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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相继拧成深结,张代的眼眸似乎被台灯昏暗的光线染上迷雾,模糊连绵成一片,他静滞了一阵开口,语气里似乎有些疏远涌动:“你想太多了。”
停了停,他敛了敛目光,有些漠然道:“天气太冷了,一床被子确实不好盖住两个人,我去客房睡,你可以睡得舒服点。”
我以为我可以安然接下他这些似乎没有太多情绪渲染的话,我以为我能像那单打独斗的四年般,仍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笑笑接他茬,送他一句好吧你爱咋咋地,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睛干涩得像撒哈拉沙漠,却不小心赶上了雨季似的,豆大的眼泪珠子随即崩腾而下。
急急用手捂着眼睛,我想挡住那些代表着脆弱的液体,可已经是晚了,它们已经倾泻得压塌了我所有坚强的伪装,而我迟缓懵逼一阵,最后破罐子破摔地用泪眼朦胧瞪着张代:“你欺负人!”
透过被眼泪浸泡得有些模糊的视线,我看到张代的脸上爬行着繁复得让我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情绪的波澜来,他的嘴角分明抽了抽,急急把枕头扔在床上,他抓过床头的纸巾盒,小心翼翼地挨着我坐过来,他抽出几张纸叠在一起,作势就要给我擦眼泪。
我再瞪他:“你这个坏人,你别碰我!”
一副懵逼无辜的样,张代有些讪讪然的,他的手仍然凑过来,将我脸上的湿意拭去,他声音放轻很多:“唐小二,我错了。”
刚刚那些眼泪,真的就是一时的控制不住而已,它被我用手一挡,再被张代这么一擦,就戈然而止,没有了后继,我的眼睛恢复了干涸,只有眼眶周边微微的紧绷带着些许不适。
而我特么的真的是原则和底线完全喂狗,不管张代他刚刚那些疏远和漠然,带给我多少崩溃,只要他服软,我就会安然接下来。
将瞪视的眼神微微一敛,我语气也软下一些:“你哪里错了,你别是看到我哭了,就随便说一句话来糊弄我。”
把纸巾盒放到一旁,张代的手慢悠悠伸过来,环住我:“我刚刚语气不太好。”
张代的语气恳切,态度什么的都拿捏得很好,简直是无从挑剔,可我的心里面仍旧像是有一波接一波的蚂蚁,在肆意游走撕咬,他和吴邵燕相邀吃饭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一再反映,几番下来,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而那些所谓的懦弱和胆怯,它终于被挤到角落,无法主宰我的内心。
再这般忍隐着,深埋自己,我害怕我怕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而人在爆发之下,压根没法好好说话,我该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之前,把一切说清楚。
是时候,我要跟张代好好聊聊了。
拍了拍张代环在我身上的手臂,我示意着:“张代,你先放开我。”
略有迟滞,张代慢腾腾地松手,我随即又说:“你把脸转过来,对着我。”
动作虽慢,但好在张代还算是配合,不多时我们就着不太亮的光线,四目相对。
用手揉了揉眼睛,将那些紧绷着的不适揉去一些,我酝酿几秒,说:“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似之前,每每与我对视,都爱用手摸摸我的头或者是掐掐我的脸啥的,这次张代的两只手窝在一起揉成团,他皱了皱眉,又舒开:“还好。”
我的眉头全皱起来:“如果你不是心情不好,那你刚刚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是不是我感觉的没错,你忽然就看我不顺眼了?”
张代迟疑一下,他耸了耸肩:“没有的事,我只是有些累而已,唐小二你别多想。”
内心翻江倒海情绪到处浮游,却没有一丝流于表面,我平静依旧:“今天那些客户很难搞吗?”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题,张代眼帘微抬:“唐小二,你是不满意我回来的那么晚,所以宁愿装睡,也不愿意搭理我,是吧?或者是你看我不顺眼,不愿意搭理我。”
不想一张嘴就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我正在不遗余力用语言搭建良性沟通的桥梁,却被张代这么将上一军,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穿我之前装睡,我刚刚搭建的东西似乎全然崩塌。
尴尬地扯开嘴角笑了笑,我厚着脸皮无力辩驳:“我哪里有装睡了。”
眼帘再抬一些,张代直视着我:“你睡没睡,我听听呼吸声就能判断出来。”
真的,有时候我觉得这个男人很聪明,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他越聪明,我就越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满脸的讪讪然,我:“好,这茬是我的错。”
我都认错了,张代这丫却要揪着不放:“你都不愿意理我,我巴巴赖在你身边自讨没趣,还不如去客房睡,落得个自在。”
话到这里,我感觉话题完全被张代带偏,再这样偏下去,就直接跌落山沟沟,我就算花再多的力气也无法将它掰回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到张代他是有意的,将话题拖拽成这样,他分明是在避开着我刚刚问他今晚应酬这事。
心就像是被人绑上石头,干脆利落丢进山崖,它正马不停蹄一路向下沉,越沉越是黯淡,越沉越是难受。
我觉得,再这样打太极下去,估计天都亮了,我和张代还没有掰扯清楚,咬了咬唇,我把心一横:“张代,今晚我在外面吃饭,汪晓东给我打电话了。”
这一次,张代的眉头蹙起来,就没怎么舒开:“然后?”
