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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二月初八便是询的生辰,便在万寿节这日,询惠泽六宫,再次大封六宫。册封清漪为从六品美人,林容华晋为正三品祥贵人,沈婕妤晋为正二品恭贵嫔,段修容晋为荣贵人。丽贵嫔黎氏及敏贵嫔蒋氏晋为从一品昭仪之位,周昭媛晋为正二品宁贵嫔。随后,因着惠顺帝姬下嫁,询倒是动了心思给她的生母顺安贵人稍稍体面,只下令追赠为正一品贵妃。
阖宫宴饮,六宫嫔妃都得了晋封,便是玉璃等位分已高的妃子,不能再度晋封,询也是给她们诸多的赏赐。
二月的夜风仍旧稍稍有些清寒,它只沉缓地吹拂,残冬余下的凛风烁烁袭来。询只在承明殿内与六宫嫔妃饮酒。
祥贵人只是举杯叹道:“到底皇上乃是最有福气的,便是皇上的生辰也是在二月初八这样的好日子。”
询只是笑了笑,道:“祥贵人说话最是嘴甜,说起来最是让朕听得耳顺。”
这时,荣贵人许是喝多了,只是不经意说了句:“臣妾还记得皇后的生辰乃是八月初二,可不是正巧与皇上的生辰相对么?果然夫妻都是一心的。”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倒是恭贵嫔先行出来解围道:“荣贵人不会饮酒还偏偏要逞强,这会儿喝多了尽说些胡话。没得让皇上看着笑话。”
仁贵妃幽幽道了句:“这有什么可笑话的,皇后的生辰原本便是八月初二,本是与皇上相对的。虽说她眼下不在宫内,但皇后终究是皇后。荣贵人便是喝醉了多说了句,也算不得什么的。没得一个个嫔妃都似乌眼鸡似的盯着荣贵人。”
玉璃闻了此言,只是恨恨剜了仁贵妃一眼,冷冷道:“本宫听着这话,仿佛仁贵妃十分想念皇后宋氏了?待得过些时辰,可要本宫讨皇太后一个示下,准许仁贵妃也去那西京行宫给皇后请安。”
仁贵妃如何不知玉璃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只是将计就计,淡淡笑道:“到底皇贵妃是统摄六宫的人,心胸到底不同些,咱们做嫔妃的,给皇后问安原是本分。皇贵妃既然提起了此事,何不与臣妾一同前往。”
询倒是举杯笑道:“两位爱妃切勿再言语,今日乃是万寿节,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何故再起这般不必要的争执,若是要去西京行宫,待得到了暑日,朕只下旨六宫嫔妃一同出宫避暑便是。算起来,宫里也有多少年未曾出宫了。如今倒是提醒了朕。”
这样一番话,倒是稍稍解了玉璃与仁贵妃的针锋相对。
待得宴席散了,询自是让清漪随他去乾元宫侍寝,玉璃心下虽恨,但也不好再发作。只是独自一人回了永安宫。入了内殿,便坐在榻上,凝眉深思。雁儿上前来劝慰道:“皇贵妃不必和仁贵妃动怒,她原是一心向着那宋氏也无可厚非。且如今她只是正一品的贵妃,皇贵妃品级高过了她去。要整治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玉璃只是细细道:“本宫为难的原不是这事?方才听着皇上的心思,倒像是到了夏日便要去那西京行宫似的,倘若皇上去了,那可不好了。”
雁儿道:“去了便是去了,又如何不好了,难不成皇上还能将那宋氏又接回宫不成?”
玉璃只是蹙眉道:“往日还好说,眼下却是不知了,以往旁人提起宋氏,皇上便会气恼,今日先是荣贵人说胡话,后又有仁贵妃言语,皇上始终脸色未改,本宫只是害怕皇上的心思起了变化。若是他有心恕了那宋氏,那本宫这些年的心血便要悉数付诸东流了。”
雁儿道:“皇贵妃多虑了,且不说眼下后宫便是皇贵妃为尊,便是前朝,皇贵妃的娘家也是鲜花著锦的盛势。且太子又深得皇上欢心。皇贵妃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玉璃摇摇头,定定道:“这后宫想来便是波橘云诡。得势与失势向来便在一瞬之间。你且想想宋氏的例子便是,她原是皇后,又是皇上的嫡亲表妹。且宋代溪又是仁惠太后的亲兄弟,皇上还不是照样放了外任。且如今皇上宠着那个萧美人,那又原是伺候昭惠太后的,本宫和昭惠太后的恩怨你原是知道的,她费尽心思将那个女子献给皇上,定是有所图谋。本宫如今眼下虽说得势,但若是由着这般。只怕是要步了宋氏的后尘。”
雁儿道:“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玉璃眼里闪过一丝寒意,缓缓道:“宫外和宫内的祸患都得一并给除了,本宫才能安心。前日听行宫的人来报说宋氏的咳疾又犯了?可有此事?”
