑娘留牌子吧!皇额娘尚说过好几次,很喜欢这小姑娘的。先留下吧。”说着便往旁边走去。
中间的几个人,康熙并没有多停留,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留牌子”和“撂牌子”。只是,走到里舒敏最远那边的贞兰面前的时候,万岁爷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儿看看。”
富察贞兰不得已,将脸使劲儿抬起来,其实按照规矩,她这般已经是逾矩了。
康熙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你不要垂着眼睛,你看着朕。”
贞兰哪敢真的这般做,听得这话,急忙跪了下去,“奴婢不敢目视天颜,求万岁爷恕罪。”看皇上,开玩笑,她贞兰还没有那么多条命可以用来这样浪费呢!
康熙听贞兰这般说,叹了口气儿,“朕这般是吓着你了。罢了,李德全,富察家的姑娘,上记名。”
这话一出不打紧,整个大殿里除了康熙本人和坐在上座的太后娘娘,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只有太后娘娘一脸了然,还带着点儿神秘莫测的微笑。
坐在侧面的宜妃显然已经慌了神,这还只是第一批,万岁爷已经一个留了牌子,一个上记名了。留牌子的那姑娘,可能还保险些,毕竟是太后娘娘看准了的孙媳妇,可这上记名的一位,真是让她的心“突突”跳了一下。
宜妃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紧紧捏着手中的素白帕子。不得不说,这富察家的姑娘的确是个美人儿,那眼睛,媚而不妖,皮肤白嫩地像是水豆腐一般,乌压压的头发如同上好的松烟墨,但这一切,宜妃觉得都不算可怕。毕竟自己已经是皇上数十年的枕边人了,这点子道行还是有的。只是刚才万岁爷的那般举动,让她心下有些生疑。这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会让万岁爷说出那样有悖于礼法的话?
而太后则是了然地点头。富察贞兰今日穿的这身衣服,是她让玉沁去说的。当初在储秀宫见到这姑娘,她就觉得惊为天人。当然不只是因为这姑娘漂亮,而是这姑娘像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现今太子爷的亲额娘,当年的皇后,赫舍里氏允玢。那眉眼,那气度,可能只是因为一直养在大宅院里,没有允玢那种草原上来的女儿所特有的张扬灿烂,但是却有着别一样的风韵。而这身丁香色的旗装,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皇额娘的可是清楚得很,这身颜色,是当初允玢初见万岁爷时候所穿旗装的颜色,她如今这般做,也实在是想给自己儿子身边添上个贴心的人罢了。
舒敏一组人走出大殿,便看到了穿的如花孔雀一般的乌苏明秀。不得不说,这姑娘今天一定会是衰透了。因为她穿了一身水红打底,墨蓝勾色的旗装,很不幸,虽然花色不太一样,但她依旧是和端妃娘娘的衣服颜色相撞了。说来也巧得很,明明这水红色可以配的颜色那么多,可这姑娘却就是这么倒霉地穿上了和人家一样的配色。
舒敏悄悄地靠近了贞兰,“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还只是第一批,怎么万岁爷就已经把你上记名了。这么一来,以后我还不得叫姐姐小主了?”舒敏这语气本来就是为了打趣,却不料,看着贞兰的脸色,舒敏吓了自己一跳。
贞兰的脸色很是苍白,就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让舒敏看了极为害怕,兰姐姐别是不愿意被皇上看重,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惨了!要知道,在这样的封建社会里,你若是违抗圣旨,那就不是砍你一个人的脑袋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拖着有些神情恍惚的贞兰来到比较清静的角落里,舒敏双手扶着贞兰的肩,“姐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贞兰愣了好一阵子,终于将眼光转向了舒敏,“敏儿,你说,被万岁爷看上,真的是很荣幸的事吗?”她还答应了表哥,说三年之后就出去,出去之后就成亲。这件事情,除了阿玛,额娘,姑母和姑丈都已经谈妥了。
舒敏看着真懒得神色,咬了咬牙,还是将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姐姐,你老实告诉敏儿,你是不是在家中还有心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