我:“他揶揄了我一番,然后给我发了两张照片。”
瞳孔忽然撑大,张代的目光定住:“什么照片?”
我再将唇咬起来,吃痛了才松开,我摸索着将手机掏出来解锁点开彩信箱,递给他:“这个。”
张代将我的手机拎过来,他盯着看了一阵,将手机递回来给我,他将所有目光的焦点落在我的脸上。
我以为张代他会率先开口说话,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
沉默对视一阵,我敛了敛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张代,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可能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患上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病,自从吴邵燕她回来深圳,这种病根在我的身上,就越来越爱发作。当然,你是给我说过,你和吴邵燕由始至终都没有我想的那种关系,可是你又模棱两可说你对不起她。你说你要尊重吴邵燕的隐私,不会跟我说那其中的内心,我可以理解,因为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能拿捏恰到好处的人,你也很有教养,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我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就强迫你去打破你这个为人处世的原则。我理解,可我再固若金汤,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
抽了抽鼻子,我将语速再放慢一些:“我会有自己的想象力,而那些想象力它大多数时候,都可以把我的好心情毁掉一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回事,我特别介意吴邵燕的存在。当然你也可以用你之前说的,唐小二我张代介意郑世明的存在,你还不是跟郑世明有诸多来往,用这个来反驳我,来终结我这个话题。但是张代,我可以说的是,我与郑世明坦荡磊落,我与他有任何在工作场合之外的接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你。而你,你是有意隐瞒你今晚跟吴邵燕吃饭的事实,还是你觉得这是小事一桩,根本不需要对我提起,我不得而知。可不管你是有意隐瞒,还是觉得小事不足以对我提起,这对我来说,都是一场足够摧毁我所有好心情的灾难。我会因此胡思乱想,你是不是与我渐行渐远。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如果你觉得我是没事找抽,跟你瞎胡闹,你现在就可以抱着你的枕头,到隔壁去睡了。”
静默地听我像倒豆子似的倒完这些话,张代的手慢腾腾放到我的肩膀上,他两两扶着我的肩膀:“唐小二,这个事我可以解释。”
我内心兵荒马乱,表面却故作淡定:“好,你说。”
眼神全然勾住我,张代缓缓说:“我今晚确实是跟吴邵燕在一起吃饭,但除了我和她,还有别人。汪晓东发给你的照片,只是拍了一小半,没有拍全景。”
我也是好打发,他就这么一说,我也就信了,心慌少了一些,我:“嗯?”
张代的手轻拍着我的肩膀:“吴晋去世之前,他单独留下我,他死死拽着我的手,让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照顾照顾吴邵燕。面对着他临终的托付,我没有办法说不。而我能对吴邵燕的照顾,就是给她介绍多几个客户,让她能把吴晋生前创立的晋达公司好好运作下去。”
停了停,张代的手游弋到我的头上,回来走动:“今晚我有客户过来,这个客户除去做数码整机的贸易,他手头上有几个手机组装厂,他刚好需要手机外壳。晋达生产的手机外壳,虽然有部分达不到中州的质量要求,但却能符合这个客户的要求,我不过是顺带牵线,让吴邵燕与他相识,做点生意而已。”
我躲了躲,将张代的手抓下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说?”
视线移开一些,张代的气息沉下来:“怕你乱想。”
他这么简单四个字,竟然轻而易举将我说服,我砸了砸嘴:“你不说我更容易乱想。”
张代反客为主,将我的手重重捏住:“唐小二,吴邵燕对于我来说,是高中同学,是朋友,也是供应商,我对她没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明显,可能是男女思维不一样吧,我错了。”
张了张嘴,我差点想跟张代说起,前些天吴邵燕过来找我,给我叨叨一大堆什么跟他发生关系的细节,我想让他知道,吴邵燕对他还抱有想法。他那么聪明,他知道了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去恪守那些界线。
但,我话还没说出口,张代又继续说:“唐小二,其实吴邵燕已经有感情归属,并且很是稳定。她这个人性格比较纯粹,她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是一根筋那样。就拿前些天她给你送特产那事,她跟我提过,她说她跟你还不熟呢,怕你对她和我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她不通过我给你送点东西,好打消你的顾虑。”
被张代抢占先机说了这番话,我听完禁不住脊梁一阵阵的发凉,这个吴邵燕,她真的是不要太聪明,她在我面前,打着一副为我和张代好的幌子,乱说一通就算了,她一转过身就能找到张代,在张代面前塑造出她完完全全是好心的形象来,真的是够够的!
