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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朵有些意外，夏正良竟在楼道口等着她，见她过去，皱眉说，“你云姨她……”
侧脸的时候，灯光下，看见爸爸耳鬓的白发，夏朵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么多年，爸爸也老了，她着实不该再叫他操心。
“爸。”夏朵握住了他的手，“钱的事不必担心了，我……我和他说好了，他不会催着你们还的，放心。”
夏正良叹息着：“朵朵，爸爸对不起你。你也别怪你云姨，现在生意不好做，那边几个老乡炒股都赚了钱，她就听了人说去炒炒股。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这件事我也是同意的，谁知道最后会这样！”
有关于高利贷的事，夏朵不打算再问，安慰了他几句。
家里，夏香还在哭，她进去的时候，看见云姨也在哭。
晚上夏香死活不肯和她一起睡，夏朵洗了澡上床，苗欣云进来了，看着她，有些吞吞吐吐地想说话。
夏朵叫了她一声。
她这才开了口：“朵朵，钱的事虽然是我和你爸借的，也没想过要你还的，你也让瞿庭放心，我们又不是不还。”
她不知情，还以为是钱的事。
夏朵摇着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但是云姨，以后你有什么事，先和我说好吗？”
“我……我以为是你们小两口吵架，你不愿先打电话给他，我想着正好要借钱，他也是时候该来家里一趟……”
“我知道，我都明白。但是以后，有什么事先和我说。以后，你也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事情都发生了，她也不好和云姨大吵大闹。
回想着楼梯上看见爸爸头上的白发，夏朵万分感慨，夏香是云姨的亲生女儿，她要偏心她没话说。
可是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能陪伴爸爸到老的只有云姨，为了爸爸，这次，她也不会和她吵。
送了云姨出去，夏朵将手机里的通讯录都翻了一遍，朋友、同学的电话都统统打了一遍。
如预料中的一样，听说她要借钱，大多都算爽快，愿意借给她，但是都只有三五千，多的也就一两万。
其实她也理解，大家都差不多刚刚毕业，实在没什么钱，能借给她，她已经很满足了。
每当对方问及她还差多少的时候，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十万，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仰面躺在床上，零零碎碎凑起来，也没有多少。
小姨有吗？
夏朵蓦地坐了起来，随即又摇头。
这件事不能让小姨知道，一定不可以。
为了钱的事夏朵几乎是一夜未睡，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手机铃声吵醒。
瞿庭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懒丫头，起床了。”
一个激灵跳起来，拉开窗帘的时候，看见他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今日天气很好，瞿庭将天窗打开，沐浴着十月的阳光，还带着薄薄的暖意。
她不问他去哪里，如今于她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
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去开房。
想到此，夏朵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握着安全带的手指猛地收紧，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自从知道瞿庭有老婆之后，还没有哪天让她觉得“小三”的光环那么那么的亮过。
这个时候她觉得金钱果然是万恶之源。
车子停下的时候，夏朵才回过神来。
瞿庭已经下了车，帮她拉开了车门。
伸手拉她下去，他笑着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餐厅，轻声说：“还记得这里吗？原本说去年你生日的时候带你来这里吃饭，结果没有订到位子。后来你毕业，刚好碰到这里装修，又没来。”
她的事，他总是记得那么清楚。
脸上强迫自己笑着，因为只有她知道，她可以离开这个男人了。
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钱了。
“今天不回深市吗？”她也不问他太太的事。
瞿庭替她拉开了座位，才自己坐下，点着头：“嗯，晚上直接去上海，那边有笔生意要谈。”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夏朵低头看了几眼，点了这里的特级招牌牛排。
抬眸看着瞿庭的时候，见他已经合上了菜单，笑着说：“一样。”
夏朵看着他：“为什么不试试别的，也许味道更好。”
他却摇头：“找到了合适的，就不需要换。”
面前，有一个精致的盒子被递过来。
夏朵有些吃惊，听他说：“原本是送你的毕业礼物，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迟了那么久给你。”
他的目光很柔和，在橘黄色的灯下晕开了淡淡的光。
夏朵没有伸手去接，原来她私自去深市，他对她的不满，还远远不止表面上的不快。
甚至连一早准备的礼物都没有拿出手送给她。那么今天呢？是特地讨好她吗？
“打开看看。”他低声说着，小心地将盒子打开。
