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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寿泉积极退赃以后,又得到温副省长的特别关照,最后的处理结果是,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以副处级确定退休待遇。
能从账面上查出来的问题,毕竟只是不法交易的一小部分,退还这些钱财,对汪家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受到沉重打击的,是名誉上的事情。以后走到哪里,不得不遭人指指点点,拿来做反面教材了:这位老爷爷以前工作的时候贪了多少多少,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没少干。你看,那条道路修没多久又坏了,都是他造成的……
汪寿泉还得面对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异样的眼光,有不屑,有嫉妒,有羡慕,有不平。他的儿子汪绍刚也会受到间接影响,仕途也会受阻。家风很重要呀,老子如此,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人敢用了。
不过也有好处,从高空降落地面,汪家开始反思,开始自省,也就没有再为难夏雨婷。夏雨婷也没有再提离婚的事情。生活嘛,有坎坷,有曲折,学会低头,才能继续下去。
汪家也没有和罗子良成为仇人,一天晚上,汪寿泉还专门请他吃饭呢。
在喝了几杯酒以后,汪寿泉说,“罗厅长,你这个人我服气,我倒霉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得提醒你,刚必易折,你一定得小心。”
罗子良笑道,“多谢汪总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
汪寿泉想了想,又说,“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子良惊呀地开玩笑,“汪总,看把你神秘的,又不是君前奏对,还怕砍头不成?”
汪寿泉说,“这倒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罗子良更加不解,“这我倒是真想听听了,什么事情能够对我不利?”
汪寿泉说,“你们审计厅虽然不是纪检部门,但很多专业性的犯罪手法得你们找出问题,就像这次我出事情一样,但我说的这个单位有违法乱纪的事情,连你们审计厅也无计可施呀。”
罗子良也不否认,“是呀,审计厅只是负责查账,其他事情确实管不了。”
“问题是,我说的这个单位的账你们也查不出来,而且背后还涉及到背景问题,这才是你们无计可施的地方。”汪寿泉抿了一口酒才说道。
“哪个单位?”罗子良来了兴趣。
“我们省城最大的民营医院——都和医院。”汪寿泉一字一顿地说。
“民营医院?”罗子良皱了皱眉。
“呵呵,罗厅长,你有所不知,民营医院虽然不领政府财政资金,但可以报销医保,可以报销新农口基金呀。我告诉你,据我所知,都和医院每年套取省里的新农合基金就高达几千万!”汪寿泉说。
“几千万?真的假的?”这么多钱,罗子良都感到意外。
“当然是真的了,你们审计厅以前也去查过,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可以去问一问,看我有没有骗你?不过,查了几次,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原因嘛,是多方面的,一是确实查不出来,二也是有领导打招呼了。”汪寿泉说。
“好,我明天就问一问,如果属实,我一定负责到底!”罗子良正色地说。
“罗厅长果然有气魄,有气慨。但我还是告诉你一点内幕。这些话是温副省长让我跟你说的。”汪寿泉忽然叹了口气。
“为什么?”罗子良狐疑地问。
“都和医院背后牵涉到大人物,如果你能把问题查出来了,对温副省长有利呗。”汪寿泉也不隐瞒,如果罗子良真的去审计了都和医院,那他就可以向温副省长交待了,但他也不希望这个罗厅长被蒙在鼓里,被人耍,成为别人打击政敌的工具。
“谢谢你汪总,我不管温省长是什么目的,只要都和医院敢套取新农合基金,我就不会放过它。”罗子良郑重地说。
新农合基金的来源,绝大部分都是中央拨款,各个村民虽然都交了一点,但那只是一小部分。这些基金都是广大农民的保命钱,救命钱,现在知道被人大肆套取,焉能置之不理?
“罗厅长果然有担当,有责任感,我自愧不如呀。”汪寿泉由衷地说道。
罗子良也没有问都和医院到低牵涉到什么大人物,该来总会来的,再说,汪寿泉不一定会告诉他。
两人又喝了一会,然后各自散了,各回各家。
第二天上午,罗子良打电话把企业审计处的处长薛明金叫到办公室,问道,“薛处长,都和医院报销新农合基金的账目你们审计过是吧?”
薛明金回答道,“是的,罗厅长。因为有人举报,我们去审过了两次,但都查不出什么明显的证据。”
“问什么?”罗子良问。
“咳,我们又不是医生,涉及到很专业的东西只能是他们说了算,我们也没办法。例如一个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以前治疗花费只要几十元,而现在动不动就高达几百元、上千。为什么区别会那么大?看看收费明细,以前也就是门诊输液再开点药。现在一进医院就是全套化验检查,验血、CT检查、肝功能、肾功能、心电图……只要医院有的设备全用上,光化验费就好几百。
“医院给出的解释是,不做完这些化验检查就不能确诊,我们审计人员不是医疗专家,在这方面医院才是权威,那些主任专家们三言两语就能辩得我们无话可说。都和医院甚至还鼓动病人去办理住院,门诊得自己掏钱,住院可以基金报账,病人自己一算,住院还能省钱,不管需不需要住院,都办住院了。这样一来,医院挣钱了,病人省钱了,亏的是新农合基金,国家财政来买单。
“明明知道里面有猫腻,明明知道他们在套取新农合基金,但审计要讲证据、要适用法律法规,是否‘过度医疗’我们审计说了不算,也就没办法对医院进行处罚。”薛明金说。
“还有没有其他原因?”罗子良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