虽然我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哀叹,我刚刚没有嘴快,但我也知道,吴邵燕送特产过来给我哔哔的那些,我真的不能给张代说了。
毕竟,我刚刚才那么激动地表达了对吴邵燕存在的介意,张代又这么解释了一通,我再来马后炮似的说起吴邵燕跟我聊天的不怀好意,这怎么看都怎么像我小心眼作祟,趁机抹黑吴邵燕。
再综合张代刚刚所述,他已经将自己的立场表明,他与吴邵燕接触不过是合作的缘故,他没给我说是怕我多想,那他也算是间接解释了他之前在书房与吴邵燕打电话这事吧。
虽然心里面的芥蒂并没有完全就此消融,但对比刚刚憋得要死要活,已经是好太多,我心里面沉沉压着的大石,也算是暂时被搬开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往张代的怀里扎了扎:“是我小心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主动扎过去的动作太猛,让张代一下子应接不暇,他的手臂分明是僵了一阵子,才缓缓拥住我。
将手勾上他的脖子,我难以自控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张代闹了这么一场,把自己闹得贼精神,现在又跟张代贴那么近,我也搞不懂自己怎么着的就浑身的荷尔蒙就活了。
渴望就像可乐,它被装在我的身体深处,不过是轻轻一摇,它就生出无穷的泡泡,肆意冲撞着想要找一个突破口。我神使鬼差的居然不能像以往那般控制住这些激情澎湃,我迫切地想要在张代的身下绽放着。
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我想要那啥那啥,我把手慢腾腾放在他的腹部,打了几个转圈来回抚动着。
张代又不是啥男女之事都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我这番暗示也算是大胆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一场不算是太激烈的争执,带走了智商,他似乎浑然不知,他摁住我使坏的手,说:“有点晚了,早点睡吧。”
鬼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不是那种饥渴到不做一次就憋不住的人,却偏偏此刻就像一只发情的猫,似乎不经那么一遭折腾就活不下去似的。
把手从张代的腹部抽出来,我转而把手当藤蔓似的挂在他的脖子上,我凑到他的脸颊处,潦草地蹭了蹭,唇瞬间游弋到他的耳边,我有些生硬地吹了一口气:“帅哥,你今晚免费吗?”
身体又是僵了僵,张代这丫竟然一反常态,他躲了躲我的唇,又拍了拍我的手臂,说:“乖,晚了,睡觉吧。”
如果说我刚刚把手放在他的腹部,他反应迟钝后知后觉,那现在他分明是懂了,却还是拒绝了我。
纵然我在他面前再无拘无束,在这事上我主动被他拒绝,我除了有些尴尬,还有些难堪。
有些讪讪然的,我慢腾腾把手放下来:“哦,那睡觉吧。”
顺手把灯一关,我揪过被子盖住,平卧着随即闭上了眼睛。
张代可能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将枕头调整好,总之他窸窸窣窣一阵之后,才缓缓躺了下来。
可能是视线有限的缘故,他躺得比我远了些,我们没有哪怕分毫的肢体触碰。
以这样进水不犯河水姿态对持一阵,张代试探性地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手肘:“唐小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不问还好,他问了我更觉得难堪,更让我觉得自己多欲求不满似的。
含糊的,我应了一声:“没有。”
张代的手在肆意伸展过来一些,可能是天气太冷,他的手不像之前那么灼热滚烫,反而带着淡淡的凉,他覆在我的手臂上抚动了几下:“我今晚有点累。”
我忽然真想一脚踹过去,送他离开千里之外啊啊啊啊!
本来这茬,就有够我别扭,他既然不想,直接该咋咋的,这事就过去了,他还非要跟个****似的一提再提!
我有些撑不住:“没事,睡觉啊,别说话了。”
也是醉到不能醒,我的话音刚落,张代突兀挪过来,他一个翻身上来,将我团在身下,他捧着我的脸,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完全反应不过来,我左右摆动着脸,暂时躲开他的进攻,很是懵逼问:“干嘛?”
脚灵巧曲起来勾住我的裤子,往下一蹬,就将它全然蹬到脚肘,张代再用手将它用力一扯,就丢了出来,他的唇在我的侧脸上游走落到我的耳际。
然而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我还来不及从这语气中窥探他的情绪更迭,张代已经……似乎都想要把我彻底穿透。
他太突然,我一下子承受不住:“张代……你慢点……啊”
完全没有一丝的空隙,张代紧紧咬着我的话茬:“慢了,怕你不够爽。”
可能是我错觉吧,我老是感觉张代这话,不像是情之所至,为了增加情趣而说的,那里面似乎带着别的意味。
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全然瘫软在床上,喘息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回过神来,张代却已经翻下床:“我去洗澡。”
随着张代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耳际,我莫名其妙的有些兴趣索然,意气阑珊地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蹬着拖鞋慢悠悠地出来,张代却忽然站在衣柜旁,他正急匆匆往身上套着休闲装。
懵了懵,我小心翼翼问:“你要出去?”