雁儿笑道:“是有人来知会了一声,奴婢只祈求就此病死了那宋氏也罢,如此一来皇贵妃也能顺了心意。”
玉璃默默片刻,只是沉思道:“且让宫里头的大夫去给她好生瞧瞧。到底她是皇后,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雁儿笑道:“皇贵妃的意思是?”
玉璃微微点头,伸手拨弄着瓶中一支晚梅,似叹非叹:“左不过是个贬黜出宫的女子,且又犯了旧疾,若是殁了,旁人也不会在意。”
西京行宫的深夜安静得近乎诡异,触鼻是清冷的寒意。
茯若打了个寒噤,只是让宝带将火盆又放的近了些,只是不住咳了几声,她放眼望着殿外的一盏一盏亮着的昏黄灯火,只是无力道:“本宫只是想着待得天气暖和些了。兴许本宫的病会好起来。”
黑沉沉的夜里,月色惨淡。宝带只是抹泪道:“皇后娘娘受委屈了,奴婢去求了几次白司仪,只求她请太医过来瞧瞧,她只打发说已经往宫里讨了示下,只是兴许宫里的人事多,一时间不记得也是有的,待得奴婢还想着再问她便甩了脸子只让人将奴婢请了出来。”
茯若瞧着自己床榻上的青灰布幔。皆是宫女所用,便是郑昭媛宫里的陈设也比她华贵些,她定定一想,只是笑道:“也不算的什么,眼下后宫是谁在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患病,只怕她是只盼着本宫快些殁了,好将后位让出来给她。怎的还会好心给本宫请一位太医来呢?”
茯若的唇角,绽开郁郁笑色。再不多言。
待得天色亮了,茯若起身略略洗漱了,便安然盘坐于青绒布蒲团上,拈起一串佛珠,默默念叨。
过了几日,太医院倒是派了一位于太医来给茯若诊脉。于太医来了,也只是随意诊脉了片刻。便开了方子。不过便是麻黄、桂枝、杏仁、甘草、草乌、桑白皮、薄荷等等。茯若只让宝带慧玉送了于太医出去。只是吩咐着让净月去把药材给熬了。
净月咳了几声,只是无力道:“奴婢近日来也有些风寒了,不知怎的,今日也开始犯了咳嗽。倒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了。”
茯若和颜笑道:“人都是有三病五痛的,这也算不得什么的。只是本公想着,若是你身上不好,且将本公的药材分了一半与你。”
净月跪下道:“此事不可,这药乃是宫内的太医给皇后娘娘开的药方的,若是给奴婢吃了,岂不是奴婢的大不敬之罪。”
茯若淡淡道:“你也太客气了些,这原是本宫给你的,你若是拂了本宫的脸面,那才算是大不敬。你身子不好,便是做事也不便利。早些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如此一来,净月只是默默认了,只是随意拿了一些药回去。
到了夜间,茯若只服了一半的汤药,便吩咐宝带去将余下的给倒了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宝带不解,便问道:“皇后娘娘此乃何意。好端端的药材要这样糟蹋了。奴婢只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不见好。”
茯若缓缓沉声,道:“那于太医原是宫内照顾端懿帝姬的,因着这层关系他是谁人派来的,本宫相信你亦是知道的,如此一来,本宫怎还敢服用。”
宝带道:“许是皇后娘娘多虑了,若是因着这层关系坏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奴婢只为皇后不值。”
茯若眸中晶亮,有不可更改的执拗,冷冷道:“这定是那张氏让她的宫女去吩咐的,若是她亲自动手定会做的再精细些。且本宫借着净月身子不好只做了顺水人情让她服用了这药材。到底如何,权且只看净月的身子好转与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