灯光映射下，里面静静躺着的项链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夏朵的眼睛微微撑大，这条碧玺项链她是见过的。
那次是随瞿庭去杭州出差，在延安路上的银泰百货的专柜里瞧见过。
她当时还轻轻地说了句“好漂亮”，没想到瞿庭他就这样记住了。
碧玺有很多种颜色，其中以Rubellite，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红碧玺为翘楚。
而面前的这条项链，晶莹无暇，处处透着通透的味道，饶是她这种不懂珠宝的人也看得出一定是上等货。
它很美，是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
“喜欢吗？”瞿庭轻轻问着，他已经起了身，绕至夏朵这一边，亲自为她戴上。
项链初碰到肌肤的时候，瞬间起了一抹凉意。
她没有抬眸，价格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是应该不会便宜。
指尖拂过，每一颗珠子都光滑无度，手感很舒服。
夏朵抿唇一笑，以前他送自己礼物，她心里虽然喜欢，可是总会说上一两句，要他不要破费。
可是今天，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心里单是想着，那边的专柜会不会回收这种全新的项链呢？
正好，她现在很缺钱。
原本很期待的牛排，吃得索然无味。
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两个人就在餐厅内坐了半个下午。
咖啡也续了好几杯了，瞿庭才终于不舍得开了口：“我该走了。”
点点头，夏朵起了身。
“我先送你回去。”
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拎她的包，却见她摇了头：“不必了，我还要去同学家一趟，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送她上了出租车，车门一关，司机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夏朵回头的时候，看见瞿庭还站在路边望着她乘坐的车子，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猛地回头，抬手就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用尽力气握在手中。
同学给她打电话过来，问她今天还去不去她那拿钱，夏朵点着头说去。
才挂了电话，手机却又叫起来，夏朵第一反应是瞿庭，却不想拿起来的时候，竟看见陆祈昊的名字在上面一闪一闪地动。
离开深市也已经好多天了，TP的事她也早就忘记了，以为那么多天没有音讯，应该是吹了。
迟疑了下，到底是接起来：“陆总。”
那边陆祈昊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的淡漠，略带着笑意：“夏小姐给TP拍的广告反响不错，所以经公司决定想正式和你签约。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来将合同签了。待遇方面嘛，不会亏待你的。”
夏朵下意识地笑了下，那是对她工作的肯定，她当然会高兴。
可是现在，她人都不在深市了，还要回去吗？
还要回去那个有瞿庭的城市吗？
“夏小姐？”听她不说话，陆祈昊的语气有些疑惑。
夏朵微微咬着唇，说实话她很喜欢这份工作，而TP是一个大公司，她一毕业就有这么好的机会实属不易。
可是，她还在犹豫，还在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放弃这个极好的机会？
“陆总，我……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违心，她确实很想要这份工作。
如果没有瞿庭，如果TP不是在深市，也许这一切都不会让她这么为难。
可是，没有如果。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呵，她忍不住苦笑出来。
“可以。”陆祈昊很爽快地应下，也没有问她什么。
去同学家里同学追问着是不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也只含糊地说爸爸做生意亏了一点，也没说亏了多少。借了钱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打了电话回家，说不回去吃饭。
一个人在路边摊叫了份炒粉慢慢地吃，从热腾腾的炒粉一直吃到全都冷掉。
她只安静地坐着，没有哭，没有任何表情。
最后，东西吃完了，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回深市，自己在杭城找份工作，她大学的专业是会计，找份工作应该不会太困难。
回家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夏香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夏朵问了才知道晚饭后云姨也帮爸爸一起去店里帮忙了。
洗了澡出来才九点多，夏朵给陆祈昊打了电话。
隔了会儿，才听得他接起来：“喂？”
他的声音有些略略的嘶哑，夏朵吃惊地开口：“不好意思陆总，我不知道你已经睡了。”
“什么事？”那边，传来他起身的声音。
夏朵定了神，才说：“是为了签约的事，其实我早就离开深市了，我现在和家人住一起，所以不打算回深市工作了，不好意思。” 陆祈昊像是还是消化她的话，半晌，竟直直地问了句：“决定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